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今天只剩一趟夜间航班,到达苏城已是凌晨,确定要订这班吗?”助理张岑接过江骋手里的文件,有条不紊的说着,眼里全是关切。
江骋看了看时间,淡淡地说:“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回去吧!”
张岑劝起来:“这段时间,您一直连轴转,后面的工作安排,并不是特别紧张,要不今晚还是先在酒店休息一下,明早再走吧?”
江骋眼睛抬也未抬,仍旧淡淡地说:“不用,就今晚。”
“……那行,我这就去订票……”张岑本想再劝几句。见江骋一副不愿多言的神情,就只好应下。
走出办公室后,张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心口一阵苦涩。江骋一直都这样,四年多了,自从成为他的助理后,一直这样淡淡的,不多说也不多苛责。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张岑觉得很挫败。
小驰下班后,一个人草草煮了点面打发了晚饭。眼下,她正无精打采地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思绪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已经快十点半了,往常这个时间左右,她就能听到江骋下班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不久就会听见浴室下水道的水声,大概一刻钟左右,会听见楼上阳台移门的推拉声,跟着有时候能听到椅子的拖动声,或者咖啡机磨豆的声音。
等这些动静一一响过一遍后,楼上才会安静下来,她才能正真的入睡。
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这些声音了。这些声音,现在就如同睡前的一套仪式,不来上一遍,她根本睡不踏实。
她居然有些想念起来。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了翻江骋的朋友圈,都是早几年的动态,且也基本是工作相关的,偶有的几条也是同事或同学聚餐的,而有关他本人的动态一条未见。
想到江骋可能给自己的是工作号,小驰不禁有些失落了。可随后又宽慰自己,他们也只是半生不熟的邻居,肯留电话已是不错了,是吧……?
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手机,想发消息去问一下情况,可无论编辑什么语句都不满意,最终只得扔开手机。
她睁大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想起上次见他还是说的李岚的事情,心里不禁更加郁闷。好好的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际,小驰好像听到了楼上的开门声,忙睁开眼又屏气凝神地听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当她准备倒头大睡的时候,楼上又似乎响起了轮子滚动的声音。顾不得真假,她忙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一口气爬到了江骋的家门口。
然,当她准备敲门的时候,手却猛的僵住了。
如同当头一棒被人打醒似的,小驰被自己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心就跟乱了节奏的鼓点一般,轻一下重一下,跟着浑身出了一层薄汗。
可偏偏就在这一刻,门突然开了。
四目相视,双双愣住。
江骋很快回过神,放下手里的垃圾袋,对着小驰微微一笑:“……找我啊……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小驰何曾见过江骋这般的和颜悦色?他慵懒的依着门框,双眼流光熠熠,嘴角微扬,就那么淡淡一笑,让她大脑瞬间短路。
“我……”小驰面上倏尔一热,连带耳根也烧的厉害,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总不能说听到楼上有动静,想过来确认一下他是否回来了吧?
看着一脸窘态的小驰,江骋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深。
“你怎么了?”
小驰一着急一慌,滴溜着一双眼睛说:“你这么晚才回来,动静还那么大,吵醒我了知道吗?”
小驰的失神、慌张和语无伦次,让江骋觉得这夜晚的舟车劳顿,似乎也没那么疲惫了。他原本还想着明早会不会偶遇,如今反倒无巧不成书了。
“真是这样?”江骋追问,目光紧紧看着小驰,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不然你以为呢?”小驰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然后逃也似的准备下楼,却不料一把被人拽住。
“等一下!”
“干嘛?”小驰回头不解的望向江骋,等着他的下文。想起自己刚刚说的没头没脑的话,不由得又是一阵心虚。
可良久,江骋都没有开口。
小驰想抽回胳膊,奈何又被抓得死死,见半天拉扯不开,她有些气急败坏了:“不是,有话你就说,拉着我算什么事啊?”
江骋猛然回过神,松开了手,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地说:“……没事……”
这下小驰不干了:“你这是唱哪一出?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那么喜欢给自己加戏?”
小驰的这一通无名火,也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人走了不打招呼,人回来了依然什么也不说,她为自己居然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而懊恼,这算什么呢?
见小驰毛了,江骋也不甘落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小驰,沉下脸道来:“来我家门前的人是你,到底是谁打扰谁?另外,我也没你想的那么无所事事!”
小驰再次语塞。
是了,这三更半夜莫名其妙来敲人家门,岂不荒唐可笑?当下她又是羞又是尴尬,鼻尖没来由的一阵酸涩后,连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她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看江骋。这种异样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让她感到一阵害怕。
“……不早了,我可以回去睡了吗?”僵持了一会,小驰颓然的说道。
江骋眼里暗淡了几分,神情也有些倦怠:“回去吧……”
说着,他不再看小驰的反应,一把关上了门。
小驰躺回床上,脑中混乱如麻,睁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已经了无睡意。
江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疲态尽显。得知孙铭最近不再回世源小区,他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而她居然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他轻轻叹着气,随意的擦着脸上的水珠。这一腔无处安放的热情,瞎窜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