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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譬如朝露(三)

    离了茶园山谷,薄薰才终于显现真身,她回头望着远远消失在视野里的茅屋,小声与池鸢嘟囔道:“主人,那老家伙身上的气息很怪,我们以后还是离远些为妙。”

    池鸢轻嗯一声,似是不在意又似在想别的事情。

    薄薰又道:“主人,您落入阵中发生什么事了,阵中关着的人又是谁?和那公山彧又是什么关系?”

    “是他娘子,横死之人身上怨气太重,没有道行的凡人随意靠近会折损阳寿,只可惜公山彧不明白他娘子的苦衷。”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主人,我守在阵外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应对焚骨花的办法了,您且等几日,等我恢复了灵力,催生出几株相克的草药,再将它们碾碎成粉制成香囊,届时您再遇到颜千风就不会受其迷香影响了。”

    池鸢转头看着薄薰笑道:“想不到你这花精却是越来越有用了。”

    “主人……我很有用的,莫非主人还惦念着要将我制成药材不成?”

    “你猜?”

    “啊?不要啊……”

    两人笑闹着回了西山谷的庐舍,院中一角的桃树下令狐谦抱着酒坛喝得摇头晃脑,见到池鸢她们路过,眯着眼含糊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池鸢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停步直奔顾修的屋子而去,薄薰倒是留了下来,坐在树下饶有兴趣的看着令狐谦一边喝酒一边扯着嗓子唱曲。

    经过这几日修养顾修外伤渐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池鸢进门之后发现屋内无人,才反应过来,令狐谦含糊不清的那些话就是想表达顾修去了哪……

    池鸢站在窗台前望着树下的一老一少,脸上浮出几丝笑意,她也不过去寻问,她已经知道顾修在哪了。

    庐舍的后院有一座矮小的山坡,山坡上的草地颇为平坦,此刻顾修正坐躺在草地上看姬无寐练剑,等池鸢走到时,姬无寐也刚好练完水月剑的落剑式。

    “池鸢姑娘,你回来了,快来评评我这水月剑法练得如何?”

    池鸢走到顾修身边坐下,认真道:“来晚了没看见全部,但跟上回相比略有进步,不过依你的功力,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及身体的最大极限,等顾兄伤好了,就多与他切磋,只有跟比你厉害的人比试,才会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

    姬无寐收剑谦卑地拱手道:“多谢池姑娘指点,无寐受教了。”

    池鸢笑了笑,转头去探顾修左手的脉门:“你伤才好,怎么能出来吹风?”

    顾修动了动右肩,温声笑道:“屋子里有些闷,我想出来透透气。”

    姬无寐察觉到顾修笑容里的底色,疾步过来扶着他的手臂道:“顾兄不必担忧,有薄薰那小丫头给的奇药,你的伤都会好的。”

    顾修垂头看向自己的右肩,笑容带着几分勉强:“你不必诓我,我的伤势我最清楚,这里的经脉皆被刀气震断,以后怕是要重头再来用左手使剑了。”

    姬无寐心中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抬头去看池鸢,池鸢轻声安慰道:“顾兄多虑了,我都能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区区断开的经脉想重新接上又有何难?”

    顾修心中诧异,疑道:“真的?”

    池鸢笑着站起身:“真的,再过两日等你内伤完全好了,我就安排薄薰给你医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宽心,下次出来透气记得多穿一件衣物,有人找我先告辞了。”

    姬无寐四下张望了一圈,奇道:“谁找你,我怎么没看见人?”

    池鸢笑而不答,转身才踏出几步就遁出了两人的视野,回到庐舍还没多久,院外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令狐前辈,您在吗?”

    一队衣着整齐腰间配有刀剑的人俯首站在院门前,连喊几声见院中无人应答,人群中一个身量拔高的男子站了出来,向院门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大步迈了进来。

    “令狐前辈,打扰了,您若在,还请出来一见。”

    坐在桃树下喝得酩酊大醉的令狐谦这才支吾着喊出了声:“谁呀?一直聒噪不休,老夫想安静的喝会酒都不成了?”

    男子闻声而动,几步寻到令狐谦身前拱手道:“令狐前辈,冒昧打扰还望见谅,晚辈带了一分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前辈收下。”

    话音一落,跟随在男子身后的几名小厮就捧着三坛酒走了过来。一听有酒,令狐谦顿时清醒,他焦急爬起身接过小厮递来的酒,喜得见眉不见眼:“哎呀,居然是桃花酒,好说,什么都好说,小仲啊,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老夫还等着喝酒呢。”

    叫小仲的男子听言立即表明来意:“听闻池鸢池姑娘现居住在前辈的院子里,不知池姑娘可在?我们岛主有请。”

    令狐谦睁开醉眼,转头看向坐在树根上晃腿看热闹的薄薰,薄薰见其他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笑着起身道:“你是谁,找我家主人做什么?”

    “在下凌仲,岛主素闻鬼笛仙子大名,想请池鸢姑娘前去作客,小姑娘,你是池鸢姑娘的丫鬟?”

    薄薰盘弄着自己耳畔的小辫子,一步一晃的朝凌仲靠近:“哦?原来是作客呀,为何我们来了这么久,都不见你们岛主请我家主人去作客,偏偏今日才请?”

    凌仲笑着回道:“姑娘莫要误会,岛主近来闭关修炼,直到今日才出关,闻听池鸢姑娘到来,便立即安排在下特来迎接。”

    薄薰轻哼一声指着院外的人道:“迎接?我看这架势一点也不像迎接客人,倒像是押送犯人呢……”

    凌仲脸上笑容不变:“姑娘有所不知,院外十二人皆是岛主座下亲传弟子,凡是来岛上的贵客皆由他们亲自前往迎接,姑娘有何不满,直言便是。”

    薄薰双手环胸,昂起下巴用鼻孔对着凌仲:“亲传弟子又怎么了?以我家主人的身份,便是让你们桃花坞的岛主亲自来迎接也绰绰有余!”

    凌仲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姑娘说笑了,哪有一派掌门亲自迎客的,姑娘若心生不满,凌仲在此向姑娘赔罪便是。”说完凌仲就恭恭敬敬的向薄薰躬身行了一礼。

    “这就完了?”薄薰还想继续刁难,忽而她转头朝桃树上瞧了一眼,脸上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

    凌仲眉峰抖了抖,好脾气道:“姑娘要我如何赔罪?”

    薄薰咬了咬下唇没敢说话,凌仲见她表情有异,心中不解,转头去看在树下悠闲喝酒的令狐谦。

    令狐谦瞅见凌仲投来的求助眼神,咂巴着嘴伸出食指指了指树顶,凌仲疑惑抬头,当见树上站立的人影顿时心惊。其一他不知池鸢何时来的,其二则惊于池鸢那飘然绝世的气度以及俯瞰众生的清傲眼神。

    才见一眼,凌仲赶忙低头俯首恭敬道:“凌仲见过池鸢姑娘,我们岛主有请,特派凌仲率门下十二弟子前来迎接。”

    “事不宜迟,那便走吧。”

    如此爽快的回答出乎凌仲的意料,他俯首又行了一礼,随后率领众人出了院子。

    池鸢远远跟在队伍后面,薄薰则跟在凌仲身边走着,见他频频回头去看,笑着打趣道:“别看了,我家主人就在后头呢,若不是顾及你们走路速度慢,这会我家主人怕是早就到了。”

    凌仲唇角动了动,显然不想与薄薰搭腔。

    到了东山谷,果见山林溪流各处皆有许多衣着统一的桃花坞弟子在值守,桃花坞没有高大的建筑,入目皆是茅屋竹楼为主,直过了一道狭窄的山道关卡,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精美的木石结构屋舍。

    屋舍之间连着石桥,桥下溪流纵横,溪流旁尽是桃花和海棠,沿着石桥行到最深处,终于得见一座宫殿。池鸢没见过其他江湖大派的门楼宫殿,可单论莲花宫那气势,与之相比,桃花坞这小桥流水一般的田园风光简直过于朴素了些。

    宫殿门前只守着两名弟子,凌仲将池鸢她们带到大门前就躬身退去了。池鸢领着薄薰踏门而入,殿内烛火通明,上座之位却空无一人,烛光闪烁之间,池鸢转身看向右侧书架后面走来的身影。

    青色帐幔被风拂起一角,袅袅檀香萦绕鼻尖,池鸢闻着那股暗香,看着从阴暗角落里走出来的女子。

    “好一派绝世风华的气度,鸾姿凤态,眇映云松,宛若芳树,穆若清风,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女子身量颇高,明明初春却穿着一件厚毛披肩,她看上去十分年轻,但细细观之,却能从鬓角些许的白发以及眼角浮现的纹路看出真实年纪,棠情的五官有几分她的影子,看来这个人就是桃花坞的岛主林兰。

    “晚辈池鸢,不知岛主召见有何要事?”

    林兰坐到一旁的榻上,笑着打量池鸢和她身后薄薰:“随意坐,不必拘谨,久闻鬼笛仙子大名,便想请来见一见,想来池鸢姑娘不会介意吧?”

    池鸢唇角勾起,淡笑道:“自然不会。”

    才刚一落座,就有婢女从帘后走出奉上香茗,池鸢凝眸审度着林兰周身的气度,心中暗自估量这位桃花岛主的功力。

    林兰斜靠在软枕上,眸光慵懒地流连在池鸢身上,“听闻你和绫愁交过手?”

    “交手过两回。”

    “哦?”林兰撑着手坐起,远山眉轻轻蹙起:“江湖传言你们只交手过一回?”

    池鸢眸光闪动,直面林兰投来的探视目光:“江湖传言只是传言,前辈不信我的话便不必问。”

    林兰怔然一笑,挥手让左右婢女退去,“池姑娘,那次交手听闻你重伤了绫愁?”

    “前辈说笑了,除了武功不济之人会反噬受伤之外,如绫愁那般功力深厚的人,闻听笛曲的人只会昏迷。”

    林兰嘴角的笑容微微凝顿,“原来是这样,这般说绫愁不曾受伤了?那魏君言呢,听闻你用笛曲击败了他的琴声,这些可是真的?”

    “是真的,不知前辈问这些做什么?”

    林兰敛眸靠回软枕上,轻声道:“就随意问问,池姑娘不必多心,对了,你方才说你与绫愁交手了两回,还有一回是什么时候,可否与我细细说来?”

    “事关隐私,晚辈不便多说,听闻幽山与桃花坞有世仇,不知前辈可否与我解惑?”

    林兰掩嘴笑了一声,抬眼看向池鸢:“池姑娘竟知道这些,谁与你说的?”

    “谁与我说的不重要,前辈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问题,同样我也有权不回答前辈的问题。”

    林兰双眸倏然睁大,颇为奇异的看着池鸢:“呵呵呵……池姑娘不要生气,我就是随意问问。”

    池鸢唇角勾了勾不再接话,其后大殿气氛便沉闷了下去,林兰垂眼靠在榻上似在想什么事情,也不知是不是刻意的,竟将池鸢等人晾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池鸢闻见侧殿一角有动静,直到脚步逐渐清晰,躺在榻上的林兰也惊醒过来,“啊……失礼失礼,真是岁月不饶人,随意坐坐就犯困,棠儿……你既来了,就陪池鸢姑娘说说话,我要去后殿歇歇了。”

    棠情从帘后走出,她招来两个婢女一起将林兰从榻上扶起,“母亲,您近来身体不好就别出来乱走动,快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都交给我来做。”

    “好好好……棠儿大了,还会管教母亲了,我走了,你要好好待客,莫要怠慢了人家。”

    “知道了,母亲,快去吧。”

    送走林兰后,棠情就派人将池鸢她们请到殿外,阵阵清风迎面吹来,有股莫名的舒畅感,池鸢长舒了一口气,岛主身上的药香味太浓,但也不妨碍她闻得见那股接近腐朽的死气。

    凌仲明面上说岛主是闭关,实则是岛主患了不治之症,加上暮年垂老,已然病入膏肓。

    “池姑娘,这边请!”远远的棠情正站在侧殿的花园前朝池鸢挥手。

    池鸢回头看了一眼阴暗空旷的大殿,即便里边灯火通明,却给人一种空寂又衰败的感觉。看来当年那一战,桃花坞整个门派的气运从此就一蹶不起。

    侧殿的花园里栽种着许多花草,其中那株紫藤长势格外好,茂密的花藤沿着长廊木柱攀爬得到处都是,微风拂过,层层叠叠的紫蕊闪动着耀眼的日光,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四下望去,这般大的园子竟无人值守,池鸢正疑惑之时,薄薰忽然传音道:“主人,您快看,是睡火莲!”

    花园中间有个小池子,里面初生的荷叶才冒出几个小尖尖,其中有一株荷叶生得格外细小,颜色也比其它荷叶浅上许多,池鸢看了好几眼才将它认出。

    “主人,这园子里不光有草药,居然还种了许多毒物,只不过这里的气候和这些毒物相冲,也难怪墙角那株见血封喉长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真是可怜~”

    “池姑娘,可要快些走,这边的花草不宜久闻。”走在前面的棠情突然回头提醒了一句。

    池鸢收回视线,和棠情一同沿着花丛小道往亭间而去,身侧薄薰亦步亦趋地跟着,私底下还偷偷传音提醒池鸢莫要碰到道旁那些不起眼的花花草草。

    入亭之后,棠情抬手请主仆二人落座:“池姑娘,这位是……?”

    “这是我的小仆人,她叫薄薰。”

    棠情朝薄薰颔首示意,眼里沉着淡淡的忧愁,她提袖给两人倒茶,恰在此时,一瓣残红顺风飘进了青绿色的茶水里。

    六角亭旁有一株高大的西府海棠,簌簌落英纷纷扬扬散落在几人肩头,淡红的颜色和那抹衰败的残红互相映衬得格外显眼。棠情怔怔的看着茶水里打着旋的桃花瓣,唇角紧抿,默默的将那盏茶端到自己案前,再重新取了杯盏给主仆二人倒茶。

    “池姑娘,方才母亲所言,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仇怨积得久了难免成了心结,能得一丝线索便总是去追问,如此倒让外人瞧了笑话。”

    池鸢接过茶盏,敛眸想了想,道:“棠情姑娘多虑了,我并未多想,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当年事后,幽山可曾再派人来侵扰?”

    “不曾,事发之后,幽山便销声匿迹了几十年,直到近些时日才重出江湖,再加上最近出现的外域之人,江湖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母亲听闻绫愁一事之后,日日睡不着,江湖上关于幽山的线索很杂乱,真正与之交手的基本没有活口,所以,母亲一见你,心中焦急之余便追问不休。”

    池鸢看着棠情攥紧的袖口,心道,莫非桃花坞的人都不知颜千风是公山彧的徒弟?若真没人知道那也太可怕了,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一个幽山小鬼在此游荡,那桃花坞的情报和防御能力怕是早就泄露给敌人了。

    池鸢心中好奇很想知道绫愁为何死死揪住桃花坞不放,但这母女俩对此事只字不提缄口不言,显然里边隐情太深,不愿去揭开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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