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房间的布置不算精细,还有些陈旧。窗帘上沾满了灰尘,拉开时细绒在空中浮了好一会儿。象牙白镶着镀铬金属装饰的几副廉价家具传来刺鼻的气息。好在天花板很高,显得空间并不狭小,把窗户打开便不会感到憋闷。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偏远的旅店的?”宫野志保显得对这个新地方颇有兴致,整理着行李问他。

    “之前在这办过一件案子,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我们有时间可以来这里休息两天。这个老板人很好,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是吗?”宫野志保显得有些不置可否,“我只期望别出什么案子就好,毕竟跟你这个走哪哪出案子的人一起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喂喂,你这家伙。”工藤新一无语地瞪了她一眼,出门去找老板闲聊。

    老板伍德克斯·罗杰是个胡子拉碴秃了顶,还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悠闲地看着电视屏里的棒球赛,不时挑一片手里的黄桃罐头吃,已经啃剩的鸡腿渣子堆在盘子里。见他来到跟前连忙抽出一张长凳给他坐,又招呼他一起消灭掉另一盘子的鸡块。

    “嘿,我记得你呢小伙子,你是个侦探。”伍德克斯开始搭起闲话,“这简直太稀奇了,存在于小说里的职业呢。那么你的圆顶礼帽和烟斗呢?”

    “它们正锁在芝加哥的平克顿办公室呢。”他开起他们喜爱的所谓美式幽默。

    “见鬼的平克顿,你不如说是在伦敦那个叫贝克街的“圣地”。”伍德克斯笑骂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正一口一口咬着鸡腿,一时哽咽在喉,暗叹既然都忘了他干嘛还在他刚进门时那么热情。

    “工藤新一。”

    “哦,是啦,你也是日本人。”伍德克斯嘟囔了几遍他的名字,“真够拗口的,但也够可爱。”

    他无奈地笑笑。他还真没发现自己的名字哪里可爱了,只怕是随他说自己叫什么,伍德克斯都会赞一句可爱。虚伪的美国佬。

    “你的女孩也挺文静的,不像个地道的美国姑娘。”

    “她是混血,她妈妈是英国人。”

    不咸不淡地又聊了几句后他心烦地起身回了房。听到室内均匀的呼吸声,灰原已在躺椅上睡着了。他坐到一旁的椅子边沿看她的睡颜。灰原半侧着身,双腿叠在一起微微缩着,导致裙摆被压短了几分,可以看到外侧那条腿更上方一点。又因为没有穿丝袜,小腿肚不是带着束缚的紧绷状,但线条依旧优美流畅,从并拢的膝盖起直伸到脚踝。工藤新一忍不住伸手去感受这线条的细腻。

    轻抚时的微痒惹得灰原挪了下身子,他急忙缩回手去看她的脸,花了好几分钟才确定她仍不是在装睡,面部是习惯性自然流露出的略带忧郁的样子。突然他有点兴致缺缺,他想看她清醒时对他不算热烈,却专注而温软的笑颜,以此来坚定他与之继续下去的决心,彻底和心中泛起的那丝隐隐的对兰的念想作别。

    旅馆的正院是一块被木栏围成的草坪,找不到横椅,工藤新一只好坐到一块圆形石柱上。伍德克斯好心的出来提醒他时间不早了,还是回房间比较好,他谢过后说自己想吹吹夜风。伍德克斯听了他的理由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屋。

    工藤新一看着伍德克斯晃荡远去的熊背轻轻笑了,刚刚他还暗自吐槽他虚假热情呢。世上从来都不乏良善之辈,哪怕是身处异国他乡。然而内心深处他依旧是不可遏制的不虞。他闭上眼,像条件反射般开始梳理组织突然被宣告击破的一系列消息,以及今天意外出现的红子,还有黑羽来FBI的原因。

    “关东名侦探”,红子的戏侃勾起了他这六年来埋藏心底的心思。工藤新一是侦探,是关东的侦探,平成的福尔摩斯。而这里是加州,是美国,没有他偶像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印迹,但也许有菲利普·马洛的,遗留在洛杉矶的日落大道上。

    侦探的光芒总离不开一座特定的城市。他属于东京,如同福尔摩斯之于伦敦,马洛之于洛杉矶。

    而不同的是,他们不重私情。

    侦探的志向在于对真相和真理的追求,不在男女私情上。

    只是此刻,他还是想起了兰,令他初心萌动的青梅竹马,想起他无虑无挫的少年时光,以及当年自大天真的自己。若是现在把真相说出来,兰会不会原谅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潜伏心底已久的念想,转念间又想到灰原,接着气闷起来。他可能的想法灰原怎会猜不出,今日她都没等他回来。她都不挽留他一下。

    “你准备吹一晚上夜风吗?”宫野志保披了件薄外套近到他跟前。

    “灰原”,他拉着让她也坐下,捏起她的双手,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很幽静,空气也好,以至于你大半夜都舍不得回房间去。”

    “灰原。”

    “在想什么?”

    “组织。老实说有些细节上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像说不过去。还记得Gin自杀前的狂言吗?‘组织是永远不会被消灭净的’。后来我问赤井,他没道理刻意的否定,Vermouth也反复说这是Gin临终前的妄想,没什么问题。”

    “也许吧,他是个执拗的人。”宫野志保默默听着他的疑惑接话道。

    “他死的是真惨,身中那么多枪还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补枪,也算是枭雄了。”对于Gin这个把他拖入黑暗深渊的罪魁祸首他的心绪很复杂,当年是单纯的敌对思维,时隔多年恨意反而不那么浓了,“他要是能投降像Vermouth 那样做污点证人,没准还能活命”。

    “他不会的,作为组织的忠士,比起苟活他宁愿抱着信念和尊严去死。其实死亡是他最好的归宿。”

    “你倒是了解他。”工藤新一闷声道。

    “知人算得上我的优势。比如说比起在这里,你更想回东京去,不是吗?”

    “你这个女人。”他突然十分感动,不由得搁下方才的不快,搓了搓她捏半天依旧冰凉的手,“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昏黄的台灯下他靠着床头整理记事本中的推理思路,灰原躺在另一端,一只手枕在头下方。她棕色的卷发在灯光下呈现出泛着光泽的黄褐色,神情柔和,但又带着说不出的距离感,以至于让他差点有种身处维多利亚时代的错觉。好在她的睡衣带来的现代气息冲淡了这种迷惑性。

    “你平时临睡前也是这样回顾推理思路的吗?”宫野志保好奇地问他。

    “也不是一直,近两年才这样。”他说,“我发现晚上心静些,往往容易理清思路。”这算的上是他们头一回一起过夜,工藤新一回着她的话,心中想的却是灰原竟默许了他只订一间房。

    宫野志保笑道:“你不怕晚上梦到凶手来找你呀?”

    “喂喂。”他差点噎得说不出话。“凶手太多了,我可梦不过来。”他写完最后的经验总结后关掉灯也躺了下来。室内陡然变得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过了会儿视线才恢复过来,看清了不远处的灰原。他挪到她跟前捉住她的手。不料她的身体突然一震,面色也变得有些紧张。他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后他轻笑起来,“想什么呢?”

    宫野志保意识到自己想多了,羞恼极了,猛地抽回手往身后退,却发现移不了几分。工藤新一见状笑着搂住她,“再退就掉下去了。”宫野志保气地将头别到一边。

    “怎么,生气了?”

    见灰原不理他,手伸到她的腰间轻挠。宫野志保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按住他作乱的手,他立刻搂紧她的腰身继续嬉闹。宫野志保脱不开身,身躯在他怀中不断挣扭。

    挨蹭之间工藤新一的气息逐渐紊乱,感觉体内的血在沸腾,本能地压紧她用力吻起她的后颈。好在理智尚存,他急忙又松开了她,向后退了些许。宫野志保静静地望着他,没有什么情绪的流露。

    “灰原——”

    “你今晚会很忙吧。”宫野志保打断他,“只是没道理搅乱我的派对,你独自来不是更方便吗?”她整理散乱开的睡衣,重新扣好后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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