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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梦寻湖山(二)

    口头教训了掌柜一顿后,薄薰便趾高气扬的走出了客栈大堂,然而,一跨过门槛,她脸上的神情就变了,由大步跨走改为了碎步小跑,在众人追随的视线中跑到池鸢跟前,咧嘴笑得灿烂:“主人,让您久等了,这家掌柜很懂事,说愿意白送我们一桌子菜。”

    檐下雨珠成串,瞧这雨势怕是一时半会都不得停,池鸢转过身道:“是么,那你可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薄薰连连点头:“嗯,我省得,主人,待会就有人来支桌子,您想吃什么?还有小谢离,你呢,你想吃什么?”

    谢离温声笑道:“薄薰姑娘不必为我费心,你想吃什么就安排厨房做便是。”

    “噢,那我就自己挑了!”

    池鸢掸了掸袖角的泥渍,视线滑到客栈大门后,“行事莫要张扬,平白又惹来这么些麻烦。”

    薄薰捂嘴乐道:“没有……这群家伙胆小的很,哪里称得上是麻烦。”话说一半,察觉池鸢目光探来,薄薰收住笑赶忙解释道:“刚才,刚才我若是不去争一争,哪还有地方坐着吃饭……主人,我行事很小心的,也没跟人动手,顶多……顶多拽了一个胖子的脖子,但我力气使得很小的,他那么胖怎么会有事……”

    池鸢明明没说话,但薄薰就是害怕,不为别的,她能感觉到池鸢心境情绪的变化,哪怕只有一丝不悦,她都不敢触及雷池。

    “你说的那位胖子可不是普通人,他气息乱是故意装出来的假象,客栈里边藏龙卧虎不少,他身上有伤知道藏拙,而你的做法就太蠢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过来会是好事吗?”

    薄薰瘪瘪嘴,闷声道:“主人,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我不是怕麻烦,与其在明,不如在暗,敌人总会出其不意,我们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是,主人,我知道了……”

    原以为雨势变小会渐渐停歇,没想到头顶上的云层越聚越多,浩浩荡荡,携着闷雷滚来。

    忽地,一道极亮的闪电将暗沉的天幕避开,“咔”的一声炸雷响正落在湖岸边,这道惊雷来得猝然,让客栈里的嗡嗡碎语声全都静了下来。

    客栈东南边的小角落里,七八个衣衫脏乱的汉子围挤在一张矮桌旁,他们压低头颅缩在一块窃窃私语,其后还将视线投放在客栈大堂中来回搜探,眼里的光芒透着一股狠劲。

    来此客栈落脚的基本都是江湖客,甚少有着装体面的过路走商,几人环伺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门外的雨棚中。

    视线所至的第一个人就是薄薰,方才这小姑娘的所有举动他们都看在眼里,兄弟几人也暗自对她作出了一番评估,她嘛,力气的确是大了些,但除此之外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付这样的小丫头也不费事。

    让他们在意的是薄薰左侧坐着的谢离,这个青衫少年人气质格外特别,虽是一身粗布麻衣,但举止风雅无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至于面向他们而坐的池鸢,兄弟几人偷偷打量了一会,还是没摸透,这女子身着灰袍头戴帷帽,叫人看不清体型模样,若不是她开口说话了,他们还误以为她是男人。

    这三人的组合也是奇怪,一个没礼貌的小丫鬟,一个穿粗布衣衫的公子哥,还有一个不露脸的姑娘,他们之间到底谁是主谁是仆?莫非是大户人家偷偷溜出来玩的公子小姐,还是哪个门派初出茅庐的弟子?总之,弟兄们商议之后,一致决定今日的猎物就是他们了。

    除池鸢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让这些汉子很在意,那就是刚刚被薄薰欺负过的胖子孟三刀,这家伙形貌上看着极为普通,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若根据他之前所说三把弯刀是用来杀牛的话,那么他身上这股血气倒也说得通,只是……只是他腰上的三把刀,弟兄几个都觉得眼熟,像是在哪见过,所以他们心中暗自打鼓,这个胖子搞不好真是孟三刀。

    场下,偷偷打量池鸢一行人的不在少数,其中就有孟三刀,他自被薄薰扔下台后,便悄悄遁回了自己的小角落,孟三刀点了一碗面,一边吃一边用视线余光去看众人的反应,好在事端平息之后,大家都不再关注他,如此他也稍稍安下心来去琢磨刚才发生的事。

    孟三刀猛地嗦了一口面,心中越想便越觉得奇怪,虽说他确实是负伤状态,但,但再不济也不至于在别人拽他的时候反应不过来呀?更何况那还是个小丫头……不对,除非那小丫头的速度快过他反应的速度,还有,那小丫头力气大得出奇,被拽时他都反抗不了,并且,当他挣扎之时,他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压制力,让他心闷得差得背过气去,所以,并不是他不想挣扎,而是压根挣扎不了啊……

    一想到此,孟三刀不由得紧张得咽了好几下口水,心中暗暗道,这丫头瞧着普通没想到是个硬茬,约莫是那两位公子小姐的护卫吧,现在自己正是养伤的紧要关头,这些闲事还是莫要去好奇了。

    池鸢三人用完饭后也没多待,毕竟客栈住宿已满,多坐一会也是白耽误功夫,倒不如继续行船赶路,趁夜幕还未降临,去寻下一个湖岛安歇。

    大雨之中,船夫正艰难的修补破漏的船篷,见池鸢他们回来,憨声笑着招手:“客官,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这岛上的客栈都住满了吗?”

    “什么叫都住满了,明明只有一家客栈,老头儿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说完,薄薰攥紧了伞柄,将伞面向池鸢那边靠了靠,临到湖岸口的风太大,一个没留神差点让风把伞给吹跑了。

    船夫手下动作顿了顿,抬起斗笠回头往岛中望去,“小姑娘说的是,老朽年纪大了,不光记性不好,连这眼睛也不好使了,这……这小湖岛好像确实只有那么一家客栈……”

    船夫语气不对,听着像是话中有话,但风浪太大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客官,快上来吧,我们抓紧赶路,去下一个岛过夜。”

    谢离奇怪道:“船家,现在湖面风浪这么大,何不再等等,等风小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船夫听了面露急色:“小公子,听老朽一句劝,趁天还没黑就赶紧走吧,等到了天黑风浪更大,这座岛太小不适合停船。”

    见船夫这般说,主仆二人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船,谢离落在后头,他步履迟缓,面色凝重,像是从船夫的话中听出了什么。

    等三人都上来之后,船夫急忙解了绳索,撑起竹竿驶离了湖岸。

    这会大风大雨,湖面波涛汹涌极为不利行船,但老船夫执意要离开小岛,远眺湖岸望去,停驻小船的岸口处,就他们这一艘船冒着大雨离开了。

    天边云色越来越暗,滚滚闷雷从四面八方齐齐聚来,船夫驻立船尾,一桨接着一桨,顺着湖波涌动的韵律划动。

    大雨瓢泼,将世间万事万物的声音都盖了下去,池鸢坐在船篷正中,薄薰与她并排坐在左侧,谢离则坐在对面,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着篷外的大雨发愣。

    就在这时,船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船尾响起:“客官,说出来也不是老朽故意吓唬你们,刚才那座小岛啊,可不是什么善地……”

    池鸢抬起头,目光滑向船边跃起的一条小鱼身上,不用这老头说,她其实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薄薰好奇问道:“老头儿,原来你是故意让我们快走的啊,说话别打岔,你快解释解释,刚才那小岛为何不是善地?”

    “咳咳咳……小姑娘你年纪轻见识少,瞧不出来也是正常,但你好好想一想,为何那湖岛只有一家客栈?还有,你们上山的途中也没见到岛中有其他房子吧?”

    “啊……好像是诶,老头,这是为何呢?”

    船夫话音一顿,像是觉得冷,他收紧了身上的蓑衣,接着声音也压低了几分,“那个岛……原是一座普通的小岛,可不知道哪一天来了一批水匪占山为王,哎呀,真是作孽呀,他们将岛上的百姓赶得赶杀的杀,又因着这座岛靠近主要水道,路过的大小船只也经常被这群水匪侵扰打劫,时间久了,这些水匪的势力也在慢慢壮大,而他们的胆子也变得越来越大,后来,不知怎么的,这群胆大包天的水匪居然劫了一艘官船,事发没过多久,朝廷就派兵将他们一窝端了,哼,真是活该!”

    谢离闻言笑了笑,低头拿起帕子轻轻擦拭衣衫上的泥点,老船家说的这事儿,他有所耳闻,当时这帮水匪势力极大,就连谢家门下路过的货船都免不得被他们拦劫,不过,敢与谢家作对的,背后若没人给他们撑腰,他是不信的,只是这群刁民,仗着有人撑腰,目中无人到居然敢谋杀朝廷命官,捅了如此大的篓子,背后那些人自然不会管他们了。

    薄薰听着听着起了兴趣,她冒雨跑到船夫身前蹲着,继续追问道:“水匪没了,那小岛应该也恢复原状了吧?诶,老头,你为何还说它不是善地?”

    “嗐!水匪是走了,可那死去的岛民又不能起死回生,就算是逃出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久而久之,这岛上就荒了,后来就成了江洋大盗以及一些江湖恶徒的聚集之地,而岛上那家客栈就是一家黑店,寻常人若是上去了皆是有去无回。”

    “黑店?黑店!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店吗?老头我知道黑店,我听人说过,但是我还没遇到过……”薄薰激动得两眼放光,摇着船夫的胳膊一个劲的追问。

    “诶诶……对,就是黑店,哎呀,小姑娘,你……你劲儿可真大,老朽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抖散了。”

    薄薰赶紧松手,讪讪的坐回船篷中,“早说是黑店我就不走了,我倒要见识见识黑店到底有多厉害!”

    船夫惊讶的看着薄薰:“诶,小姑娘你可别这样说,你一个女娃娃若是进了黑店,哎呀,那可是羊入虎口啊……”

    薄薰顿时乐道:“羊入虎口?谁是羊谁是虎还不一定呢!”话说完,薄薰神情一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池鸢道:“怎么了?”

    “主人,好像有船追着我们这边过来了。”薄薰走出船篷,双手掩眉,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后方的雨雾,“咦,好像是客栈里的人,人还不少呢,这么大的雨,他们也着急赶路呀。”

    池鸢微微摇头,唇角露出一抹讥笑:“也不一定是着急赶路,说不是他们是着急追赶我们这批羊。”

    此话一出,谢离和船夫同时抬头朝池鸢看来,一个若有所思,一个神情紧张。

    船夫声音抖得厉害:“客客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船家不必害怕,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你只管划好你的船,其他的事无需你操心。”说完,池鸢便起身去了篷外,谢离握紧手中剑也跟着站出去。

    豆大的雨点砸在船板上,嘣嘣的响声像密集的鼓点,此刻疾风骤雨,风声,雷声,雨声,交织在一处,像有一头凶猛的怪兽在乌云里低声呜嚎。

    趁着雨势变大,有两艘小船正悄悄朝池鸢他们靠近,雨雾随着湖风一阵阵的斜打而过,等看清船身的时候,两艘小船已经离得十分近了。

    然而人影还没看清,船上汉子们兴奋的吼叫声就随着湖风吹了过来,“哈哈哈哈,看见了,他们就在前面,弟兄们,快,加快速度,追上他们!”

    船夫坐在船尾划船,那声音就从他身后传过来,虽是池鸢有言在先,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害怕,划桨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咚咚”几声脆响,五六道铁钩牢牢地扒住了船舷,七八个汉子激动的高举着刀剑,叮叮当当的敲打着以示恐吓。

    薄薰双手环胸,一脸不屑的看着两船的汉子,等他们靠近时,才道:“我倒以为跟来一堆爱乱喊乱叫的山魈,没想到却是一些不自量力的蚂蚱!”

    “蚂蚱?哈哈哈,老大,你听见没有,这小姑娘居然说我们是蚂蚱,哈哈哈哈,不错,真是新鲜!”

    船篷上站着一个戴红头巾光着膀子的汉子,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薄薰,目光阴寒透骨,“临危不惧,你这小女子胆量不错,近处看看,这小模样瞧着也机灵可爱,正巧老子前几日死了婆娘,小姑娘不如……哈哈哈哈,不然卖去窑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哦。”

    “哈哈哈哈,老大,您也太心急了吧,可管这丫头同意不同意,直接绑回去就是,老大,您瞧,旁边还站着一个呢,不如,小弟去帮您掀起盖头?”

    “去吧,如果是个丑的就送你了。”

    “得勒!”小弟乐得龇牙咧嘴,提着刀就顺着铁索走了过去。

    薄薰岂会让他如意,蹲身屈腿,随即再伸腿勾起铁索,使了个巧劲,就将它踢了回去,“不如什么?说话得说清楚,不然可不许过来!”

    那小弟差点跟着铁索一起跌进了湖里,还好后面的兄弟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小弟站稳了脚跟,怒瞪着薄薰:“小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仅凭你一人就能挡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薄薰伸着手指认真数道:“很多人吗?不就八个人嘛,小意思啦,你们尽管放马过来,本姑娘今日心情不错,就给你们松松筋骨。”

    红巾汉子跳下船篷,挥手让小弟退下:“哈哈哈哈,你这小女子说话可真有意思,究竟是装出来的无知呢,还是过于愚蠢?”

    “哦,那你要试一试么?”薄薰嘴角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她兴奋的攥紧指尖,收到主人命令,这次可以不用手下留情了。

    红巾汉子扬起右手中的刀,黝黑的手臂上,健硕的肌肉在不安分的跳动着。

    “不错,你这小女子的脾气很合老子胃口,看来不将你降服了,这船我们还过不去了?”

    “那是当然!”薄薰低头四下看了看,一把抓过船夫的船桨,抬手横在胸前,“杀鸡焉用牛刀,看来看去,就这个东西适合,黑炭,废话不多说,马上来打一场吧!”

    黑炭……红巾汉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扣紧手中的刀柄,在小弟们的起哄声中,踩着滑溜溜的铁索冲了过去。

    这汉子也是有些本事的,雨下得这么大,铁索很滑,之前那小弟走过来时得很小心翼翼,而他不用,大步跨过之时,落脚只用脚尖点地。

    薄薰故技重施,用脚勾起铁索就要甩回去,红巾汉子双脚一沉,将铁索又压了回去,薄薰讶异的瞧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人力气还挺大,只是大不过她。

    较劲之中,汉子挥刀而起,阔刀带起一排水珠,呼呼的劲风吹得整艘渔船好似晃动了一下,也不知是风动的还是刀风动的。

    这一刀下去的气势让池鸢有些意外,这个人,内力不俗,藏得挺深,她没留意,竟不知这人还是半个高手,但这点功力,又如何打得过薄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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