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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梦寻湖山(三)

    “梆”的一声巨响,阔刀狠狠的砸在船桨上,瞬间弹开的余波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红巾汉子身后的小弟全都看傻了眼,他们没想到一根不起眼的船桨居然能挡住老大的刀。

    然而并不是这船桨有多结实,两人交手的时候不单只比拼武器,其实还有内力。

    “不错,你很不错,你让老子很兴奋,哈哈哈哈哈……”红巾汉子起初也不觉得薄薰有多厉害,直到这一刻,他才深知对方是个隐藏的高手。

    薄薰唇角勾起一抹怪笑,单手抵着他的阔刀向上抬了抬,那汉子也毫不相让施力向下压,不多时,锋利的刀刃就将船桨砍出了一条细小的裂纹,薄薰见状悄悄添了一丝力道,当即,红巾汉子握刀的手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一下,那双牛眼更是瞪得通红,额上青筋也根根暴起。

    两人暗自较劲中,忽闻一声清脆的木头爆裂声响,那根无辜的船桨终是承受不住两人内力的撕扯,当场断成了两截。

    薄薰合掌成拳一击挡开阔刀,接着扭身疾退三步,用脚勾起船板上另一根船桨握着,“好霸道的内力,黑炭,倒是我小瞧了你!”

    红巾汉子举起阔刀再次袭来,完全不给薄薰任何喘息的机会,“小丫头功力不俗,看来不认真是不行了!”

    薄薰以桨拆招不再和他比拼内力,两人从铁索打到船篷上,又从船篷打到湖水里,砰砰激起的水浪使得小船在风起浪涌的湖面更加颠簸,被铁索勾连的渔船也被连累,池鸢和谢离尚有武功在,区区晃动的船体对他们毫无影响,但年近古稀的船夫可就遭罪了,他扒不住船舷,只能随着摇晃的船身在舱底来回滚动。

    红巾汉子和薄薰打得有来有回,其实他也想早点结束战斗,但薄薰实在难缠,每当他以为自己可以险胜一筹时,没想到薄薰下一招出手就扭转了乾坤,越是与她打,他越觉得自己是她手中摆弄的玩具,任他使出浑身解数,她总能技高一筹的压住他。

    “都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上啊,女的留活口,男的一个不留!”

    “是,老大!”一声令下,小弟们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兴奋的嚎叫着,提着刀剑顺着铁索杀了过来。

    面对一群气势汹汹的恶徒,池鸢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转身对谢离道:“修远,身在江湖,总免不得见血,这群人便交给你来练手吧。”

    谢离微笑点头,话不多说,拔出佩剑几步就冲上前去。

    要说谢离武功如何,池鸢其实有些捉摸不透,毕竟在她面前谢离也才出手过两次,一次是在竹林中练剑,一次是她被魏君言重创,他出手救她,谢离功力浅薄但胜在剑术精妙,更何况他还有一把好剑,不过比起他的剑术,池鸢私以为,谢离的弓马箭术更加出彩。

    一干恶徒中有个跑得最快的家伙,他便是之前差点被薄薰踢下水的小弟,这家伙双目直勾勾的盯着池鸢,脸上流露着淫.欲之态,然而,正当他要登船之时,一把程亮的长剑突兀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池鸢身上挪开,怒瞪着谢离道:“呵,你这小白脸还会使剑?识相的赶紧给爷闪开,不然爷就拿你第一个开刀!”

    谢离看他的眼神异常的冷漠,他一句话也不说,翻手间,剑身划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只闻小弟一声痛嚎,才知谢离第一剑已经见血。

    小弟恨恨的盯着谢离,他快速扯掉衣袖烂布止住左手腕的血口子,立即提刀砍了过去,谢离站定不动,翻手挽剑,殷红的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哐当几声脆响,小弟勉力接住谢离几招剑式,但湿滑的铁索上压根站不住人,他下盘不稳,一个没留意就被谢离打下湖里,几乎在眨眼间,又被翻涌的浪潮吞没了去。

    其余恶徒见状顿时怒上心动,一齐嘶吼着要为兄弟报仇。

    铁索被这群人踩得铛铛作响,顶着风雨飘摇之势,谢离和余剩的六个恶徒在颠簸的船身上打得热火朝天。

    不比之前死了的那个小弟,剩下这群人的功力招式参差不齐,虽是如此但他们人数上占到了优势,又因彼此熟悉出手可以连招,谢离实战经验极少,打起来倒显得有些吃力。

    再观望薄薰那边,红巾汉子已经被她打得节节败退,两人正落在旁边的小船上,那汉子借船篷当掩体,一边躲藏一边伺机出奇招,但任他出招如何狠辣奇诡,薄薰一眼就能看破,这些凡人在四百年的山精眼中有什么可以藏匿的?

    船夫趴在船舱口偷偷向外瞧了几眼,见局势利好,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于是他就蹑手蹑脚的捡起撑船的竹竿,探到外面的船舷边,趁恶徒们不注意悄悄撬动那些扣死的铁索。

    正当船夫成功撬动一根铁索时,与谢离缠斗的小弟突然发现了他的异举,直接扬起刀朝他甩了过来,当危险临近,船夫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经身临鬼门关,他低着头仍在坚持不懈的撬动铁索,关键之刻,坐在船篷上观战的池鸢终于出手了。

    一道指风弹去,大刀直接偏离了方向,擦着船夫的脑袋过去了,那一瞬间,船夫似有所觉,但当他抬起头时却什么都没看到。

    战况胶着之际,不知怎么的,湖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飓风,飓风卷起周围的湖水,在湖面上形成了一个碗口大的旋涡,伴随周围风浪的不断加入,那碗口大的旋涡也在逐渐扩大,正慢慢向众人的船只靠近。

    风眼逐步靠近之时,刮起的阵风几度快要将小船吹倒,此刻所有小弟都顾不得打架了,纷纷逃回小船,卸了铁索,拿起船桨,玩命的向着风眼的反方向逃窜。

    薄薰也知事情紧急,没去追讨恶徒,转身飞回了渔船,等她回来后,船夫立即翻出舱底的备用船桨,面色严肃的分派给他们三人,“快,客官,快随老朽一起划船,再耽误下去,我们怕是要葬身湖底了!”

    这次就连池鸢都不敢再偷懒了,老老实实的和大家一起划桨,但他们都低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龙吸水,强大的风流几乎裹挟了周围一切风向以及水流,无论他们怎么努力,船只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拖着往后拽似的,在天地面前,无论人还是精怪,都显得那么渺小无力。

    眼看小船就要被拖进风眼里,薄薰再也忍不得了,直接打晕船夫,幻化出手腕般粗的藤蔓将小渔船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样即使是落入旋涡里,船体也不至于被那股力量撕碎。

    比他们先一步逃跑的恶徒也没好到哪里去,最多不过谁先谁后的问题,但因双方之间确实隔着一些距离,因此他们并未看见渔船上突变的异状,等他们惊恐又无力的看着自己卷入旋涡之时,池鸢他们的小船已经被水流翻进了湖底。

    尽管薄薰努力在施术堵住漏水的地方,但湖水还是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随着时间流逝,她眼里迸射的幽光也在逐渐黯淡。

    池鸢游到薄薰身边,伸手拦住她施术的动作。

    “主人,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淹死的!”

    “将船护住就行了,等风停了,渔船自然会浮出水面。”

    “可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撑不到再另想办法,而你再坚持下去迟早会耗尽灵力变回原形。”

    “变回原形就变回原形吧,只要主人能好好活着,薄薰也心甘,大不了再修几个年岁,我还能重新变回来。”

    池鸢气得横手打在薄薰的脑袋上:“休得胡言,你好不容易修得人形,岂可退回去,你再胡闹,我便与你解除契约!”

    薄薰抱住头,嘴里吐着一大串泡泡:“别,别别,主人,我错了,我不敢,我这便收手,您别生气……”

    两人在这里争执不休,殊不知身后的人差点被憋死,谢离涨红着脸,抓着船头的栏杆好不让自己被倾斜的船体带下去,而那晕过去的船夫更是好不到哪去,一簇簇水泡从他口中吐出,眼看马上就要被水淹死之际,主仆二人这才回头去救人。

    深入湖底之后,周围的水流逐渐归于平寂,薄薰撤去藤蔓,余下灵力给船夫和谢离两人各张开一个小屏障供他们口鼻呼吸。至于池鸢倒是不用,她会一点闭气的法术,撑半个时辰都没问题。

    和波涛汹涌的湖面相比,漆黑的湖底平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薄薰找了一个绳索将自己和船柱绑在一起,随后借湖底的暗流,缓慢地朝着湖面游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墨黑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道朦胧的光,薄薰心中一喜,更加卖力的往上游动,若再耽搁一刻,别说主人能不能撑得住,就是谢离头上的屏障也快失效了。

    幸得上天眷恋,由龙吸水掀起的风浪终于过去了,湖面上仍下着雨,但风浪小了许多。

    靠近湖面之后,渔船便随着湖波的涌动在缓慢的向上浮升,只是整个船身在渐渐倒转,依势下去极可能是船底先出水。

    一经折腾下来薄薰也累得提不起劲,只能带着众人先游出水面再说。船体出水之后,众人就躺在船底板上歇息,薄薰也是累到极点,确认暂时安全了直接倒头就睡。

    沉暗的天色和夜色交替得天衣无缝,等到云蔼散去,漫天星辰闪现,才知早已入夜。

    池鸢躺在船底板上,望着天上的星辰研究星象,忽然,身侧的薄薰动了动,像是睡得极不安稳,朦胧的呓语一句都听不清。

    “罄月,你……你醒着吗?”

    池鸢眨了眨眼间,转头往船尾躺着的谢离瞧去:“何事?”

    谢离动了动身想离池鸢近一些,但他忘了,现在大家都在倒扣着的船底上,渔船吃了一身水,船上的人稍有动静,那离水面只隔一尺的船板立刻就开始往下沉了。

    池鸢拉回被水打湿的衣袍,瞪着谢离道:“别动,再动我们又要去湖底玩了。”

    谢离也发现船身在下沉,讪讪地躺回了原地,不敢再动。

    “你喊我有何要事?”池鸢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没事,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谢离拢紧身上的湿衣,入夜之后温度骤降,便是他也有些受不住,他原本是想问池鸢冷不冷,饿不饿,但转念一想,池鸢怎会与他这样的凡夫俗子相同,等话到嘴边时,不免觉得自己的担忧过于可笑。

    阵阵寒风刮面而过,池鸢恍然醒悟,“你是冷了么?现在不方便给你驱寒,再忍忍,应该快淌到岸边了。”

    谢离听得心中一阵暖,他侧头看着池鸢,眸光温润得好似春水一般,“不打紧,我还捱得住,只是这老船家不知能不能捱得住……”

    “你都自身难保,还管他死活作什么?他要是真冻死了,那只能说他命数如此。”

    谢离愣愣的望着池鸢,她虽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这句话冷的和湖水一样,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尽管他深知池鸢就是如此淡漠的性子,可他依然觉得心中悲戚,不为自己,而为她缺失的人性。

    “你看着我作什么?是觉得我这话说的太……冷漠无情?”可能是谢离神情显露出了内心的想法,直接被池鸢瞧了出来。

    谢离面色一顿,唇角扯出一丝勉强的弧度,“罄月,如果,如果……现在我便是船夫,你也会如此想吗?”话说完,谢离就后悔了,他害怕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答案。

    但池鸢极快的回答他了,几乎不给他打断的余地,“不会,你是我的朋友,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你若当真如此命薄,我会想尽办法来帮你改命。”

    谢离惊在了当场,渐渐的他眼眶有些红,终是少年人,情绪还不会收敛。

    谢离突然有些懊悔,不该在心中那般非议池鸢,经久不见,她是变了,变得温暖了一些,变得像个人了。

    “咳咳咳……”突兀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船夫迷茫的看着天上的星幕,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地,他动了动手指,原是想爬起来,但浑身无力,一动就酸软发疼。

    “客……客,客官……”船夫吃力的扭过头,望着池鸢的方向沙哑的喊着。

    “船家别怕,我们已经安全了,但现在你可别乱动,我们如今可在船底板上。”

    船夫听了有些惊讶,龙吸水这样的大风他摆渡多年不是没见过,但历来船被卷入湖底很少能完整的浮出来,至于被卷入湖底的人,命好的能活,命不好的就……他没想到自己的渔船还在,更没想到一船的人全都能平安无事的在这里躺着,如此奇事只能说上天保佑……

    船夫嘴里默念了几句吉祥话,随后昂起脖子去观察周围的环境,渔船随波漂流了一会,周围原是一片寂静的,这会好似听见了几声鸟叫,远远的,从正西面传来。

    船夫脸色顿喜:“客官……您听有鸟叫声,应该离岸不远了……”

    池鸢耳力过人她早就听到了,不然她之前也不会笃定的对谢离说快到岸了。

    “阿嚏,阿嚏。”船夫一个没遭住连打了两个喷嚏,跟着船身又向下沉了一些,船夫赶忙滚到船正中央来保持平衡,“客官,我们真是命大,这么大的风浪居然都活过来了……哎呀,真是奇事呀,这说出去谁会信……”

    “此事你莫要向旁人提及。”池鸢突然冷声命令道。

    船夫一脸纳闷:“客官,这是为何呀?”

    “乐极生悲,我们虽是幸运的逃过了,但保不住不会遇到别的祸事,就例如,我们可以逃出生天,而那些无耻的贼人说不定也能如此。”

    “……客官说的在理,在理,您这么一说,老朽忽然有些担忧了,您说,万一,那贼子也顺着水流跟我们来到同一处湖岸怎么办?”

    池鸢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既是天不收他,我来收便是。”

    船夫瞬间吓得闭了嘴,他缩回脖子不敢再往池鸢那边看,谢离见状轻声笑了笑,好心安抚他:“船家别怕,我这位朋友只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她心地很好的,她只杀恶人,不杀善人,您别害怕。”

    池鸢闻言冷声斥道:“就你话多,闭嘴。”

    谢离依言闭嘴,但他眼里的笑却怎么也收敛不住。

    不多时,那鸟叫声越来越近,渐渐地,好似听见湖水拍岸的声音,众人只需轻轻抬头就能看见岸口。

    雨后的天空格外清朗,星光灿亮,照拂着大地,借着这星光一路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葱葱郁郁的小湖岛。

    登岸之后,谢离帮船夫一同拽着绳索将渔船拖上岸,池鸢将薄薰安置好后,就沿着湖岸绕着小岛走了一圈。

    这座岛上树木葱郁,依稀能见林后露出的白墙黛瓦,但凭墙体破损的程度来看不像有人居住,池鸢四下看了一会,也没在意,便从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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