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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平静之表

    很久一段时间,窦家都迎来了一段比较平静的日子,窦慎在梁王爵位之外,又被封为大司马,掌天下之兵。窦谨也做了车骑将军,年纪轻轻,位高权重。他与荀沅姬的婚事便被提上了日程,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从秋末到第二年的仲春,六礼已备,只待新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府中今年的桃花开得好,晗君看到阿清手中艳艳的花朵,禁不住感慨,“是个好兆头,新人宜室宜家,美满和谐,最好不过了。”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恍惚,因为她对于自己婚事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那时候她身受重伤,腹背受敌,婚礼究竟是如何热闹,她完全没有印象,伤口疼得她晕厥,可是那时他紧紧地牵着自己的手,传递过来的温度和力量,让她觉得安心。那时候,她对他还是防备多一些,猜忌多一些,怀疑多一些,究竟什么时候接纳他呢?记不清楚了,她最近健忘的厉害,年纪不大,心态却如朽木般。医女沈夫人说,她这是怀孕所致,可她却不这样认为。处于权势的巅峰,或许是一种荣耀,更多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阿罗!”他人未至,声已到,惊破了晗君的惆怅。

    一身玄衣的大司马,梁王殿下,当得起英伟不凡之名,当他踏着矫健的步伐而来时,晗君却觉得他最好的姿态该是在战场,而非朝堂。

    “像是有心事?”窦慎除了外袍,将剑放在了架子上,坐到晗君身边道。晗君即将临盆,身材却并不臃肿之态,反而因为操劳消瘦了许多。医女说,胎儿无虞,是个很健康的孩子,不过晗君却要多吃些,虽说生过孩子,但是这样憔悴,对生子不利。所以这些时日,窦慎回来的都很早,很多事务能推则推,他要亲自盯着晗君用膳才好放心。

    自古以来,权势之至,不进则退。她明白,他亦明白。她说自己会陪着他,自然不会食言,他并非贪恋权势之人,更有济世之才。可是她觉得疲倦,越是位高就越不安,隐秘处总有种力量在窥视着他们的生活,她直觉认为这是危险的,因而忧心忡忡。

    晗君的眉目里总是透着一种平静从容的美好,因为她习惯于将不好的一面都藏起来,别人不了解,可是窦慎却知道。他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善于洞察人心,极为睿智审慎,何况他们彼此熟稔,早就相知相惜。

    晗君摇头,故意让自己笑得明媚,伸手环住他的腰,做出依恋的姿态:“就是想你了,你这样忙,哪里会体会到我的孤单。”

    “诸事繁杂,让公主独守空闺,是臣的不是。”他揽过她的肩,吻了吻晗君的额头。他喜欢这样和她玩笑,每次一口一个殿下,一口一个臣,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讨好和宠溺。晗君被他逗笑,在他的身上拍了一下,又觉得不够,对着他的脖颈咬了一口。她咬的不重,但还是留了一个浅浅的牙印,窦慎皱眉:“殿下息怒,要打要骂都可以,留这么个印子,让臣明日上朝如何面对百官。”

    晗君不以为然,扭过头去,唇角的弧度却藏都藏不住。

    亲眼看着她喝了半碗鸡汤,又用了半碗黍饭,窦慎这才去了书房。石恪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杯中的茶都喝光了,手里的残局也破的七七八八。

    “劳先生久等,是在下的不是。”窦慎虽然冷肃威仪,但一向君子之风,待石恪这样跟随许久的人很是谦和有礼,一直如是。石恪自然不会介意,看他从内宅而来,了然的捻着胡须笑了笑:“大王伉俪情深,让人好生羡慕!”

    窦慎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禁莞尔。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真不打算续弦了?”石恪的妻子多年前病逝,并无留下一儿半女,所以窦慎这样问。

    石恪摇了摇头,眼里漫上了几分萧瑟,却很快转为空寂:“拙荆善妒得很,属下怕她生气,更不敢误人误己。”

    话说到这里,窦慎便知道他的心意坚定,不可还转,便另寻了话题。另寻的话题自然离不开朝局。前些时日,大司农刘寄被擢升为丞相,诸多改革之策也被提上了议程,其中首要的便是均田令的施行。

    经过战乱,朝廷手中掌握的公田越来越多,让这个政策的实现有了更大的可能。可是,世族仍有势力,地方豪强手里掌握的田地和人口也是数量可观,新政一旦施行,必将动了他们的利益,算不上困难重重,但也是步步艰险。

    “先从京畿之地开始,京畿世族经历此次周氏之乱,自然不敢妄动。”石恪斟酌道,看了看窦慎的表情,见他认真倾听,就继续道,“其实如何施行倒是其次,关键还是度田这一步,派出去的人又要能臣干吏,又要尽公无私,不容易啊。”

    窦慎深表认同,踟蹰间想起了窦谨昨日为了此事来找过他一次,便对石恪道:“阿谨推荐了几个人,看着不错,可以斟酌着用。”

    提到窦谨,石恪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当然逃不开窦慎的眼睛,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凉意,仿佛又是一种讽刺和无奈。

    “你也觉得阿谨最近很活跃?”他用了这样一个辨不出态度的词语,“不仅在军中安插亲信,又在朝政中多有插手……”

    “先生睿智,自是明察秋毫,我作为兄长自然也不会茫然无知。阿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谋算,只要他不出格,我不会撕破这一层,伤了兄弟之情。”窦慎低声说。他年轻时就是个才华出众的人,如今年岁上来了,更显得沉稳睿智。不是看不破,只是不想拆穿,更多的还是顾念那寥寥无几的亲缘。

    “显亲侯结亲荀氏,真是一段好姻缘。有了这样的百年世族做岳家,身上又有军功战绩,谁能不敬服呢。”石恪又说了这样一句,后面的话题也就多了几分沉重。窦慎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灯火跃动的一处,眼里带着几分疲惫。

    当年阿父偏重阿谨,若不是他骤然崩殂,当年的安远侯爵位说不定就是阿谨的。那他算什么,戎马倥偬,夙兴夜寐十多年,权势到了最高处,仿佛烈火烹油般的富贵和尊荣,涤荡在心底的只有疲惫。他从不贪恋这些,不过是心愿还未达成,待天下晏然,他便再无遗憾,可以将一切都交付出去了。

    毕竟就算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阿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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