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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四、孤高之士

    晗君倒是没想到,窦谨会因为这件事专门来找自己。他似乎很在意这门婚事,踟蹰了半晌才开了口:“原本不该劳烦阿嫂,可是心中总是不安,想来和阿嫂讨个主意。”

    晗君和窦谨的年岁相近,但是他待晗君却十分恭敬,大有长嫂为母的意思。晗君听窦慎提过此事,心中很有疑虑,却因为相处十分融洽,并不想去做过多揣测。

    永安机敏,端了酪浆上来后,便带着左右退了下去。

    晗君处事很有涵养,尤其擅长以逸待劳,此事见侍婢们退下,也没有着急开口,只是静静等着窦谨说话。

    窦谨见晗君不言,只能主动交代:“说起来阿嫂可能不信,我想要娶沅姬,非为其他,实在因为倾慕不已,心悦已久。这几日也听说周氏有意求娶,心想若是再不说出来,恐怕会抱憾终身。”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诚挚又清澈,清隽的眉眼里满满都是少年的热情和希冀。晗君沉默着看着他,思索着他的话,心里也不是没有触动。或许……或许只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欺瞒,对人猜疑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若是他今日说什么为了窦氏权势这样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请求,甚至会对他自此起了怀疑,心有芥蒂。可是他却没有,他给出的理由是“心悦已久”。人人皆有年少之时,何况她本就年岁不大,怎能拒绝一个看似冲动莽撞却实在热烈执拗的少年之心呢。

    终于开了口,语调也是温柔平和的:“临渊想要我做什么呢?”

    见这位清冷聪慧的长公主松了口,态度也尚佳,窦谨不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起身恭谨地行了个大礼后,才道:“荀氏是名门,沅姬又是长房嫡女,荀氏为她选择夫婿自然是慎之又慎,不然也不会在她及笄后特地从颍川郡接到长安来。如今兄长虽然位高权重,我也因军功封了侯,可是山东贵族素来傲慢,我并无十全把握。”

    晗君颔首表示认同。

    又听他说:“阿嫂是长公主,又有功于朝廷,品貌冠绝天下。若是有阿嫂前去提亲,那便是给足了荀氏面子,想必他们绝不会推脱这门婚事。”

    说完这句话,窦谨顿了一下,细细观察起晗君的表情。她的容姿不是简简单单的美丽可以形容,那是一种滴水不漏的端庄优雅,更是一种阅尽世事的恬淡从容。这样的心性,让她即使面对着别人的恭维,也依然可以做到平静无波,冷静审慎。

    窦谨微微垂下了头,有几分羞赧。

    “谨一直感念兄长拳拳慈爱之心,若无兄嫂庇佑,如何能有我今日。原本不该添麻烦的……”

    “自家人何必见外,临渊这样说,才是让我这个做阿嫂的羞愧自责。”晗君打断了窦谨的话,微微皱眉,目光中潋滟着一层柔和的光,仿佛是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若说去荀家一趟,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她年少时也见过荀晰数面,那时他还未去淮阳国,只是一个太学的儒生。太皇太后听闻荀晰精通易学,常会请他来长乐宫占卜解卦,而他似乎很不喜欢做这件事,晗君曾在宫道上和他相遇,他脸上总是带着毫不遮掩的气恼颓废之色。

    毕竟那时还年轻,总是意气多一些。后来听说他娶了廷尉陈复的女儿,夫妻算得恩爱和美,可是他却因一些小事惹恼了太皇太后,被遣到淮阳国做丞相,妻子陈氏第二年便病逝了。他至今未娶,想必也有很多义愤难平。

    阿谨只想到了荀氏沅姬的好,却没有思考到两姓结亲背后的复杂。荀晰是个耿介的人,为人一向清高自诩,连刘钦都比他要温和圆融一些。若是窦家身在凉州,他未必会阻拦,可窦慎如今是这样的身份,想来荀晰必有诸多顾虑,并不是很愿意纠缠在朝廷复杂的纷争之中,白白被别人说成是攀附。

    晗君甚为苦恼。

    “阿罗想的周全,但是结亲荀氏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窦慎只说了这么一句,显然又将难题抛回给了她。

    斟酌思量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晗君就乘着軿车去了荀氏在长安城的府邸。这一天刚好是休沐,荀晰听到晗君亲自前来的消息,怔愣了半晌后,忙亲自去迎。

    数年不见,长乐宫中那个总是谨慎小心的翁主已经长成这样光艳动人的样子,一身浅青色的衣衫穿在身上,皎然如梨花初绽,洁净如风荷盛举。他未敢多加直视,只是仓促的垂首间,想起了许多旧事。长安城风云更迭,天下乱了又定,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很像他的人生。

    “长公主大驾前来,有失远迎,望恕罪。”清瘦俊朗的青年身量生得高挑,一身傲骨铮铮,俯身行礼都显得不卑不亢。

    晗君浅笑,虚扶了一把,道:“是吾冒昧,不请自来,打扰了大夫清净。”

    她的声音很温和,说气话来慢悠悠的,亦如当年侍候在太皇太后身边一般。

    初夏的风摇曳着堂前的几根细竹,落在新挂的竹帘上,摇曳出清幽的美。

    “仍记得当年拜读大夫写的《七过》,针砭时弊,文笔如刀,满是风骨。”晗君不欲开门见山,一面饮着茶,一面絮絮说起了旧事。这也算不上是虚伪的客套,毕竟当年她着实仰慕过荀晰的才华,也曾藏在长信殿的帘后,一心想要窥视写出这般文章之人的风姿。

    记得那时他身着太学学子的服饰,简简单单的白衣,穿出了萧萧如竹的气韵。

    “殿下谬赞,当年不过是书生意气,太过莽撞。谁能料到,一时几分之言,竟能造成半生坎坷,郁郁难抒。”荀晰没有矫饰自己的情绪,说起旧事,怅然之情显而易见。

    晗君却摇头:“趋利避害才是人性,唯有赤子心肠才敢言别人不能言,不会言之事。君当年若有犹疑,那就不是君之本心了,又与其他太学的庸才何异?淮阳一去八年,纵然坎坷万分,但今日君之见识气度,远见卓识必然远超当年。听说淮阳富饶,百姓安居乐业,若不是淮阳王胡作非为,想必也会是大郑国土上少有的安乐之所。这些都是大夫的功劳,还请莫要悲观失望,我还等着再读大作,静心受教呢。”

    荀晰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杯盏的手轻颤了几下,心事如杯中水,涟漪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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