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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宽和

    瑞雪居内,已有几名婢女候着,见宁婉进门,立马迎上前来行礼,宁婉对着几人扬唇一笑,柔声叫她们起身。

    管事嬷嬷将人送到便福身告退:“婉儿小姐,您一路舟车劳顿,这便好好休整,奴婢先不打搅您了,您看需要些什么派人知会一声便是。”

    “多谢嬷嬷。”

    听闻这话,管事嬷嬷颇为受宠若惊,向来只有奴婢向主子道谢的,且看老夫人对这庶出小姐的态度也尚可,惶恐出声:“都是奴婢份内之事。”

    见管事嬷嬷这诚惶诚恐的模样,宁婉不再多言,粉唇微勾浅笑应是。

    以往在怀南老家,下人们见她舅母不喜她们二人,便明面上过得去,暗地里却克扣了许多。

    她母亲向来自视高贵,从不给下人们好脸色,宁婉要是再不对下人们客气些,怕是到了冬日连炭火都分不到多少,时日久了,她也就养成了礼待下人的习惯。

    与嬷嬷话别完,宁婉迈步进了瑞雪居,四下环顾,景色宜人,小院内也确如名字般凉爽。

    虽处在烈日正盛的东面,但好在院中有一颗参天古树遮住了大半灼热阳光,再往前走便是修剪齐整的花草与休憩的小亭,院子不大却别有一番雅致风味。

    进了屋,最后一丝热气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只见外间的圆桌旁放置了一鼎冰块,细看那冰块上还堆着几片荷花瓣,散发着阵阵幽香。

    宁婉美眸微转四望着周遭,随后轻抬莲步往里间走去,身后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点点头示意,一个跟着宁婉,另一个则快步出了房门。

    等宁婉在里间靠窗的榻上坐下,刚刚那出去的婢女已经端着银制的雏菊纹小托盘往返回来了,行至榻边将托盘中的琉璃小碗放在宁婉身旁的小几上,眯着月牙眼笑道:“小姐,天儿热,用碗西瓜冰酪解解暑罢。”

    小几上的西瓜冰酪看起来十分可口,宁婉浅笑着道谢后,端起品尝了起来,瞬间一股甜丝丝的凉意裹挟着她的软舌。

    宁婉向来喜甜,这冰酪正合她的口味,紧张了一整日,此刻吃到自己喜爱的食物,轻松了不少,开心得都眯起了眼。

    月牙眼的婢女见宁婉高兴,神色雀跃的站她身边持团扇为她扇风,另一个婢女则并不多做何事,只恭敬开口为她介绍起瑞雪居下人分工。

    “小姐,奴婢青竹,现今院中一等婢女有奴婢与寻梅两人,伺候您日常起居,其余是粗使婆子与洒扫婢女……”

    不等青竹说完,站在宁婉身侧的寻梅便立马娇俏的插言:“小姐,往后院中事务尽管吩咐奴婢们。”

    宁婉观面前身着青绿色绸衫的两人,同样的服饰不同的性子,青竹话不多较为端正恭敬,寻梅则是活泼亲和。

    看着寻梅这爱笑的脸,不禁想到自小便照顾她的兰嬷嬷,也是很爱笑。这次来京都本想带着兰嬷嬷一道,可她的身契在舅母那儿,舅母又不愿放人。

    压下酸涩心内暗道:「兰嬷嬷…再等等我,等我这边稳定了便去赎你。」

    思及此处,宁婉抬首对着青竹与寻梅嫣然一笑,柔声向两人问询着:“今日见了祖母与大伯母,不知侯府还有哪些长辈呢,两位好姐姐请告知我一二,可好。”

    寻梅见这天仙般的小姐莞尔一笑,只觉自己被定住了似的,待反应过来只剩羡慕,自己一向最为满意自己的容貌,可比起面前人来是远远不及……

    倒是青竹惊艳了一瞬,便立马沉着的思索着回话:“小姐,奴婢当不起,唤奴婢青竹即可,您想知晓的,奴婢定知无不言。”

    从青竹口中得知,以往老侯爷在时侯府还是镇北侯府,只因老侯爷一举拿下北凉被封镇北侯,还被先皇赐国姓‘萧’。

    老侯爷与老夫人育有两子,大儿子萧毅德继承了老侯爷的英姿,骁勇善战,自小跟着老侯爷勇战北凉。

    二子萧毅廷文弱,不爱舞刀弄枪,唯爱笔墨与风花雪月,考取功名进了翰林院,又因着镇北侯之子的名头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

    那段时日侯府最是风光,然而好景不长,老侯爷与大儿子相继战死沙场,只留老夫人与于氏两个寡妇还有萧毅廷这闲散官员,侯府虽名声仍存,却再不复以往荣光。

    于是老夫人做主给萧毅廷定下了一门亲事,冲冲喜热闹热闹,对象是前太傅千金,听闻这太傅千金对长相俊俏的萧毅廷十分满意,两人成亲后不久有了一个儿子,便是如今的永安侯萧淮,字淮之。

    于氏在四年后也同老夫人商量,她与丈夫成婚一年聚少离多,再见已是阴阳两隔,很是孤苦,想从自己母家过继个孩子到名下。

    老夫人自大儿子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心想守寡的于氏应更是难过,便开口应下了。

    于氏得了首肯,从母家挑选了个约五岁,且眉目隽秀的子侄养在身边,取名萧峋,字有为。

    后来二房夫人因病去世,萧毅廷身边偶有红颜出没,却一直未曾续弦,年纪尚幼的萧淮便养在了老夫人身边。

    萧淮自小聪明过人,长大了更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十几岁上战场,一步步承接了镇北侯的兵权,这么多年鲜少有败绩,各国都忌惮萧淮这东靖国战□□头,轻易不敢来犯,自此让落寂的侯府又重拾辉煌。

    而萧毅廷早些年传出德行有亏的传言,他的官职不升反降,没了父兄的庇护,这些年在朝堂并不如意。

    本来永安侯父亲的名头很响亮,但好似萧毅廷在萧淮很小的时候便莫名的对他不管不顾,故而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一向不睦,渐渐的连面都少见,此事京都人人皆知。

    宁婉听完秀丽的眉紧蹙着,心中十分诧异,她父亲明明对她就很好,那样和蔼的人怎会对自己儿子不闻不问。

    还有那同父异母的兄长,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战神侯爷,私下会是好相与的人吗。

    她是闺阁女子,自小养在后宅,听闻过最大的官儿便是知府,对远在千里之外又位高权重的永安侯无甚了解,掩下异样的思绪,宁婉又接着问道:“那…我嫡兄是个怎样的人?”

    这次不等青竹回话,寻梅眼睛一亮抢先应声:“侯爷英武不凡,待奴婢们也宽容,是个顶好的人。”

    青竹淡淡的扫了眼寻梅那因羞怯而泛红的脸,神色有些莫名,踌躇再三还是默默的垂首站在一旁。

    有寻梅这话,宁婉暂时放下心来,勾起唇角对着二人柔声道:“时辰不早了,烦请二位帮我叫些水可好,我想沐浴洗漱一番。”

    青竹急忙福身道:“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这便去。”

    说完快步走向门口,对着粗使婆子吩咐:“刘嬷,小姐要沐浴,送些热水来。”

    寻梅则去往内间的屏风后准备沐浴的香露与寝袍,待完全备好,已是夜幕降临。

    “小姐,奴婢帮您宽衣。”

    “不必了,你先下去罢,待会儿我洗好了再唤你来。”宁婉缓缓牵开寻梅伸来的手,轻声细语的推拒着。

    她初来乍到,对身边一切都不熟悉,一直紧绷神经应对着众人,这会儿想独自静一静。

    月色衣衫自宁婉骨肉匀称的肩头滑落,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再往下是盈盈一握的细腰与笔直修长的双腿,玉足轻抬踏上浴桶旁的木台阶。

    待身体浸进带有清香的热水中,宁婉不禁舒服得轻叹,天鹅般的脖颈惬意的往后靠在浴桶边缘,湿漉漉的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房梁。

    此刻她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下午在寿安居发生的事。

    「母亲今日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为自己争取,这般挑拨无非是觉得父亲还同以往一样是侯府一家之主,所以便想趁机出口气。

    现在她也应该知晓了,如今兄长才是侯府的掌权者,而父亲又与兄长离心,那得罪了教养兄长的祖母后,她该如何在侯府自处。

    我的处境难一些无所谓,但母亲那要强的性子怕是再也受不住白眼磋磨。

    罢了,观父亲今日所为,证明他是真的爱护母亲,他会护着母亲的吧。

    但愿在父亲的劝慰下母亲也能放下心中不平,安心的与父亲相守,别再为了争颜面去做这般不留余地之事。

    至于往后的路,走一步看一步罢,祖母虽表面严厉,内里却并不像是锱铢必较的人,那同父异母的兄长,听寻梅说是个性子宽和的人。

    想来,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我谨小慎微些,应该会比以往寄人篱下,被舅母暗地里磋磨的日子好过罢…」

    是夜,微凉夜风裹着黄沙飞舞在东靖国的朔漠边境。

    随着一阵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队人马顶着漫天黄沙自城门而入,黑色劲装暗卫双腿一夹马腹,快马上前在为首高大男子耳边低语。

    该锦袍男子微蹙的眉因暗卫的低语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勾,随后两人扬起马鞭,一前一后的往巷子疾奔而去,身后着盔甲的将士则带领兵众前行,顷刻间化为一队黑影。

    朔漠地牢内,阴暗潮湿的环境如同地狱般压抑,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尸肉味儿与犯人们的屎尿夹杂着血汗味儿,味道十分古怪难闻。

    地牢两侧的犯人有的正浅睡着,有的低声痛呼着。忽闻有人往里走来,尚能活动的犯人拖着伤痛的身躯扒在铁栏上,不停的惨叫哀嚎。守卫的官兵见状抽出鞭子挨个抽过去,却也无济于事,喊冤叫屈的嚎叫此起彼伏。

    霎时间,哀嚎声逐渐减弱,犯人们都神情惊悚的盯着来人,不敢再放肆。

    只见适才城门处的高大男子面色不愉的扫视着众人,待犯人们安静下来,长腿一迈往里走去。

    地牢深处一名官兵正手持鞭子,招呼着木架上的中年男人,直到抽得他胸膛血肉模糊,也不见这男人大叫出声。

    “侯爷,这厮骨头硬得很,刑具都上了个遍,还是不肯招供。”官兵恭敬的对着来人说道。

    高大男子勾唇冷哼着:“无妨。”

    木架上的中年男人听见来人声音,紧闭的眼终于睁开,直直看向门口处的身影,来人正是寻梅口中待人宽和的永安侯萧淮。

    他身着墨色云纹窄袖锦袍,宽肩窄腰,身形伟岸,极致矜贵的气度与这污秽昏暗的牢狱形成鲜明对比。棱角分明的脸庞如雕刻般冷冽,俊朗不失英武之气,深邃的眼眸透着丝丝狠戾。

    萧淮冷眼睥睨着眼前的硬骨头,南褚国的细作小头目,潜藏了多年,这等刑具对他来说只算是小打小闹,要出手便要拿捏七寸,一击必中。

    信步走到木架前,对上男人血泪纵横的脸,不等男人骂出口,刀光一闪,萧淮将男人整个手掌切了下来。目光森冷的凝视着因吃痛而咬紧牙关的男人,沉声吩咐暗卫:“青白,这断手给他开开荤。”

    随后淡然的举起烧红的烙铁,“呲啦”一声烙在断手处,随着皮肉烧焦的味儿四散,血也暂时止住了,毕竟这条命还有用,怎能轻易让他死。

    “啊啊啊!!”男人再也忍不住疼痛,有气无力的耻笑起来:“萧狗,有本事一刀一刀刮了我,想让老子开口,做梦,呸。”

    “哦~是吗?”萧淮眼泛冷笑,意味深长道:“烤了。”闲庭信步的退回去在官兵搬来的官帽椅落座。

    青白心领神会,吩咐官兵将断手扔烙铁火堆里烤着,自己则从旁侧牢房带出一名弱冠男子,对着男人讥笑道:“你这儿子在南褚藏得挺深。”

    年轻男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场吓得痛哭流涕。刚才还嘴硬的男人此刻总算是慌了神,咬着牙压下慌乱的心神,强撑着掩饰:“抓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儿,也想逼我就范,痴人说梦。”

    年轻男子哭嚎声太过吵闹,萧淮烦躁的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一刻钟,时间一过,便让你尝尝亲儿子的肉。”

    低醇而清冽的嗓音此刻在父子俩听来如同鬼魅呓语,年轻男子害怕得不停向男人哭诉:“父亲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男人知晓萧淮说到做到,彻底慌了,用力挣扎着将铁链晃的哗哗响,疯魔似的怒吼:“王八蛋,有本事冲我来,放开他,狗贼。”

    萧淮好似置若罔闻,信手扔给青白一把匕首,青白一把接过,拉着男子的手摁在桌上,匕首明晃晃的架在男子手掌上方。逐渐用力,锋利的刀口瞬间切下尾指,又慢慢的移向下一根。

    “啊!啊!父亲父亲,求你,救我,求求你了。”年轻男子痛得尖叫连连。

    男人因震怒而眼珠爆红,拼命咬紧牙关,死死盯着自己儿子一根根手指落地,又一根根的被扔进火堆。

    萧淮没有错过男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妥协,示意青白先停手,不紧不慢的开口:“你说,为何本侯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你儿子带来。”

    男人错愕得转头,脑中似有什么念头冲出来,却又不敢深思。

    成了,这人心理防线松动了,萧淮步步紧逼:“你儿子明明隐藏得滴水不漏,又是谁,暴露了他的行踪。”

    男人心中的信念崩塌,是了,永安侯再怎么神通广大,即便是南褚有他的探子细作,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两日便在别国将人掳来。除非是南褚国人与萧淮合作,将人作为交易拱手送上。

    这些年南褚内斗愈演愈烈,大皇子与城阳王争的不可开交,各自发展了不少暗线。其中分派到各国的细作归城阳王管辖,也只有城阳王最为清楚他的底细。

    “哈哈哈哈…我苦心竭力十余年,连自己亲儿子都能狠心舍下,竟换来如此不公的薄待。”男人声嘶力竭的苦笑着,转头看向萧淮,认命般开口:“永安侯,放了我儿子,给他户籍让他在东靖国安家,否则休想我开口。”

    萧淮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薄唇微抿,漠然道:“看来,你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青白,继续。”

    “是,侯爷。”

    凄厉的叫喊声又再次响起,男人怕了,急忙阻止:“住手!我说,我说,隐匿的细作在我管辖下的有五人…”

    出了地牢,外面已然晨雾弥漫,空气中都透着些许湿意。

    青白捏着信鸽,将信抽出恭敬的递给萧淮:“侯爷,京都来信。”修长有力的手接过信,缓缓展开,赫然四个大字「母女已归」,萧淮嗤笑一声,眼眸泛起阵阵冷戾。

    「是时候回京都拜会拜会那外室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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