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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弥留之际

    侍女带回的消息没有偏差,东院确实出了事,而且是大事。信陵大长公主难产,危在旦夕。

    屋中的哭喊声变得越来越弱,窦慎的心就越来越焦躁慌乱,当他推开所有阻挡之人闯入产房时,看到的是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妻子。她一直是个隐忍的姑娘,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仍然虚弱地看了他一眼,唇角牵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窦慎乍然慌了,无边的绝望的涌上心头,他自诩能力出众,可在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像个废物。膝盖一软,他匆匆向前的脚步踉跄地厉害。

    血腥气弥漫于室内,那么腥红刺目的颜色,仿佛要将天地都浸染的残酷。

    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一盆盆地血水往外端,看着长安城最好的稳婆着急的原地打转,看着她的眼皮一点点阖上。

    “阿罗,莫要睡,阿罗,我在这里,你看看。”他将她的手攥在了手心中,试图将自己的体温都传递给她。他以身相替可不可以……满天神佛不知道能不能听到他的呼喊,他想要将自己的寿岁分给她,想要让所有的苦难都加诸在自己的身上,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她,他不要再一次失去她。

    太医署的人被推搡着带到面前时,惶然无措,窦慎却无半点怒火,声音虚弱的仿佛他才是那个需要被救的人。

    “尽全力救她,不惜一切代价,若能救公主,本王奏请陛下封你为侯。”高大威严的梁王红着双目,与其说命令,不如说是乞求。在生死面前,再大的权势都显得无力,再厉害的人物都会无措。

    乳母韩氏看着窦慎,心里只觉得心疼。这孩子看着沉稳清冷,其实很重情义,年少时过于孤苦,于是公主的出现,是安抚也是救赎。

    “大王莫要着急,殿下毕竟是生过孩子的,肯定不会有问题。”她只能这样安慰。

    提起孩子,窦慎的眸子更晦暗了。

    “带孩子们过来,让他们看看阿母。”他对侍女道。其实这句话很不吉利,可是事到如今,他拒绝做任何最坏的打算,但又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曾经失去过一次,明白那是一种怎样悲伤彻骨的感受,忍着刺骨的绝望腐蚀着四肢百骸,他勉力撑着自己的身躯,期待着上苍对凡人最后一点怜悯,也不可避免的生出自我毁灭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他莫名平静了许多。

    “冰狸儿……”他听到榻上的人弱弱地叫着他的乳名,勉力地对着他安抚地笑。那个笑容里带着自怜自伤的况味,也透出一丝看破事实的空寂。

    “幼时受父族连累,婚事受容貌连累,就连死……都要死在这样的场景下。困于内宅,囿于礼法,一个女子的悲哀,莫过于此。我真不甘心……”

    “你说得对,我很叛逆,我从来都没有认同过自己的身份和经历,我想要轰轰烈烈的活,为了自己,不再是因为自己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室……”

    她的声音那样小,说出的话却那样震颤他的心。他禁不住泪流满面,禁不住浑身颤抖。“阿罗,我都懂,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窦慎一遍遍重复着这样的话,可就连自己都觉得苍白。

    她微微摇了摇头,固执的,狠心的:“你不明白,和你没有关系的,一个人想要做什么和谁都是没有关系的。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祈愿,我们的所求,从来都不一样……不一样的……其实刘晗君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一夜的长乐宫大火中,或者死在了嫁去凉州的那一天。我

    以为凉州山遥水阔,可以自由自在,可是与宫里本无区别。我很累……”

    她的话仿佛用尽了她的气力,在说完这些时,她又轻轻阖上了双眸,嘴里仿佛是呓语:“我不甘心……不甘心……”

    她再一次失去意识,这让窦慎更加慌乱。

    窦慎的胸口仿佛被千斤大石压住了,窒息一样的疼痛。他怎能不懂呢?只不过他太过于自私,只考虑自己的所求,却总是刻意忽视她的。她那样端庄自持,不过是保护自己做出的假象,她曾告诉自己,她的理想是兼爱非攻,他该知道的,她从来不认同自己所做的事,跟随自己回来,不过是另一种委曲求全。她总是善良,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他真后悔,如果不带她回来,她在西域会很自由很快乐吧。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执念,委屈了他的阿罗这么多年。

    “阿罗,你撑过去,只要你好好的,从今以后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再束着你。我只要你活着,别无他求。”一叠声的央求,像是求而不得,像是恐惧失去,像是眼看着生活的最后一点浮木一点点离自己而去的绝望。满心都只有一件事,只要她能存在于自己的生命中,无论是在哪里,无论她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她不会舍了自己而去。

    太医手里的针落在了内关、合谷、人中等几处穴位上,晗君嘤咛了一声,勉强转醒了。明明是不合礼数,甚至的僭越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太医又切了一次脉,观察了一下晗君的反应,开出了自己的药方。

    见不见效,只能看天意了。

    太医怯怯道:“殿下先前生产,伤了血气,后来又没有及时补回来。此次生产,正是血气不足才导致的。阴虚不守,阳虚外越,依属下看,当务之急是吊住气脉,涵养脾血,待胎儿产下,自然能转危为安。”

    窦慎揉着眉心,有些不耐:“那就速速去开方子煎药!”

    “其他几味药易寻,只千年人参不易得……”太医嗫喏,看着窦慎的表情说道,“宫中存的那一株,先前被周太尉借走,说是平阴长公主身体虚弱,恐生产时有危险……”

    “还不去取,等什么!就是抢也给我抢回来。”对于一个失去理智的丈夫来说,这些显得都不重要了,伪装出的谦和,勉力维持的仁厚都算什么。人家为了个妾氏都能提早准备,而他口口声声说珍爱晗君如珠如宝,却连最急用的东西都没有提早备下。

    窦慎已然失去了理智,永寿也看在了眼里,不用别人,亲自出府去办这件事。他有一种预感,若是大长公主出了事,大王一定会失去控制,做出让人惊骇的举动,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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