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忍一时越想越气
耿家姐弟端了三个碗回来，大家两三个人喝一碗，很快就把一碗豆腐水干完了。
林杨撺掇耿敏杰再去要点，耿敏杰哦了一声，接过碗就要往那边走。非常好使唤。
“欸，等等。”林南把人叫住，好奇道：“你们经常这么干？”
耿秋燕解释道：“卖豆腐的是我幺爸，反正他每天回家这些水也要倒了的，没得事。”她以为林南是担心他们过去挨骂，又指了指耿敏杰道：“反正有小弟在，幺爸肯定不得骂人。”
林南突然有点明白了。
为什么耿敏杰这么一个唧唧歪歪，淘气嘴碎的小屁孩，会被他们一直带着。要知道，今天林红欣就没过来。
林南摇摇头，伸手把向孟乔喝完的那个碗递出去，“卤水有什么好喝的，别去要了，喝多了说不定会得肾结石。”
“什么是肾结石？”
“靠，怪不得你刚才就喝了一口！”
“得了肾结石会咋样？”
七嘴八舌的声浪没过来，林南一手一个把人拉开，随口说道：“就是你的肾里面会长石头。”
耿家三姐弟的脸都白了。
耿秋燕摸着自己肚子，苦着脸道：“会死吗？”
耿敏杰怀疑自己肾里可能全是石头，当即哇哇哭了起来，“我不要长石头！我不想长石头！”
耿麦苗一会看看姐姐，一会看看弟弟，眼珠子都不知道怎么转了。
林南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经吓，有点心虚。
“好了，回家多喝开水，少喝卤水就没事了。再哭小心我揍你。”林南这么一威胁，耿敏杰打了个哭嗝，终于闭嘴了。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几人赶了一个小时路的疲惫，也被吓得差不多没了。
林南还是决定先去粮站看看。
她想知道，镇上的粮站都卖些什么。
价钱是多少。
向孟乔跟在后头，只能说没掉队。
但他故意脚步跨得大大的，看起来就好像和旁边高他一两个头的速度林杨林铭一样。
林杨看了一眼，觉得这小孩挺好玩，又看了一眼，然后就被狠狠瞪了回去。
他切了一声，不屑，一个小乞丐，冲什么冲。
他假意扬了扬拳头，向孟乔也哼了一声，不屑地转过了头。
像是笃定他不敢真的动手。
确实不敢动手的林杨：……拽什么拽啊。
粮站比林南想的要，结实很多。
即使是所谓的金光镇，一路走过来也地上也全是土路，旁边的屋子都有种年久失修的危房感。
林南都做好了会看到一个和危房差不多房子的准备。
结果让她有些吃惊。
不是林家村那种土房子，粮站的墙外面甚至还抹了一层白浆，看着蛮新的。
进出的人不少。
看到他们这一群小孩，不少路人露出好奇的神色。
甚至有人直接做出驱赶的动作：“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小娃儿该耍的地方，去别当耍。”
带着这么大一群人，还是小孩子，确实很麻烦。林南果断回头道：“你们都到外头去等我。”
林杨却道：“南姐，我来这的次数比你多多了。我陪你一道嘛。喂，你们几个都到外头去等。”
他语气很有老大风范，路过向孟乔时，甚至很刻意地扫了他一眼。
十分欠揍。
向孟乔看也没看他，对林南道：“我在门边等你出来。”
说完，他就利落地朝粮站敞开的其中一扇铁门走过去了。
冯友仁拉住眼睛和腿都跟着林杨往里走的冯有慧，“你跟着进去干啥，在外面等等呗。”
林铭对进粮站也不感兴趣，提着裤子一边走，一边对耿秋燕道：“把你老弟看好，等会他丢了我不得去找的。”
之前耿敏杰就跑丢过一次，把所有人吓得够呛，还好最后找到了，不然耿家两姐妹都不敢回家。
林铭还以为耿秋燕被吓成那个样子，说不定就不愿意带耿敏杰出来了，没想到一切照旧。
不过，反正哄人带人的又不是他，每次上镇子还能喝豆腐水，多个人就多个人呗。
想到林南说的肾石头，他皱了皱眉，算了，以后还是少喝。
这边林铭一开口，耿秋燕和耿麦苗立即一人一边，把试图乱跑的耿敏杰拉住了，强行架着人往边上走。
耿敏杰试图挣扎，两拳难敌死守，被两个姐姐死死镇压了。
向孟乔说等，就真的找个地方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门槛等人。
他这心无旁骛的神情举动，让其他人都觉得有点奇怪，又有点好笑。
冯有慧本来被她哥拉出来还有点不高兴，看见坐着的向孟乔，有点好奇地也坐了过去：“喂，林杨说你是乞丐，那我以前啷个没见过你？”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冯友仁莫名想起爷爷家养的条黄狗。
除了爷爷，谁都不让碰，谁都不搭理，一碰就呲牙。
虽然他只上了几天学，但也知道，把人和狗比，不太礼貌，于是拉拉冯有慧，让她也闭嘴。
“你拉我做什么。”冯有慧却很不高兴。
她这个哥哥，干别的不行，扫兴倒是一等一的。
“你就不想晓得他以前在哪要饭嘛？说不定其实我们见过。”
向孟乔终于搭理她道：“我没要过饭！”
“我不信，林杨都说了，你是小乞丐。要不是他妈妈把你们找到，你现在还不晓得在哪里讨口呢。”她显然是发现了林杨和向孟乔的不对付，在偷偷给林杨出气。
向孟乔：“管你屁事。”
“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啷个骂人。”冯有慧都有点想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骂人都不会的。
这点杀伤力，连点油皮都破不了。
她蓄势待发，正要继续。
林铭走到向孟乔边上，也坐了下来，随口道：“你们说啥子在？冯有慧，莫怪我没有提醒你哈，等会这小子要是找林南告状，让她最后不跟我们去火车站，你个人去找林杨去说。”
冯有慧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你到底站哪个那边的？我和林南到底哪个重要嘛。”
这话一出来，耿麦苗都笑了：“慧姐姐，你说啥子哦。”
一个是追着林杨跑的人，一个是林杨追着跑的人。
还需要别个多说吗。
冯有慧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他们没能等太久。
林南和林杨很快就从粮站出来了。
只是，两人两手空空，不像是买了东西的样子。
更让人稀奇的是，林南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的怒气简直要凝成实质了。
站在她边上，比她要高上两个头的林杨，生生被衬成了个鹌鹑。
向孟乔从石头上站起来，看着林南的神色，问道：“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他的小拳头攥得很紧，像是只要林南点下头，他能立马冲进去。
“是咋了哦。”林铭有些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南这么生气。
上次他们故意骗她鱼是别个屋头的，她都还能笑着打人。
去了一趟粮站，怎么直接被惹火成这个样子？
林南抿着嘴，她怕自己一开口，不堪入耳的脏话就憋不住了。
她强压着怒火摆手，“和粮站没关系。”
不，也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
也不过就是，被价值几百几千块的良种，给暴击了而已。
她以为她自己是富翁，没想到是负翁。
现在到底是什么狗屎物价啊，通货膨胀忘记通知林家村了吗？
是不是别人不发疯，就把她当傻子啊！
别说她手里头那几块钱，就是全副家当加起来，都不够买半袋子麦种的。
这合理吗？
你告诉她这合理吗？
从林宗贵林宗山手里抠出来的钱，除了找村人买了十只鸡仔，她一分都没动。
林南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那老婆婆坑了。
好家伙，是除了卖她鸡仔老婆婆，其他人都在坑她。
不行，她气得肝疼。
林杨也很懵逼，他发誓自己就是正常地带林南去找粮站主任，因为主任邓老头认识他，还招呼他们喝水呢。
结果才聊了几句，林南就怒气冲冲地出来了。
他还傻站着，被怒气难消的林南，迁怒地一巴掌呼在脑袋上：“火车站在哪？带路。”
不找个地方发泄发泄，她怕把自己憋死。
林杨有点为难，战战兢兢道：“现在过去啊？火车都没来。”
“你不是说，那些抢你煤渣的小混混天天都在火车站守着。”林南语气很不耐烦，火星子能从眼睛里直接喷出来。
林杨愣愣地点头，茫然道：“然后勒？”
然后，就听那站在台阶上，才勉强和自己一样高的小女孩气得发笑，轻松道：“狠狠地揍他们一顿，揍到不敢过来跟我们抢东西，揍到以后看到我们就跑。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分明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林杨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觉得腿有些软。
他死命掐着自己大腿，才没让自己丢脸的跪下去。
对！
揍死这群狗娘养的！
就算这次打不赢，也要出一口恶气！
“走！”他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怪叫一声，自觉最前面开始引路。只是目光总是忍不住落在身边一声不吭的林南身上。
金光镇其实很小。
站台也跟个棚子一样。
几乎没人会在这一站下车。
当然，金光镇的人，也不会坐火车出门。
那，那可是火车，是他们这些天生穷命的人配坐的吗。
这么看，火车修到金光镇来，其实没有道理。
简直就是浪费，而且还很吵。
在运煤车经过之前，金光镇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和林杨说的一眼，小小的站台外，裸露的铁轨上，散漫地走着许多大小孩子。
他们大多手脚漆黑，脸上也黑乎乎的，但离铁轨更远一些，看起来要干净许多的孩子，却都十分羡慕地看着那些黑漆漆的同龄人。
“哪些人抢过你？怎么找他们。”林南问。
林杨摸摸脑袋，贱兮兮笑道：“不用找，我们直接过去。”
林南本来还觉得奇怪。
等林杨领着他们直勾勾地往铁轨上走时，她就知道原因了。
和丛林动物的生存法则一样。
对这里的人来说，铁轨不再是铁轨，而是被划分了的私人领地。
他们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对领地主人的挑战。
果然，林南等人甚至还没有在光秃秃的铁轨边上站够一分钟，就有眼尖的小孩连忙透风报信，把他们的老大喊来了。
“还敢过来？你娃上次是没有挨够？”
气势汹汹的声音，从铁轨另一边传来。
很高，十分显目，和他身后瘦柴干巴的一群小弟比起来，他胳膊上的肌肉，过分发达。
而且，他的脸手并没有染上煤灰。
有小弟代劳自然不不用亲自动手。
林南猜到了来人身份，又确认一遍：“就是他？”
林杨点头，一肚子话说了个开头，腹稿还没打完，就见林南刷的冲了上去。
林杨靠了一声，惊道：“等哈我！”
柴山看到是个小女娃冲上来，不由觉得好笑。
他一个手指拇都能把这小不点按到地里面去。
是以，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浑身的块头就跟山一样沉重。
就在所有人在等着看那自己找死的小女娃，被柴山一巴掌摁死时，惊掉所有人下巴的事情出现了！
砰咚！
第一声，是柴山被踹倒在了地上。
什么？
柴山，被一个大腿还没他胳膊粗的女娃一脚踹倒了！
他们没看错吧！
柴山自己也懵了，这一下子摔得他腿骨剧痛，但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是是被一个女娃一脚踹到的。
他忍着痛就要爬起来，但下一秒，一下比一下重的拳头，雨点般朝他招呼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