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环佩河山 > 一百五十七、喜悲之事

一百五十七、喜悲之事

    显亲侯窦谨婚礼那一日,长安城中万人空巷。所有人翘首以盼,只想亲眼看看当朝最大的权贵和颍川世族之间的联姻究竟是怎样的盛况。可惜,窦家似乎要将低调谨慎坚持到底,一切都是寻常,除了皇帝亲自莅临,再无特别。

    荀家也很配合,送亲的队伍算不上长,远没有如今京中流行的十里红妆,迤逦数条街的奢靡。不过荀晰坐在高头大马上送亲,却迎来不少瞩目,年轻的帝师风仪优雅,一举一动都从容大气的无可指摘。

    “荀家最年轻的家主,果然不同寻常。”人群中,一个中年文士轻声叹息。同行的矮胖老者却摇头:“荀家矜贵,一向立场模糊,冒然站了队,未必是好事。”文士不以为然:“大郑江山已历百年,气数已尽,会不会是窦氏取而代之,谁能说得准。”尽管声音很低,矮胖老者还是环顾了四周,见无人瞩目,才道:“子尚慎言,莫要言语招祸。”复又低语:“这样说,子尚此次进京是要投效梁王门下?”那个叫子尚的文士却摇头,望着车驾消失的方向,叹息道:“梁王雄才大略,可惜并无野心,守成有余,魄力不足,反而显亲侯更值得辅佐。”

    他们口中的显亲侯窦谨自然是今日最受瞩目的,年轻俊逸的面容因为喜悦,显得更加夺目。

    然而他却并无多少欢快之色,表现出的喜悦也是淡淡的,敛在雾蒙蒙的眸中,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窦家的两个男子,心机是一等一的,城府也是一等一的,正是这样的宠辱不惊,才能将政敌尽数击败,将天下大权都独揽在怀中。

    与他相反的是坐在轩车中的新嫁娘。一身盛装的荀沅姬尽管用团扇障着目,但唇角的笑容却还是藏也藏不住。年少时的绮梦中,总是幻想着能有一个伟岸的大丈夫前来迎娶她,那个人无需俊雅多情,只需一颗聪慧无双的头脑和一副宽广无双的胸怀。因此,才有了荀家的沅姬非英雄不嫁的言论。原本以为在遍地纨绔,人人骄奢的长安城中,再也寻不到这样的人了,偏偏就遇到了他。

    那样俊雅的少年,偏生着那样英气到桀骜的眸子,如灼灼朝阳,如山中孤松,站在庭院中,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和长安那些浮浪的酒囊饭袋迥异。

    那样的感觉,在知道他大获全胜后,达到了顶峰。她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描摹着他的轮廓,在夜深人静时思索着他上阵杀敌的英姿,仿佛是生了病,脸颊滚烫,心慌难言。

    如今,她如愿嫁给了良人,怎么不心旌摇曳,欣喜难言呢?

    兄长曾告诫过她,窦家如今权势煊赫,荀家本不该靠近,这无异于是将整个家族都押了上去,若是窦家有任何举动,无论成败,荀家都会陷入尴尬之地,寻常人家都不会拿家族冒险,更遑论他们这样的百年世族。

    但荀沅姬自有打算,男子有野心,女子便不可以有吗?与其嫁给另一个朽木一般的大家族做冢妇,困在深宅之中看不到天日,她倒宁愿放手一搏,随她的夫君一起青史留名。至于家族,她不是不顾念,只是这样的家族,从来也没有顾惜过女子的命运。她们仿佛是一个礼物,被送到需要讨好或笼络的人手中,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死活。大伯家的妙姬就是一个先例,被嫁给了益州刘珩,刘珩谋反,家里的人怕受牵连,连忙将她从蜀地接了回来,不顾她的反对,将她又改嫁了建威将军苏阔做了继室。人不同于物,不是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的,有利益考量,凭什么不考虑感情。妙姬分明与刘珩情感颇深,若非如此,也不会郁郁多年,生了长子苏禾后就一病未起,香消玉殒。

    想到这些,她不免又想起了她将来的阿嫂信陵长公主,如今又该叫陈国大长公主了。纵使有再尊贵的身份,也掩盖不了她尴尬的处境。当年太皇太后为了平乱将她嫁给了窦慎做继室,本就是将她看作了棋子,谁知棋子出乎意料的得了喜欢,成了珍宝,可世事难料,现如今窦氏又握着权柄,也拿捏了尚在稚龄的小皇帝,她又沦为了窦家的最后一层遮掩,忠君爱国的遮掩。倘若有一天,窦家真的不甘于人臣,作为大郑的公主,她将是新旧朝之间必须要切断的连接。

    那样美貌,那样可怜。

    不过接触了半年,她已深深喜欢上那个女子的聪慧和大气,她那样温婉柔善,原本该拥有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莫说窦慎爱惜珍重,她一个女子都深觉敬爱无比,只觉得她就该活得顺遂无忧,才是天意见怜。

    马车外的动静惊破了她的思考,荀沅姬自嘲的笑了笑,大喜的日子却关心别人的生活,她也着实操心了些。

    可是接下来,侍女的附耳低语却让她惊了一跳。

    “方才有人匆匆去找君侯,奴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大长公主不大好了。”

    “何时的事?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一连串的问话,昭显了她的惊慌和不安,前几日还和她言笑晏晏的人,怎么会说不好就不好了。沅姬本能觉得这是假的,但是手指的颤抖却又暴露了她的恐惧。如果不是真有事情,以窦家人处理问题的方式,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大惊小怪。

    婚事如常进行,只是不见了本该坐在主位上接受大礼的梁王窦慎。窦谨上无高堂,长兄便如阿父一般。听闻他们兄弟亲厚无比,窦谨事事都会以长兄为先,从无悖逆之举。于是一场热闹仓促又寂寥,窦谨的心不在焉,别人无从感知,身旁的新妇却比谁都清楚。

    到了青庐结帐时,西园人影幢幢,宾客喧闹,但仍遮掩不住东院的纷乱嘈杂。沅姬似乎能听到阵阵哭声。或许是错觉,毕竟两个院子中间隔了那么大一个花园,如何能传得过来那么明显的声音。

    可她坐不住了。

    刚将丫鬟仆婢呵斥住,人还没走几步,就看到青庐帐开,自己的夫主就玉立在外面。他明明生着极清俊温和的一张脸,但神色却并无多少温柔,平静如古井一般,那双精致的眸子里带着疏离和冷漠。

    “娘子欲往何处去?”他的声音也冷,“是要让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我窦家出了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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