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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醋坛子特别酸

    厉云从德国回来,没和虞岁穗打招呼。

    那天虞岁穗闲得没事干,大发善心去云顶打理花园里的植物,在工作室里撞见一声不吭的厉云,差点被吓得摔了花盆。

    小几万的古董。

    她抚着胸口半天才缓过气:“舅舅?”

    厉云抬眼看过来,神色间带着倒时差的疲惫:“你来了。”

    虞岁穗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听袁朗说他和魏文秋经常吵架。厉云很少有状态低迷的时候,虞岁穗洗完手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的蒲团上陪着他。

    虞岁穗的父母从来忙得顾不上家,所以虞岁穗是厉云带大的,她从心里对厉云的感情其实不比对父母的浅。

    厉云难过,她也不好受。

    雕塑快完工了,是一个男性舞者,虞岁穗仰起脸看它,感觉它的躯体像是从云雾里探出来似的。

    魏文秋并不欣赏这件雕塑,他曾问厉云怎么不把它雕完整,厉云用粘着石灰的手抚摸雕塑的脸,说它早已完整,魏文秋没有扫他的兴,但后来再也没进过这间工作室。

    虞岁穗就是在这个午后坐在马扎上洗画笔的时候终于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作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它的姿态柔韧又强硬,同命运撕扯难分。

    她对咖啡机前的厉云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会喜欢。”

    她想到的人是齐飞。

    “喜欢什么?”厉云状态游离,随口问。

    “你的雕塑。”

    虞岁穗知道他因为魏文秋的疏远而感到沮丧,但她此时也摸不准,摸不准齐飞会不会喜欢这么直白的艺术,毕竟他一开始对自己的残疾如此排斥。

    “有机会的话,我拍个照给他看。”

    可以向张栩生要联系方式。

    厉云总是喜欢往咖啡里加很多牛奶和糖,他边搅拌边问:“你交的新朋友?”

    “嗯。”

    “为什么觉得他会喜欢。”

    虞岁穗觉得舅舅今天有点啰嗦:“他因为工作的原因身体有了残疾,你表达的不是残缺美么,我觉得这有可能安慰到他。”

    厉云来了兴致:“工作原因,他是干什么的?”

    虞岁穗不想告诉他:“舅舅,你好八卦。”

    厉云抱起胳膊靠在桌边:“他是你喜欢的人?”

    虞岁穗光顾着思考怎么给张栩生发消息,没多想:“不是…他是张栩生的同事。”

    气氛忽然暧昧起来,虞岁穗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厉云的表情讳莫如深,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叫张栩生?”

    虞岁穗有点恼,她不信袁朗回去后没查张栩生,厉云摆明就是在逗她,故意引她亲口说出来。

    为了表示自己的坦诚,虞岁穗当场就擦净手把消息发了出去。

    “我想要齐飞哥的微信,请问他方便吗?”

    厉云注意到她微皱的眉头,露出浅笑:“他的档案是保密的,你放心。”

    他们都知道这次的“他”指的是张栩生。

    虞岁穗瘪嘴:“谁担心他了?”

    “好吧,那是我想多了,”厉云不再逗她,“我听说他有个同事在惠和养病,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同事吧?”

    他说道:“云潮最近在做一个项目,需要一个志愿者,他不仅符合条件,而且相当难得,我想了解一下。”

    虞岁穗停住:“什么项目?”

    厉云把咖啡杯托在手里观察上面的珐琅彩:“义肢。”

    “义肢?”

    虞岁穗的第一反应是齐飞装上义肢还能不能重回岗位。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但有云潮科技加持的义肢至少能让他的日常生活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

    她激动地站起来对厉云说:“我可以去问一下他的意见。”

    而此时,张栩生定定地看向齐飞,有点不太相信:“她为什么要你的微信?”

    齐飞满脸无辜:“我怎么知道?”

    他乐得看热闹:“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你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张栩生居然回答不上来。

    齐飞见他不言语,正色把自己刚说一半的话说完:“刚才说到哪来着…要是你想回前线,这是个不可错过的机会,而且我觉得队里马上会来新人补我的位置。”

    他顿了顿:“栩生,你有没有想过你是适合回去上前线还是接着干试飞?”

    单从这两项看,的确很难抉择,张栩生回答地缓慢而坚定:“都是为国家做贡献,我在哪都行。”

    齐飞知道他自己会做决定,转而关心道:“这次回去,你的心理测试应该可以通过了吧。”

    张栩生说:“这次肯定没问题。”

    齐飞用完好的左手拍了拍张栩生的肩,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都想起了那场事故。

    那天他们驾驶新机型配合海军舰队演习,前半部分相当顺利,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演习会完满落幕的时候,齐飞的跟踪系统突然开始报警。

    他冷静操作试图找出问题却没能成功,发动机接连报废,飞机像被打断翅膀的巨鹰般无助地飘摇在海面之上的万米高空。

    总部命令齐飞弃机跳伞,他没听,如果他跳下去,这架飞机就保不住,所有数据都会丢失,这是极大的损失。

    最终他操控飞机摔在远离人烟的孤岛海崖上,当场重伤昏迷。

    张栩生作为僚机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目睹长机坠落却无能为力,齐飞断臂的场景一度成为困扰他夜不能寐的梦魇。

    张栩生感到愧疚,因为那天驾驶出事飞机的人本该是他,他在开会中途接了家里一个急电耽误了一会儿,齐飞就把那架飞机领走了。

    航医说正是因为他太自责才导致心理测试报告不能达标,在不达标之前他不适合参加任何训练和任务。

    他需要调整状态。

    在没有遇到虞岁穗之前,张栩生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台机器,机械地服从肌肉记忆,锻炼,学习,试图克服因噩梦导致的失眠。

    其实飞行员很容易有心理问题,一旦紧绷的神经紊乱,人就会变成断线的风筝,眨眼被狂风撕烂。

    张栩生在某些深夜的时刻,会觉得自己可能不行了,齐飞负伤只是导火索,他是真的累了。

    而虞岁穗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她是崭新的,茂盛的,伴随着春和景明降临在他如西北戈壁般荒凉广阔的世界里。

    他觉得自己爱上她是必然。

    但同样的,他无法保证这种喜爱是爱情,而不是什么饥渴时求得的解药,于是他提醒自己不能越线。

    “所以你是喜欢她。”

    齐飞换了个话题。

    这次张栩生缓缓道:“对。”

    他叉腰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突然快速走到齐飞跟前:“我喜欢她。”

    齐飞把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比了个心:“那就告诉她呀,告诉我有什么用,小哥哥,你不会准备单相思吧?”

    张栩生简明扼要地讲了自己的顾虑。

    “我总觉得不合适。”他最后说。

    齐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发现你这个人想象力相当丰富。”

    “什么意思?”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想到哪去了?你现在确定喜欢她,对她好不就行了,你不会追女孩吗?”

    张栩生难得老脸发红:“我不是毛头小子了,总得想得多一些。”

    齐飞无情嘲笑:“你这是懦弱。”

    张栩生不在意:“就你行。”

    齐飞感慨:“我现在明白我妈的苦心,干我们这行,能早结婚就结,能要孩子就趁人还没出事赶紧要,拖着拖着冷不丁哪天,什么都没了。”

    张栩生淡淡道:“也不能把事全甩给人家,这事两全不了。”

    “也是。”

    又安静了一会儿,张栩生想起虞岁穗那条令他疑惑的消息,便说:“我把你名片推过去,你问问她找你什么事。”

    “行,”齐飞已经能熟练地用左手握着手机打字,“肯定和你有关,打不打赌?”

    张栩生哼了一声。

    齐飞边打字边飞快地对张栩生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俩站在一起就觉得你俩有缘分,相信我,我直觉很准,咱不就是老了点嘛,别自卑,男人自卑就完蛋了。”

    “老”字戳到了张栩生的痛处,他有点胸闷。

    “懂什么,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单品,”张栩生瞪了齐飞一眼,“你再说一句废话试试。”

    齐飞挑了挑眉,加上了虞岁穗的微信。

    手机马上振动两下。

    “你好,齐飞哥。”

    “我是虞岁穗。”

    张栩生表情复杂地盯着“哥”字,觉得异常刺眼。

    齐飞快笑晕了,回复:“有什么事吗?”

    “你有空吗?我可以来看你吗?”

    “啊…”齐飞一看,立刻回头解释道,“我可先说好,我真什么都不知…”

    张栩生搂住他的肩,皮笑肉不笑:“回啊,当然可以来看你了,齐飞哥。”

    齐飞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害怕,赶紧打字:“我有空的。”

    “好,我已经到了。”

    这下齐飞和张栩生都沉默了。

    “没发现她效率这么高。”张栩生小声说,话语里带着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味。

    虞岁穗的想法是,这事在手机上说不通,还是见一面比较妥当,所以她匆匆离开云顶,打车赶到了疗养院,路上还去买了鲜花和水果。

    她对项目本身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地想帮助齐飞,能帮到人,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价值,但又考虑到齐飞的感受,所以弄得比较正式。

    没想到张栩生也在这。

    他们好像总是能在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遇见。

    虞岁穗把花束放在窗台上,张栩生就站在旁边瞧着她,他长得高,目光从上到下笼罩住虞岁穗,虞岁穗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让她忍不住想大口呼吸。

    并非害怕,而是某种悸动。

    见虞岁穗明显露出犹豫的神情,张栩生体贴询问:“需要我回避么?”

    他明明可以自觉出去,非要问这一句,搞得好像虞岁穗点了头就是赶他走,虞岁穗被弄得不好意思,但又觉得他确实应该回避,一时语塞。

    齐飞真是看不下去,解围道:“不用吧。”

    虞岁穗赶紧下台阶:“嗯。”

    于是张栩生抬起的屁股施施然回到椅子上。

    在过来的路上,虞岁穗一直在打腹稿,她要用最委婉的话来转达厉云的邀请。

    齐飞静静地听着,没有表态。

    开始的时候虞岁穗有些不安,但正如张栩生所说,齐飞的状态已经好转许多,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甚至能看出他在认真地思考每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齐飞抬起头:“我愿意。”

    虞岁穗由衷高兴:“真的,那太好了,你不用担心,这是内部保密的项目,绝对不会对外透露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虞岁穗和他们熟稔之后话就变多了,笑得也多,张栩生见她高兴的样子,也不由发笑。

    齐飞很有眼力见,举手建议:“要不一起吃饭吧。”

    虞岁穗对惠和的食堂好奇了很久,她对吃一直很有热情,欣然同意:“行。”

    她发现齐飞其实是个很活泼的人,和张栩生一样,虞岁穗偷看张栩生的侧脸,发现他居然也侧眸看过来,赶紧移开目光假装在选菜。

    齐飞俨然已经混成了东道主:“你们一定要尝尝腐乳排骨,绝佳。”

    饭吃到一半,虞岁穗的手机响了。

    未知号码,位置显示也在宁州。

    虞岁穗想了想还是接了,“您好。”

    “请问是魏爱汝的家长吗?”

    虞岁穗放下筷子,不动声色道:“我是她姐姐,您是?”

    “我是她的班主任,您现在能来学校一趟吗?”

    虞岁穗下意识抬头,张栩生和齐飞都看着她。

    她说:“能。”

    眼睛却瞄向餐桌上的排骨,心想幸好已经吃到肚子里了,不然就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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