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工藤新一边走边试图挑起话题。“你们刚才说了些什么?”他在两人走到一段较为宽敞的路段后,看了她一眼,以轻松的口吻问。

    “太多了,女人喜欢的话题我们都有涉猎。”她冷淡地简略回复道。

    而这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轻视了,有点生闷气,便没再说话。宫野志保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心态一下子软和了下来。

    “只是些普通的闲谈,娱乐、经济还有教育之类的。”

    她在工藤新一欣喜地转头朝她望过来又加了句,“还有你呢。”

    “我有什么好聊的?”他面带不解地问。

    “说你就像好看的风景一样,那么多女生都爱看。”

    工藤新一霎时窘地有些脸红,但立刻又神气起来,被人欣赏是得意的事。他顽皮地望着她,指望她也承认自己几句。

    “天哪,你真是……”宫野志保为他孩子气的举动无奈地摇摇头。

    “真是怎么呢?”他无赖般的笑着追问。

    “Quite a boy.”

    她用又轻柔又郑重的语气,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止是外在方面吸引人,如果她们能接触到你的内心就会发现。但是那时她们又会期望只是被你的外表所吸引,这样她们就不会痛苦。”

    从未如此直白地被她这样夸赞,一时间他有些不适应,感到难为情的同时快乐也汇聚到了极点,又聚不住的要喷涌,必须得做点什么才好。于是他拉起她的手跑起来,带动起一阵微风。

    宫野志保迟疑了一下,后了他几步,两人的手臂连成一条线。

    她看着他的背影,和他那头被吹乱的头发,一时竟恍若回到了他们身体缩小成幼孩的那时——他们是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命运因一颗药丸而产生羁绊的两个人,相近又不同,亲近又疏离。

    然而他们早已非当年了。如今即使再多的亲昵相依,两人之间的裂痕永远也无法修补回曾经的纯粹。命运共同体吗?曾经的她总是这样被他牵着向前跑,度过危险,躲避组织,佯装日常,使她感动又欣喜。

    对于工藤是真心在意她的,而且比以前更加想着需要她,不断向她证明他的心意,让她安心,这些行径她全都感受得到。但是这并不能使她感到高兴,只会加倍的空虚和痛苦。

    她渴望他的呵护,可这份呵护若是包含着怜惜以及对现实的曲逢适应总会带来愤怒和绝望,她控制不住,便只能反复无常的恼怨、调整、快乐。对这份感情她太过缺乏理性的支撑,现在却又在怨他。可她又为何要责怪他?他只是凭着本质的纯善来试图抚慰她,而该做的改变她又在拖延。她放不下手,却又做不到安于温存的表象来忽略和平静——

    她终于抽回了手,工藤新一随着惯性冲到了前方好远。他收住脚步回过头,见她立在原地,周边熙攘的人流并没有阻挡住两人间的路程。急忙又跑了回去。

    “灰原?”

    他皱着眉仔细盯着她的脸,想找寻出她松手的原因。但他又只看到灰原静静打量着他,而后慢慢浅笑的模样。这是他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局面。虽然不想承认,可他此次通过结婚与她亲近进而交心的愿景的确没有实现,相反还有种越来越抓不住她的无力感。而这种认识又使他更加心烦意乱,因为它越来越印证了他父亲的观点,那种无力感:接下来他再准备怎么办呢?

    “抱歉,但是我跑不快。”她笑道,指了指自己的浅跟单鞋。

    “我也没考虑到。”

    工藤新一用略显生硬的语气回道,重新牵起她的手,用力地握紧,不再给她一丝挪动的空隙。

    “这是?”宫野志保发现不远处正是帝丹小学的操场。一群穿着球员服装的学生正有模有样的练习着传球。“步美他们在国中呢。”

    足球在传递的环节中出现了失误,飞出到操场外,滚落到他们附近。工藤新一走上前将球踢起颠了几下,向那群冲他呼喊的孩子们挥了挥手,一脚又将球踢了回去,直射进球门里。

    “我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练颠球等基本功的,偷偷地练。”工藤新一带着稚气地冲她一笑,还顽皮的眨了下眼。

    他们继续慢慢地往前走着。宫野志保看到附近隐蔽地角落,果然有几个小男生在抬膝,明显是在练习球技。“真可爱。”她不禁微笑,又疑惑的问,“可是你变成江户川的那一年也没见你再来呀?”

    “毕竟又不是真的七岁,又入了少年侦探团,还要面对组织,况且即使真的人生重来也不可能一模一样。”他习惯性地将另一只没拉着她的手插进裤兜里,望着她又道,“另外当时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变回来,总归是想保留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

    “作为工藤新一的?”

    “嗯。”他点点头,为她一下就明白到他的心思有些不自在,同时又还是感到高兴,她总能真正懂他。

    “可是现在被我知道了,这个小秘密就算失色了。知道别人的秘密不是件好事,容易无端惹来麻烦,你最清楚的,江户川同学。”

    工藤新一好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个早已生疏的称谓,终于意识到她是在提及他当年在游乐场偷看到Gin的交易而引发了后续的种种。原本他该高兴灰原与他开玩笑,这是他们当年最常有的对话,但是由她现在的模样重新说出来却没了那重亲昵的感觉,天平早已改变,现在是新的制衡点,心底隐隐的不悦。

    他知道这是十分没道理且不公平的,他希望她一直做自己的灰原,而不是掺了Sherry的宫野志保,作为组织成员研制apotoxin则只是一段尘封的过去,永远只是单纯的理解他、支持他,可他自己却不愿做柯南,不想将自己伪装的一个特殊面持续下去,而是做回原原本本的自己。

    他略带歉意和满满真心的凝视她,“像这种秘密我还有好多,只要你想,我全都可以说给你听。我有生以来的所有,没有是不能跟你分享的。”

    “扼杀掉必要的神秘感所带来的负面效果是巨大的。”

    宫野志保避开了他的注视,依然带着讥讽的微笑继续说,“基德没有告诉过你,当女孩们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要了解他,可是一旦让其真正看清你,发现你和其他男人其实无异时,这种喜欢就会消失掉。想想若是基德的生活末节被众人熟知,那些为他着迷的女生至少会少去一半。难道名侦探有自信即使自己完全曝光也不会失去像刚才那样倾慕的目光?”

    “我并不在意这种短暂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能持续多久。”见灰原故意答非所问,他忍着气回答说。

    “我希望这样做可以让我完全属于你,而你也就能完全属于我。”

    “你是说我的经历吗?啊,让我想想……”宫野志保露出一副意外的笑容。

    “我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美国度过的,从小我被送去读书,与姐姐聚少离多。我没有童年,就是台机器,一个人半封闭式的生活范围和不断地跳级,他们把知识一股一股往我脑袋里塞,用来研发药物。回到组织呆了近两年后我变小逃了出来,又和你一起以小学生的身份呆了一年,然后就是美国的六年,再到现在。至于我的那个‘秘密’你都知道了,别的也没有了,所以工藤君,如果你想能因此得到什么等价的回馈,我只能说你还是放弃吧。”

    她带着看似替他惋惜地神情说道。而在述说的过程中她像意外的解开了刚才心中的困顿。因为她发现在她以不倡扬的口吻讲述自己的过往,而且她也向来不太愿意去回忆的那段经历,她发现了自己其中隐隐含着的得意。就像是一种优越感,好比金钱或者财富之类,富人对穷人的,她觉得这是她值得骄傲的地方。转瞬之间她感觉有种恍然的醒悟,连带着眼前的人,内心是说不出的清亮。

    “我当然不是要这个。”他急忙否认,皱着眉头又思索了一下又说,“灰原,我喜欢这里,我希望你能爱上东京。”

    “如果你喜欢什么我都要同样喜欢上,那恐怕我这辈子要累死了。”

    他眼睛立刻一亮,手搂到她的肩臂上,边走边道,“喜欢是种享受,一辈子那么长,多一分喜欢就多一分快乐嘛。”

    “这种快乐我已经尝试过了,而我……”宫野志保看了他一眼,在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感觉疲惫了,这样摸索着意思交谈无端的耗神,而且很虚伪。于是接道,“东京还是洛杉矶,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把将来生活的方向彻底定位在东京,那么洛杉矶的杂事还是需要安排妥善,至少我要回所里一趟才能完全安顿好。”

    见灰原已坦言到要处理好在加州的琐事,他连忙又说,“其实我也开始怀疑是否一定要选择呆在东京,这些天只有我们两人的清静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一点也不觉得闷,如果完全脱离这地方我想也是很不错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什么!”

    宫野志保又控制不住的反驳出来,她看着工藤新一,想着他所说的准备为她而承受的打算,心中又涌起当前她常有的那种难言的愤怒。

    她竭力压住这种强烈的情绪,做出打击他时的模样,冷冷地开口:“这些天的生活是针对你现在特殊的处境和身体恢复有好处才算是好事,当作日常就剥离了人的社会属性,你居然觉得快乐?你想失去自己的一部分没问题,可不要拿我作诱因,被人说道你是毁在我身上。”

    “别人怎么说算不了什么。”

    工藤新一又站定了望着她,面部忽然流露出十分罕见的固执而倔强的神情。

    “众人的评判是有一定的震慑力,但并非就是真理。他们要的是一个模板范例,一段可以传颂的佳话,可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呀,我过的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我要把握住共享我命运的人,这就是我生命中极大的快乐之一。所以,”他握紧她的双手,“别打击我好吗?”

    听完他这番笃定心意的话,宫野志保没有安心和欣喜,反而焦躁不安起来,也不知是为了那虚有的舆论,还是内心深处暗藏的什么东西。她胡乱点了点头,两手拉着他急冲冲地继续走着,想摆脱此刻心乱如麻的境况。在转了几个弯后意外的望见了一片樱林。

    看到眼前一排排还没结花苞的樱树,工藤新一想起了那个他和兰还只有四岁时的幼年时光。他快步走进树丛中,感受枝叶间的气息。回头见灰原在惊奇地望着他如此举动后,坐在了一旁的长木椅上。他便也坐了过来,向灰原讲起这段昔日趣事。

    宫野志保立刻明白了这就是世良真纯所说的他与毛利兰开始相识的时刻,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出乎意料地是,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完全平静,没起半分波澜。她蓦地由衷感到高兴,她所期望的自己的状态似乎终于是来了。

    工藤新一见她面色不像毫无兴致,甚至还显露着愉悦,便兴起地又讲起些其他的往事。像一个全然不同的人重新回顾着当时的自己,调侃自己当时作为小男孩的各种幼稚又天真自大的心思,在不同地方的一些经历,努力回想些他没讲过的细节,其中不可避免的,还是涉及到和兰的地方,他尽量以轻松诙谐的口吻来描述。

    “当时我想去看现场是否有遗留的线索,但是天太黑了,没有人,兰又怕鬼,我让她先回去,结果她不干,硬是说自己一点都不怕,最后回去晚了……英理伯母发现后很生气,还冲到我家里理论,让我不要老是带兰在外面野……”

    “真是冤枉,其实是兰约我出去的,在那之前我喜欢在书房里看那些侦探小说。”工藤新一笑道。

    由他的描述,一个充满童稚的、聪慧的、有趣的男孩形象在她的脑海里拼凑出来。与自己记忆中的不同在于,他并没有佩戴那副黑框眼镜。与如今无异的米花街道,在夕阳的余晖下映得发黄,两个放学后背着书包的小孩身影被拉得老长,其中之一便是他,而另一个,则是与他一同的青梅竹马。

    “……当时我和服部那家伙都认为线索的突破点在缆车,后来意外的遇到了妈妈,她讲了关于雪女的故事,根据这个灵感我证实了枪声确实是假的……哎,兰当时真是的,平时说我就算了,居然连服部也成了她口中的推理狂,还好那家伙不知道,不然肯定要气上半天……”他依旧说着,带着回忆后兴奋的顽皮的喜悦。

    宫野志保继续听他忆往昔,再次确定心绪没有被左右,也没有酸涩。这才是他不掺杂杂念的最纯真的快乐,并且没有任何负担和需要牺牲的代价。

    “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你谈福尔摩斯,却从来不曾想过寻找其他的乐趣来取代与你的相处,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呢,难怪你会把她当作你的华生。”

    工藤新一察觉出了这话语的怪异,连忙慌张地解释,“只是聊聊以前的事,我没别的意思。”

    她失笑道,“我也只是随口接句话罢了。如此这样十多年的陪伴,的确称得上你这个平成夏洛克的约翰。有什么问题?”

    他不安地看着她平静如水的面色,虽然没找出她隐藏的恼意,却还是明白这不是个好的情形。

    “你像艾琳。”他还是试着补救道。

    宫野志保诧异地望着他,等待他的说辞——

    “第一天见面就把我吓的够呛,还学小女孩装哭。”他笑道,“当时差点真被你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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