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党起始

    姜沅百般期盼的这个孩子终于还是没有生下来。

    等到谢危闻讯而来时只嗅见地上淡淡的血腥气,与姜沅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容。他怔怔看着她隔着咫尺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望着她面上清泪缓缓而流。

    昔年燕临入狱,她没哭一声,妹妹将废也没有哭过一声,可是现在,她却在悄无声息地哭。谢危没有催促她等她回复些将手放在她鬓边轻轻抚摸,这样亲密已经逾越了往日里师徒分寸。

    “先生,我要她死!”这一句几乎是从她嗓子里撕扯出来仿佛失去了幼崽的母狼要狠狠咬下一块血肉。

    她立即让人唤有孕的秦嫔来,不顾尚苍白的面色。一碗红花已热气腾腾碰到她跟前,大者肚子的秦嫔跪在地上瑟缩着身子。

    褐色澄澈的液体灌向秦嫔的口鼻,两旁的婢子怕她挣扎死死抱住她的手脚,苦腥气的药大口大口向她咽喉里灌,不多时身下便拖出一条逶迤蜿蜒的污血。

    太后果然没来阻止,她无声地伏在谢危襟袍上流泪眼圈哭的通红,无力地垂倒下去。

    陛下,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太伤心!到了这一步,薛贵妃我的好姐姐,你也该有个孩子了。

    不少宫人看见她无力地哭昏在地,沈琅亦愧疚地几日不来见她,只是流水一样的补品送进鱼藻宫代表淑妃恩宠不绝。

    可惜今晨请安时薛太后的侄女突然害喜,已经有孕一月有余,大后大喜同赏六宫。身为临淄王妃的姜雪宁虽然从来与这个妹妹有些不对付,却还想安慰她也连夜入宫。

    “阿沅,你莫太伤心,以后……孩子还会有的。”姜沅薄施胭脂略有血色,“宁姐姐,如果我没在这宫里,你怎么办?我没再照应你了。”姜雪宁本想安慰她话一出口却成了斥责,

    “够了。我才是你姐姐,我不用你照应,淑妃娘娘。”她扬长而去。这日的谈话有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姐妹俩不欢而散。

    姐妹二人无人想到这就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谈话,此生竟然再无一次可以好好坐下来冰释前嫌的机会。

    等到姐妹二人再次相见时,已经是薛贵妃即将临盆的日子,素来病弱的皇后也坐镇宫中。在经历一天一夜的挣命后,薛妃终于生下来一个皇子,夜尽天明时,陛下终于来看了一眼赐名沈玟。

    不功不过,似玉之石。这个孩子的出生加重了沈琅对姜沅的愧疚,所以她进一步得到了帝王的补偿–宫权。

    让众多嫔妃跌倒下巴的是,皇贵妃坚持不受,连她宫里也递出隐隐不同的声音。

    “娘娘,陛下连掌管后宫的权利都给了娘娘,真是爱重娘娘您不妨……”

    姜沅蹙眉看了一眼为她梳头的婢女,这也是她从小长大的丫鬟了。

    “香葇,这宫权,我不是不想要,实在是不能要。”她遣退众人,才与自己的婢女说几句贴心话。

    “皇后的病总会好。到了手的东西总不会是我的。”姜沅意有所指,自幼陪她长大的婢女不禁落下泪来。

    只想作奴婢事事不由自己却不想到小姐如今虽是皇贵妃外人看着登高望远,风光无限也是这样的艰难。

    只得勉力安慰“小姐不必吃心,是有长长久久的福气在后头的。”

    主仆二人叙话过,姜沅便得去看看如今宫里唯一的小主子那位的满月礼。

    小孩子见天就长,刚出生的红彤彤的模样涨面似的又白又胖正被抱在乳母怀里,姜沅不由想到那个亲手送出去的孩子,只是唇角微笑,心神恍惚不知到何处。

    沈琅见状不由拉上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又名人取来自己墨狐大氅披在姜沅身上毛茸在她颈侧围成一圈显得年纪小,沈琅才心满意足地注意到他的另一个妃子还没来。

    正要唤人催一催她,薛姝自己就来了,却与往日大不相同添了些怯怯风姿。

    他与姜沅交握的手,尾指轻轻挠上待她破颜一笑才向薛姝看去,他们二人少有笑意盈盈坐在一起,此时乳母正抱着小皇子捧过来给陛下看看。小皇子已经剃了胎发,脸颊雪白柔嫩,胳膊如藕节一般抬起抓住沈琅面前垂下的玉旒。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做父亲的滋味,于是也不禁伸手抱起孩子放在怀里逗趣。接下来已经是诸家宗室贵妇往金盆添喜的环节,这是陛下第一个活着降世的皇子,谁敢不给面子呢。

    不一会小皇子就拥有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一盆沉满了金翠首饰元宝阳光下粼粼泛光的洗澡盆。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喜闻乐见的太后讲话鼓励过后,后宫嫔妃依次离场并一一送上随礼。当然至于是真情假意还是有意逢迎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毕竟她儿子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啊啊!救命!陛……下!”众多美人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她们只能呜呜流泪,因为冰凉的刀锋正比在她们柔嫩的脖子上。妃子与沈琅还有些距离,姜沅如今正与沈琅在一处因此她并不如何惊慌。

    她甚至抽空能与沈琅说几句虚情假意的话,“陛下,快走吧,这定然是平南王的”逆党二字尚未说出口,两侧披甲侍卫已然拔刀。

    热血溅到她脸上,她惊惶地靠在沈琅怀里,容色苍白如纸,只是喃喃,“阿琅,我怕!”

    沈琅安慰地抚上她的背,全然不顾背后空门大开全是逆党。

    仔细看看,这些持刀杀进来的逆党全然是些熟面孔,都是曾经定国公府上常客。

    待到一片美人哭声止歇,皇太后的銮驾也迎上逆党跟前。层层倒塌的美人如同披着锦缎的花树倒塌任人践踏,无人知道她从前是如何的美人。

    这对舅甥终于在太后眼前相见,事态已经到了最危机的时候。沈琅从容地扶着姜沅,让她坐在一旁。

    定国公抱着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向沈琅走来,披甲带剑全副武装。却在距他十几步时停下,跪下高举那孩子,“老臣平生唯有一女,女儿唯有一点血脉,请陛下封为太子!”

    这一声喊出,从者如云呼声震天,沈琅踉跄几步。短短几秒,他的脸上出现了虚弱,无助,不可置信,慈爱等表情。

    最后接过定国公手里的小皇子,深深地看他一眼,双臂用力一掷,脚下泪泪一汪血水浸湿了那明黄色的小小襁褓。

    不知所踪的薛姝亦被谢危带着潜伏的侍卫围在中间,到了此时,定国公突然大笑不止,“姐姐,瞧瞧!这是大乾的帝王,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说罢,便抽出匕首自刎了。

    他是当今陛下的亲舅,最后沈琅也给他一点体面,以共赴国难死于逆党之中的死法全他身后名。

    至于皇宫为什么有这么多逆党,逆党是如何进来的?为什么突然之间整个定国公府死的一个继承人也不剩?沈琅表示那都不重要。

    此事从头到尾收尾粗糙,朝堂上平素见机的也回过味来了,除了陛下亲自出手,谁能悄无声息雷霆之间就干掉了一位开国勋爵的全家,谁能悄无声息就干掉一位贵妃和皇子?

    想到此处都觉心底发冷,低头不语,小心翼翼地苟着。

    咱们这位陛下惹急了,可是真会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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