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这天是星期天,由于宫野志保在来到教堂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她坐在了靠后排临近过道的长椅上,和大家一起倾听着台上的牧师向众人讲道。

    “马大对昨日有信心,也觉得明日有希望,但是对当前……她的弟弟已经躺在坟墓里四天之久了,真的有复活的可能吗?耶稣便对她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耶稣又问她:“你信这话吗?”(注:圣经·约翰福音的内容)

    在东京寻到这座非景观式的教堂并不容易。虽然东京的运作模式毫无疑问的已然成为了一座现代式的城市,但是对于信仰上,大家却依然坚守着传统——要么完全不去接触,仅仅只是正常的生活,要么则倾向于与亲友一道去神社或者是寺院佛堂来求签祈福。因此像这样真正前来教堂做礼拜的情形并不多见。宫野志保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主动的情真意切的来接近教堂的一天。

    真正幼年的在美国求学时的宫野志保,虽然主攻于生命科学的领域,但是在到了周末,她也会随一些人同样的前往教堂,听牧师讲道,甚至做祷告,然后大家聊天说话,领些圣餐——这是对孤身一人的她而言难得的隆重且被组织允许的社交活动。对于教堂本身所承载的含义及其宣扬的内容,她一直是不去多想。上帝是否存在,又是否复活,大家从出生起是否就带着原罪,死后又是去往天堂还是地狱——她仅仅是把其当成一种文化来接受。等她变成灰原哀后,她又与工藤还有步美他们一起经历了在神社求签。自然的,她也不会去细想那背后所带的来自他们天照大神的寓意。但是她想起了当时她还运气很好的抽到了“大吉”,而工藤却一脸沮丧自己只求到了“凶”。

    即使不勉强的往前走,幸福也会向自己而至。——又记起当时签上的内容,她不禁轻轻一笑。

    台上的牧师讲完了,众人纷纷立起身,低下头,双手合十着默念心中的祷告,然后陆陆续续的离场。宫野志保没有离去,反而信步在室内缓缓的观摩起来,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目光则在流连于墙壁、半透明的玻璃窗、顶尖式的木质天花板后固定在那悬空钉起的十字架上。

    一位教堂的工作人员上前问询她是否是需要向牧师忏悔,她才会意到自己的装扮和行径给对方造成了误解,而误以为她是一名虔诚的信徒。

    “我的罪过吗?若是要说就太多了,不是今天几句能讲完的。”

    她在笑着婉拒后,坐回到一张长椅上,环顾四周。恰巧这时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了进来,且投射在她的身上。

    宫野志保觉得自己和工藤对于身处不同环境时的方式是相反的。在她看来,工藤在美国时的那几年,虽然他有时也会表现出因某种事物而触发了他的孤独感,但他的天性使他会尽量接受和适应这种不同的环境所带来的不同的体验感,并且善于去发现其中的乐趣。而当他发现存在即使是努力尝试了也没法真正习惯的事物后,他就会迅速重新使用回他习惯的形式。这让他虽然不是完全的融入新环境——他的内心使他依然表现为一个经受了完整的文化教育后而身处异国的人——却不会显露出窘迫、迷茫等不自在的样子。

    但是宫野志保自己却完全不同。幼年时的她在美国时,因为当时日本有她唯一牵挂的姐姐宫野明美,也因为她的身为东方面孔而遭打压排斥后,她便会刻意的在身上保持她身为日本人而会有的类似习惯。但是等她真正来到日本后,她又发现自己其实和真正的日本人有不小的差异。她的任何举止、思路、习惯等都清晰无比的显示她其实是地地道道在美国文化中浸染长大的。意识到这一点时她也发现自己在回想起美国这段并不算愉快的成长经历,内心也并非是回避、排斥的——像她曾经对自己身为组织成员这个身份一样去觉得它是可憎的。

    那么她到底属于哪里?

    这种萦绕于她心头的令她苦恼且疑惑过的心态在自己正式结婚后曾短暂的消散了一阵。虽然实际上的生活还是和以往一样继续着,但是她总还是觉得不一样了,哪怕那时工藤的危险尚未解除,一切都是未知的,且她也恐惧着,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什么也不多想,也不抱任何期待,就这么和他在一起——的踏实感。仿佛那张婚书才是实现了她最为期盼的希望及欲望的法宝。然而,如今他身上的危机真正解除了,这种想法却又重新汇聚了起来,充斥在她心中。

    那么她又是谁呢?她是女儿,虽然如果不是工藤替她找来了来自母亲的磁带,父母在她的记忆中甚至都是模糊的;她是妹妹,曾经聚少离多的姐姐也已不在,长眠于黄土——是不会复活的;她也是一个女人——在内心深处她依然对“妻子”这个称谓感到陌生,觉得用来形容自己会有些不真实,虽然在被冠以“工藤太太”的称谓后她切实的欢喜过。当然她是她自己,可是她自己又是谁呢?宫野志保、灰原哀、Sherry——这些名号之下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曾经有那么一刻她想问工藤,但是她又觉得这其实是连她自己都非常难以说清的问题。

    那么她又为何会身处这里?此刻又来到这个地方?或者说想要做些什么?又是因何种缘由而走到了如今?又真的应该这么做吗?她问自己。

    “他那种轻易牵绊住自己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她又真的是想在他身上找寻什么纯洁高尚的品质吗?……当然不是,如果是这样她直接学教徒们一样去爱这么一个完美的十字架不是更好吗?……那么这到底是命运早已注定好的,还是说当前靠的其实是她自身意志而呈现出的表象……”

    杂乱的思绪翻涌着,却没能使无关紧要的杂絮沉定下去,正确的答案依旧没有从中脱颖明晰出来。凝望着那十字架上苦痛状的身躯,她不禁在心里默念——

    “你真的是不存在的吗?”

    “你真的相信有上帝吗?”

    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从她的身后传来,金发美人已经走至她身旁,同样的望着面前的雕塑。

    “如果他真的存在,世上又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不幸?”她又道。

    但是宫野志保见她上前了几步,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才走回到她身边。在盯着自己一身与她相似的打扮好一阵后,她又笑道:“比起之前常穿的白大褂,Sherry你这样倒真像组织成员了。”

    “确实呢。”宫野志保也笑了笑说,看着Vermouth那同样里外全黑的裙装和大衣,且都戴着同样黑色的帽子以及珍珠项链。

    她们买了鲜花来到公墓。宫野志保突然发现组织的人员竟然在这墓园中占了一大半的面积——都是整整齐齐的、同样材质的墓碑、字体、以及摆放着的相同款式的花。

    Vermouth来到她呆的墓前,随她一同坐下。

    在这刻着“广田雅美”的墓前,看着远处仅有的三两个前来祭奠的人,轻声说:

    “这里可真安静呢。”

    “如果埋着的这些人能说话,那么这里一定相当热闹。”

    宫野志保一时没忍住,带着半是讥讽半是调侃的腔调说。

    Vermouth为她的回应愣了一下,一方面由于她的神态竟然使自己想起了她的母亲艾莲娜——那个英国女人,而另一方面,却是猛的回想起她这一系列的行为举止所意味着什么——

    “生命的尽头就是这里,”Vermouth冲着墓碑说,语气竟有几分苍老,“而对抗它走向终结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诞育新的生命。”

    “那么银色子弹就是唯二的方式啦。”宫野志保也回道,望着Vermouth此刻正凝视着她姐姐墓碑的那张美丽无比的完全辨不出年龄的脸庞。

    永恒的美丽,可以称得上是所有女性的梦想了。这是Vermouth服下银色子弹而得到的,却不知道是礼物还是诅咒。宫野志保正暗自思忖着,只见Vermouth转过脸又望向了她,平静的说道,“你可真像你母亲,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但是你喜欢工藤,”宫野志保微笑道。

    Vermouth哼笑一声,取出一根烟点上。

    “还有他的青梅竹马。”她又补充说。并在她伸手也想要一根烟后被拒绝了。

    “「救人不需要理由,杀人才需要」,cool guy和angel 曾经救过我的命——在纽约。”Vermouth缓缓诉说起那段往事。

    宫野志保静静的听着,了然的点点头。

    Vermouth从未想过她会与艾莲娜的女儿如此交谈,并且是在其另一个女儿的墓前。

    “cool guy安全了,你们现在可以安心享受幸福了。”

    Vermouth说道。但是她刚一提,就很清晰的看着宫野志保的脸色在听到后更沉了,显然是不认同她说的。

    “你不这么认为?”

    “对于我来说,如果这是幸福,那么早就得偿所愿了。”见宫野志保用故意轻浮的口吻说,并反问自己,“难道情节上还有任何区别吗?”

    “你喜欢他,但是他一开始就有angel,”Vermouth沉声说,“好在结果是好的,你们还是修成了正果。”

    “听起来可真遗憾呢。”

    为对方的语气,宫野志保不禁笑道。

    起身离开之际,她们经过了Gin的墓穴,宫野志保看着刻着“黑泽阵”的墓前除了花束外还放着一盒Mild Seven(七星烟,Gin喜欢的烟),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指Vermouth背叛组织选择做FBI的污点证人。“据说那位先生对你可是十分钟爱。”

    “怎么?「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在快要走出墓园时,Vermouth突然看到大门处伫立着的身影,于是一脸好笑的再次望向宫野志保,然后见对方正一脸问询的表情看着自己。

    “别误会Sherry,我可什么都没做,这是真的巧合。”

    她说的真诚,可宫野志保却觉得她的笑容带着狡猾和些许逗弄自己的意味。宫野志保将目光別到一旁,好像不愿意看到前方似的,就这么走至到大门口。

    工藤新一一见到她们,就迅速的走到她们跟前。在向

    Vermouth点头致意后,他将手搭在宫野志保的肩臂上。Vermouth见状便也在点点头后离开了。

    “我来看看姐姐。”她低声说。

    说完,她看着工藤新一准确无误的径直走到了姐姐明美的墓前,鞠完躬后才回到她身边,向她伸出手。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自然也投射到了他们身上。周边的路灯也渐渐亮起。他的手一直紧攥着她的,摩擦出了汗,黏得更紧了些。她在回家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工藤新一向她讲述了自己今天的情况,他在勘察了一个现场后又回到警视厅参与了两场讨论。

    “有头绪了吗?”她问。

    而在他说出明天继续琢磨案情后宫野志保就放弃了她故意冷淡的态度,轻笑出声来。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发笑,但是见她笑了,于是工藤新一便随之也咧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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