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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明月入她怀

    风帘吹处,夜色昏黯。一点月色似断弦琵琶弹出的哑音,悄悄爬到窗边那人的手上。

    月色拂过月白衣袖,腕间正是一支绿铃花。细细的青色藤蔓,青绿渐变白的花骨朵,他手指轻点,花苞缓缓绽放,透出荧荧绿光。

    他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一半又浸在月光中显得朦胧隐约。

    他看着窗外木廊上气势如虹的剑光,嘴唇轻抿。

    室内烛火尽灭,唯余窗外月色照亮小小一隅。

    “少主子。”一黑衣斗篷的人正抱拳单膝跪于地上。他戴着黑色面具,面具下的眼睛却有几分惧意。

    “母亲她又梦魇了?”崔怀月唇角微勾,眼底却无笑意。

    “是。”黑斗篷恭敬回答道。

    “半月还未过,她竟这样频繁地入梦,也不怕心神紊乱。不过,她身边那么多术师,想来也有恃无恐。不过我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黑斗篷正待分辨,却见面前白衣少年拂开了衣袖,寒光一闪而过,左腕便划开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染红了白衣少年腕上的绿铃花,滴在那木板地上。

    “呆着做什么?”崔怀月道。

    黑斗篷诚惶诚恐地掏出一只粗口细身的玻璃瓶,小心地跪着接下崔怀月腕上滴下的血。

    及事了,崔怀月道:“一次只可两滴,若多了,再发疯可就不好了。”

    “是,奴会小心看着主子。”

    “去吧。”

    那黑斗篷跪拜行礼,刹那间变成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室内的烛火又齐齐点亮,照亮了白衣少年的面容。白衣少年的神色沉静,似一块上好美玉。

    他的手腕仍在滴血,一滴滴染红了袖边白衣。那伤口却在一点一点地愈合。

    “衣服脏了呢……”他似轻轻叹息了一声,这缕叹息却随风消匿在夜色之中。

    “阿朝。”他轻蹙眉头。

    绿铃花绿光大亮,飞快闪过她一句“师兄!”,声音又似淹在水中沉闷难寻。

    窗外那道身影却已不见了,似被愈加深稠的夜色所吞噬。那点月光也被云幕遮掩,世间昏黯,唯余一点人间灯火。

    他心一紧。

    *

    李今朝正欲回去寻找崔怀月。抬眼间她却发现世界一片沉寂。

    四周一片昏暗,胡玉楼的灯火通通熄灭。她再转身,发现远处人家亦没有一处灯光,四面影影绰绰唯余世界的暗影。

    她心下警觉,按紧了手中灵曦剑。

    “阿朝,这是幻境,小心。”山羲开口道。

    “我知道了。”李今朝顿时心下安定了一些,至少山羲还在。

    忽的,胡玉楼的屋脊之上却站了一道女子身影。

    女子怀抱琵琶,水红石榴裙在风中翻飞。风似乎吹开了天上的云,露出了淹在云海中的月亮。

    那是一轮巨大的满月。

    血红,满圆的一只,如梦似幻,附着一团月亮虚影。

    那女子背后是巨大的血月,照着洇红的月色,她的面容迷糊不清,她的水红石榴裙似是浸血的衣裙,艳丽而妖诡至极。

    轻拢慢捻,她低眉弹起琵琶来。

    琵琶切切,她清唱出声——

    落叶纷纷暮雨和,

    朱丝独抚自清歌。

    放情休恨无心友,

    养性空抛苦海波。

    长者车音门外有,

    道家书卷枕前多。

    布衣终作云霄客,

    绿水青山时一过。

    ……

    布衣终作云霄客,

    绿水青山时一过。

    琵琶幽婉,清泠如水的歌声,琴音似涌来的潮水,一瞬间将李今朝给淹没。

    这潮水中似蕴含着天地最大的悲与怨,悲伤与寂寞,愁苦与眷恋,那些尘封与压抑的回忆似乎随同这潮水滚滚而来。

    李今朝不禁痛苦抱头,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许多画面,充斥着她的大脑,使她头痛欲裂。

    白雪皑皑的群山环抱,一眼望去,没有一丝人烟。崖顶的梅花树万年不变地矗立在那里。下雪了,梅花同雪一同飘落,落在她的肩头。

    在上山之前她本以为自己能苦守孤寂,直到修炼至臻之境。然而望着满目苍冷的白,她心中竟平添一分荒芜。

    师父道:“阿朝,你还年少,也不能一直一个人呆下去,总不能真待傻了。你不如下山,去找你师兄。若回了长安,不想回家,便让你师兄收留你。”

    她答应了。

    她抱着灵曦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她走过黄沙漫漫,淌过大江滚滚,睡过流民荒巷,也挤过繁华市井,在回到长安城外之时,路遇一只异常的螭妖。

    螭妖性温,不去招惹怎会平白无故地伤人?

    螭妖的双目本青,如今却赤红如血。她正持剑对抗,却在螭妖冲来之际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琵琶声。

    琵琶向来在笙歌熙攘处,怎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之外?

    她心知有异,可奈何已被扰乱了心神。

    她看到偌大黑暗的祠堂,幽暗的牌位摆在高台之上,好似一双双冷酷的眼睛在盯着她看,在无声地斥责与鞭笞着她。

    她的阿姊,李明珠正同她一起跪着。

    她转过头,心中充满了愧疚,她嗫嚅着想同她的阿姊说两句话,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中,她看清她的阿姊双眼泛红,眼中的泪迟迟不肯落下。

    她恨恨地说:“我真恨你,李今朝。我李明珠宁愿没有你这个妹妹。真令我李家蒙羞!我恨你!”

    她感觉她的心一下被揪住了,好似有什么人在拿着刀一下下在她心上划口子。而这个人,却是她的阿姊。

    她跟师父走的那天,她也没有来送行。她这才心死。

    战场上一刹间的失神,足以致命。

    那螭妖正趁她这一息的懈怠,冲下来将将她攻击,她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螭妖以为她死了。可她却再次醒来,失去了记忆,成为了另一个人。

    其实也不算另一个人。师父说她生来魂魄残缺,另一半神魂在天外漂泊。只待时机合适,神魂归位,她才算完全。

    原来这便是魂魄完全,涅槃重生之意。

    可是痛、太痛了……

    不仅仅是身体之痛,更是神魂之痛。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雁娘……住手!”

    那屋脊之上的女子却只是抱着琵琶轻轻弹唱,又道:“我不是雁娘,我是蓉娘。你若替我报仇,我便不杀你,如何?”

    “你……你为何不自己去报仇?”

    “哈哈哈……”她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不禁嗤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想把他们通通杀了,可哪有那么容易?”

    李今朝握紧了剑,她的耳朵里正在流血。

    “不如这样,我与你做个交易吧。你替我报仇,我不杀你。若不行,我杀了你,如何?”

    李今朝沉默着看着那女子,她自己浑然已是已是一个血人,眼睛,耳朵,鼻子通通在流血。

    “怎么?没听见?”红裙女子冷了神色问道。

    “我李今朝,最恨被人威胁,哪怕死,也不行。”

    说着,李今朝手上已多了一支紫玉笛。

    “听听我的笛子如何?”

    她感觉浑身灵力紊乱,犹如一条条蛇在她的经脉游走,似钻心剜骨,令她痛苦不已。

    她调动浑身灵力,吹奏起紫玉笛。

    “李今朝,住手!你疯了!”山羲在她识海中大声吼着,慌乱而恐惧。

    李今朝此刻正调动全身灵气,不管不顾一般,尽数灌向紫玉笛,使笛子发出最大效力。可等到灵力枯竭,她便会遭到反噬。

    “没事,山羲,死不了。”李今朝分神回应了一句,嘴上还在不停地吹着笛子。

    “死不了你个头啊!”

    “山羲,别骂人。你学坏了。”

    “我呸,神金冰!”

    “这不就是?”

    “要你真死了我怎么办?!”

    “拉倒。黄泉之路你我二人作陪,不算孤单。”

    “神金冰啊你!”

    “你又骂人,这样不好,真的。”

    笛声较之琵琶,更为悠长深邃,玉笛横吹,瘦影清寒,将那些错惘通通挣碎,过往的挣扎与痛苦都不过是浮云一场,血泪流尽,也算不清这爱恨纠缠。

    “你果真是个疯子!”红裙娘子显然急了,她被笛声所扰乱,神魂被笛声攻击,琵琶更是频频弹错。

    “谢谢夸奖。”李今朝道。

    她的衣裙浸满了血,似是血月的光染红了她的裙子。

    紫玉笛发出盈盈紫光,吹出的音乐如冰如雪,孤寂而幽远,似是下了一场雪,把世间浊秽给洗涤干净。

    “山羲,我不想死。”

    “那你就住嘴,别吹了。”

    “可那坏女人惹我,我不甘心。”

    “……”

    终于,屋脊上的女人似是疯魔了,琵琶频频错,终止至手指弹出血痕,她一个猛力,腾地一声,弦断了。

    “够了!我认输!”血月之下的红裙娘子崩溃大叫道。

    “真的?”李今朝狐疑地放下紫玉笛,让它自己吹。

    “假的。”突然那水红身影鬼魅一般,闪至她身边,将她一推。

    李今朝被一个猛力推进水里,她不管如何挣扎竟只能下沉下沉,她的呼吸被湖水所掐断。

    她看到水面上浮动的红色月亮,水波荡漾,月亮也模糊不清了,可那轮月亮却好似影影绰绰,从天上落入水中,再落入她的怀里。

    她也看到手腕的绿铃花发出荧荧绿光,似乖顺的萤火虫守护着她。

    她对着绿铃花叫了一声“师兄!”,随即意识被深绿至黑的水所淹没。意识消散的前夕,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

    她也的确不想死。她还有一个一千两的案子没破,她还没跟李明珠说她也讨厌她,她还没回寒山再看看师父与那些聒噪的小妖朋友。

    还有……他。

    师兄或许早认出了她。

    绮梦楼那一面并不是他们的初遇。他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上寒山因缘际会成了师兄妹之前,就早已相遇。

    可这些,好像都已经来不及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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