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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杏花疏影(五)

    在谢离期盼的眼神中,薄薰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才道:“不行!我家主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那要谢离如何做才行?”谢离稍退一步,笑问道。

    薄薰轻哼一声,扭头看向那一群偷偷摸摸溜走的护卫,“我主人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出现,你就老实等着吧。”

    谢离无奈一笑没再说话,他收剑入鞘,继续朝山间的楼阁而去。

    薄薰原本想故意卖卖关子逗弄谢离,可谢离这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遂又追了上去:“喂,小弟弟,你当真不问啦?”

    “小弟弟?”谢离蓦然止步,好奇问道:“敢问薄薰姑娘今年贵庚?”

    薄薰掰起指头算了算:“嗯……满打满算也才三百九十九岁吧。”

    谢离心中惊诧但面色如常,他不动声色的默默端量薄薰,略一细瞧,才发现薄薰眸中的异色,转念一想,罄月那般神秘,能与她搭上关系的人也绝非凡物,如此想便觉得薄薰这奇特的身份也是顺理成章了。

    “姑娘非人?”

    “那是当然,我是……”薄薰陡然话止,偷偷向池鸢传音道:“主人,谢离知道您的秘密吗?还有我的秘密可以对他讲吗?”

    “他想知道,你便告诉他。”“噢~”

    见薄薰欲言又止,谢离以为这都是一些不能说的秘密,“薄薰姑娘,若觉得为难可以不必说,谢离也不会再问。”

    薄薰连忙摆手:“那倒不是,你是主人的朋友,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说到此薄薰刻意顿了顿,颇为神气道:“吾乃是修炼了三百年的山君草,按辈分算,你唤吾一声太祖奶奶也不为过!”

    谢离听言忍不住笑:“薄薰姑娘,我有一言不知你可愿听?”

    薄薰挑眉看他:“你说便是。”

    “恕谢离直言,无论是仙还是妖都和凡人寿数不同,你虽是活了如此久的年岁,若我所料不错,你这般年纪在灵异神怪的世界也只能算是小辈吧?”

    薄薰微微蹙眉,撇过脸哼了一声:“是,是又如何?”

    谢离忍住笑,继续道:“所以,在凡人的世界,薄薰姑娘还是入乡随俗的好,且不论岁数,依你模样,当属谢离同辈,但又看着幼小许多,故,谢离斗胆,可否唤薄薰姑娘一声妹妹?”

    薄薰惊怔的看着谢离,微微张着嘴,冥思苦想,试图从自己毕生所学所见的有限知识里,找出合适的话来反驳谢离,可惜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甚至,她还觉得谢离说的有那么一些道理……

    谢离极有耐心地等着,等着薄薰给他的答复,他舒眉笑望着薄薰瞠目结舌的模样,心情转好,伸手去接从廊檐上飘下来的桃花。

    “咳咳……妹妹就妹妹,随便你好了,区区称谓我才不在乎呢!”

    听见薄薰的话,谢离回首看去,正瞧见薄薰气鼓鼓的不甘模样。谢离眉眼弯弯,笑着轻唤:“好的,薄薰妹妹。”

    薄薰听了,当即搓着手臂道:“啊!不行,你别这样唤我,你瞧瞧我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行不行,太肉麻了!”

    谢离本就是逗逗她,没想到这位快活了四百年的小仙草居然这般好骗,谢离笑着应道:“好的,薄薰姑娘。”

    “哼,不好玩,你自个玩去吧,我走了!”

    见谢离笑得十分开怀,薄薰心觉他定是在嘲笑自己,羞恼瞪了他一眼之后,扔下一句话便匆匆逃走了。

    谢离有心想追探她离去的方位,但薄薰跑得实在太快,几乎是一眨眼她便不见了,就像她来时,踪影成迷。

    薄薰一口气跑回池鸢身边,急着传音道:“主人,这个谢离太聪明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琅琊小子好玩,直来直去的,哪有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心思。”

    池鸢凝眉看着谢离独自走远的身影,轻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离,他在我面前倒是装得很乖巧,当真是小看他了。”

    薄薰想了想,回道:“那,那肯定是谢离怕您,所以他不敢,哼,他不怕我,他当然敢戏弄我!”

    池鸢听言有些疑惑:“怕?为何要怕我?”

    薄薰挠了挠头:“嗯……用更准确的话来说,就是小心翼翼,谢离面对主人时处处小心,唯恐主人不高兴,所以感觉是害怕的,实则是他很在乎您才会这样。”

    池鸢不以为意道:“你不过才化形,见了几个凡人,就懂得这些了?”

    薄薰愣了愣,没再解释。

    熟悉的荣喜园,熟悉的那棵大樟树,主仆二人并排坐在枝头上等着谢离来。

    日头正中,金光烁烁照耀着满树的碧叶,池鸢斜躺而卧,抬袖遮住脸小憩。薄薰坐在一旁,四顾看了个遍,百无聊赖之际随手扯下一片樟叶,塞进嘴里嚼了几嚼,突然她眉头一皱,呸呸几口吐出嘴里的碎渣,低声埋怨道:“主人,这樟叶好难吃啊,瞧着这里花草生得好,还以为有点灵气,呸呸,都是一团浊气,果然人多的地方,精怪就不来沾边。”

    池鸢衣袖动了动,转过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人性本浊,不克已自修,岂有清净可言,姑苏山水灵气虽有,但也是寥寥,自你化形之后,此地灵气便竭,对了,风雷石你可吸纳全了?”

    “嗯,差不多了,不过我木系法术使习惯了,那什么风啊雷的,有些不太熟练,嘿嘿~”薄薰惭愧地捂住脸,双臀不安分的挪了挪,却是靠池鸢更近了些许。

    原本被薄薰吐在枝叶上碎渣,由于她挪动的微小动静,几口碎渣颤动着直接跌到了树底,此时恰巧有一批护卫正从荣喜园里出来,霎时间,几人脸上全都沾满了那些黏糊糊的樟叶碎渣。

    “什么东西撒我一脸!”“诶,我脸上也有。”“嗬,这是什么玩意,黏糊糊绿油油的。”

    几个护卫围在一处,一边抹脸一边探讨,树上,薄薰乐得捂嘴咯咯直笑,见他们抬头寻看,抬手一挥,层层叠叠的嫩绿藤叶瞬时将两人的身影遮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护卫们寻不到根源,也没在意继续往山道石阶走去,刚行至幽径转角,正好撞见谢离踏阶而来,护卫们愣然而立,随即抽出佩刀指着他道:“你,你是谁,你怎么上山来的?”

    谢离掸了掸衣袖,一派云淡风轻:“自然是走上来的。”

    “绝不可能,山下守备森严,你到底是谁,为何能进山?”

    谢离也不和这些人多废口舌,直接绕过他们朝后面的荣喜园走去。

    “站住!”见谢离充耳不闻,护卫们立即冲过去将他围起来。

    谢离轻声叹了叹,回头朝山下瞧了一眼,“兄长怎的如此之慢,早知山庄小鬼这么多我便不来了。”

    “你究竟是何人,再不回答,别怪……”

    护卫呼喝声戛然而止,却是有一把剑正抵在他脖子上,剑身如镜,折射着耀眼的日辉,那护卫惊惧地咽了口唾沫,斜眼示意其他人万不可轻举妄动。

    谢离悠悠说道:“终于安静了,看来还是武力有用。”随即收回剑从容离去。

    薄薰见谢离终于到了,欣喜道:“主人,您看,谢离来了。”

    荣喜园前还站着两名守卫,一见谢离,顿时警惕地走上前来问话,谢离微微摇头直接亮出自己的剑,两名护卫见状也拔剑相对,而身后那几个护卫也追了过来,一起包抄抓捕谢离。

    谢离耐心似乎用尽,不再与他们磨叽周旋,身动如影,出剑极快,但却以剑柄制敌,五个回合之内六名护卫皆被击晕在地,谢离推开园门瞧了一眼,见楼阁前的守备更多,略迟疑了一会,直接转身往回走。

    刚走到樟树下,又见左右山道上冲来两队护卫,“快,快,千万别让他跑了!”

    谢离看着那成列的护卫,神色微微不耐,甩剑欲要出招,忽然,一大片箭雨忽至,齐齐落在护卫与谢离对峙的中间。

    “一群瞎了眼的狗奴才,竟敢对谢家七公子无礼,还不速速跪下向他赔罪!”

    又一批护卫匆匆赶来,为首之人正是齐屿。

    谢离望着足下三寸外的箭矢,淡然收回剑,抬首看向迎面走来的齐屿。

    “谢七郎,你没事吧?你早说要来这里我便跟着一起来了,都怪我御下不严,竟让这群蠢驴闯出如此祸事,你说要如何处置他们?”

    “这些人好像是王家的护卫吧,齐二公子真的做得了主吗?”

    “我的确做不了主,但这群狗奴才,竟敢对你不敬,就是随手打杀了也无关紧要,即便王家人知道了,他们赔罪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你呢?”

    谢离泯然一笑,折身便往下山的石道走去:“我既无事,又何必为难他们,多谢齐二公子出手相助,谢离先告辞了。”

    齐屿也不阻拦,笑着拱手道:“恕不远送,谢七郎,回头我便与王家人好好说道,绝不会再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

    谢离也不回头,挥手示意,继而向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藏在树上的主仆二人也没空留下来看齐屿唱戏,直跟着谢离下了山。

    前后也才一个时辰,山门前便少了大半守卫,再见到谢离出来,那群衙役别提有多恭敬,便是谢离上马的时候,还有几个衙役争着抢着要给谢离当上马的垫脚凳。

    之后谢离又去了王安住的宅邸,但王安中了七痒粉,病情一日比一日厉害,虽已派人去寻云家人解毒,但出来游历的云家子弟行踪不定,便是远去南浔求药来回也需半个月,王安这下可有罪受了,日日闭门不出,只能泡药浴来熬过七痒粉的奇毒。

    谢离来访,王安很是意外,但现下他自顾不暇,更无暇去管林家那档子事,不过,既是谢离来了,他自己的那点计划多少有些落空,有谢离在,他还如何堂而皇之的去抓池鸢?所以,一听谢离来访,王安气得差点没穿衣服就要跑出门,还好被仆人们及时拦住劝了回去。

    此时,谢离正在前厅喝茶,见仆人去了很久不见回来,虽不知王安为何不见他,也没放在心上,便告辞走了。

    但尾随谢离一路跟来的池鸢和薄薰却还留在王安的府上看热闹,一个趴在斗拱上捂嘴笑,一个隐了身形猫在木梁上,看底下几个小丫鬟给赤身裸.体的王安擦洗身子。

    “没听见我说的,去,去把谢离请过来!”

    “公子,他已经走了,并且您现在这番模样如此见客?等过几日病好了,再找那谢家公子也不迟啊……”

    王安满脸不耐,挥手拍开肩上揉搓的小手:“下手不知轻重,再胡乱抓挠,本公子就剁掉你的手!”

    “是,是……”小丫鬟颤声俯首,缩在浴桶边没敢再动。

    王安倚着桶壁闭目沉思一会,道:“谢离来了,哼,既是来了,不给他准备一点惊喜,倒显得我不厚道,你,过来!”

    “公子,您请吩咐。”

    王安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挥手让人退下,随后他又捏住浴桶边一个给他舀热水的小丫鬟的手轻轻摩挲,一双充血的眼睛红得吓人,那小丫头被拽住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看王安满是抓痕的脸。

    王安摸了一阵,似是觉得不够尽兴,遂又拽住小丫鬟的手一把拉进浴桶亵玩了一番。

    此景直把梁上的薄薰看得目瞪口呆,她朝王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施术抓起地上一个木勺直接朝王安脑袋砸去。

    王安刚升起的情念一下被薄薰打醒了,“大胆,是谁,是谁敢砸本公子!”

    “不,不是我……”“也不是我……”“公子饶命,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罪魁祸首的薄薰见底下场面乱了起来,当即选择溜走,她顺着木梁爬到后屋,刚刚推开支摘窗,只闻“嗖”的一声破空声,一支利箭就擦着她耳侧的头发丝,“嘣”的一声闷响,直直扎在了窗棂上。

    薄薰吓得收回手将支摘窗掩上,但转念一想,不对呀,我现在可是隐身状态,没人会看见我才对。

    遂,薄薰又缓缓推开支摘窗,“嘣”的一声又一支利箭射来,正中她抬窗的尾指左侧,其间距离只隔毫厘。

    薄薰没敢再动,就着推开的缝隙缓缓将身子移出去,直到顺利逃出屋外,她才松开木窗,“啪”的一声脆响,将屋外的暗卫以及屋内的人全都惊动了。

    由于薄薰是隐身逃出去的,大家都只听见窗户响了却没看见一个人影,便是蹲守在院子里的暗卫也是如此,他们见窗户动了才射箭,还以为刺客躲在里边没出来,然而护卫将里里外外全都寻了遍,却没看见任何人,活见鬼似的。

    王安气得从浴桶中站起身,指着身前跪地发抖的护卫大声叱责:“废物,一群废物,抓个人都抓不住,难不成是本公子自己砸自己的头不成?”

    “公,公子……小的,的确没看见有人从您的房间出去,那,后窗的确是动了,许是被风刮出来的动静,暗卫也一直在盯着,便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从府里跑出去……”

    “放屁!”王安从浴桶中捞出木勺,直对准了护卫额头砸去,“若没有人,这木勺又作何解释?嘶~”许是动作太大扯动了身上的抓痕,王安疼得龇牙咧嘴,重新坐回药浴里泡着,“这个谢离,每回见到他总没好事,去,趁他没走远,找几个人跟着,给他点颜色尝尝。”

    “是……”

    再说另一头,薄薰出手之后,池鸢提早就开溜了,两人能感应到彼此的方位,没一会就在一处暗巷口汇合了。

    薄薰扶着墙喘着粗气道:“哎呀,好险,窗外那几个暗卫蹲着不动我还以为是几只狗呢,真是吓我一跳!”

    池鸢依着墙头拨弄着肩上的灵兮发带,漫不经心道:“你钻进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动手打他?”

    薄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气愤道:“主人,您没看见吗?那……那王安,他,他都那样了还有心思玩女人,我被他恶心到了,然后就忍不住……”

    池鸢扯唇笑了一声,不屑道:“王安这人欲念过重,会行此事也属正常,你只当没看见就行。”

    “啊?噢,对了,主人,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谢离,对,谢离跟丢了!”

    池鸢懒懒地抬起手臂指着巷口外的街道:“怎么会跟丢,你看,他这不是已经来了么。”

    热闹的西市上人头攒动,比肩叠迹,人马驴车穿梭而行,一眼望去,谢离打马而来的身影格外显眼,过路的男女老少无不侧目,更有胆大者,差遣自己的丫鬟小厮去拦谢离的马给他送鲜花果蔬表达爱慕。

    薄薰惊掉了下巴,满脸不服气:“不是吧,谢离这模样就如此受欢迎?他……他也就比林飞白好看那么一些,这姑苏的女子是没见过美男子吗?”

    池鸢目光在谢离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道:“也不全是因为皮相,世家贵公子自有那股说不出的气韵,谢离这身行头虽极为朴素,但细观他骑马的动作与神态就知与寻常人格外不同,那匹马也不是凡品,至少比我在客栈里买过的马要好上许多。”

    “哦~我懂了,主人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女子是看出谢离身份不一般,赶着上去示好呢!”

    池鸢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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