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嫁衣4

    江迟迟压住心底的怪异,点了点头。

    柳姨娘唇边的笑越咧越大:“明日夜里,府中就会热闹起来了。”

    江迟迟一怔,旁敲侧击问道:“成婚应该是从白天就开始热闹吧?”

    “咯咯咯......”她搂着空襁褓,笑得红唇颤抖。

    “大小姐,您难道不知道,您是明日夜里成婚么?”

    柳姨娘的话恍若一记闷钟敲在江迟迟心头。

    “嘻嘻嘻......”

    她后背发冷,惊出一身的汗。抬眼看去,院里那些脸庞雪白如同人偶般的下人们,不知何时都在盯着她。

    他们都在微微笑着,眼中的热切与柳姨娘如出一辙。

    “当然知道。只不过,婚礼繁琐,明天白天就得准备起来了,所以白天不也热闹么?”江迟迟不动声色按住开始抽搐的胃部,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以及手上拿的珊瑚珠红绳。

    忽然,一只阴冷的手攥住江迟迟的手腕。

    柳姨娘那张状若癫狂的脸凑到她面前,冰冷的指尖缓缓滑过她的脸庞。

    那双黑得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另一个人似的。

    丝丝寒气侵入身体,下一刻,江迟迟胸前的玉坠便隐隐发烫,无声化去了阴气。

    柳姨娘痴痴呓语:“不是你,错了,全部都错了......”

    她很快又疯癫笑起来:“嘻嘻嘻——又是新的,热闹!太热闹了......”

    江迟迟感觉似乎触碰到了某些关键的信息,正想追问。

    “大小姐,请您回房绣嫁衣。”

    身后,两道冷淡的声音平直响起。

    沈大小姐这个身份限制多得超出江迟迟预料。

    她被两个碧衣侍女寸步不离送回了闺房。

    并被告知,今天内要将嫁衣绣好。

    然后,屋外就落了锁。

    她忍着恶心去绣冰冷滑腻的嫁衣,思绪却慢慢飘远。

    为什么昨夜收到的怨鬼是这种畸形的模样?她也收过样貌可怖的,但能造成精神污染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像......

    缝合品。

    以及柳姨娘所说的夜晚成婚。

    但从古至今,因为怨鬼作祟,没有活人会在挑夜晚成婚。

    只有......冥婚。

    “滴答。”

    银针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在金丝牡丹上晕开。

    最后一抹暮色西沉,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江迟迟怔怔看着手上的嫁衣,原来沈大小姐要嫁的是个死人。

    嫁衣最后一朵金线牡丹终于绣完,她心不在焉揉了揉酸软的手臂,朝着屋外喊去:“嫁衣绣完了,我要出去散散心。”

    “大小姐,老爷有令,让您安心待嫁,不可出门。”

    “?”江迟迟瞪着那门板,暗自磨磨后槽牙,“我答应了二妹妹,今晚还去看她。”

    “......”外面的侍女沉默了一会,“二小姐也要安心待嫁。”

    正说着,她倏地想起了昨夜沈婉那张含笑的面容。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了江迟迟的后背。

    不对!她暴露了,从昨天晚上就已经暴露了!

    “父亲安排我们姐妹一起成亲,心里是想着好事成双罢。”

    “阿姐说的是,可不是好事成双的喜事么?阿姐嫁给李府长子,我嫁给表哥,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昨夜和沈婉的对话依稀在耳边响起。

    沈大小姐要嫁给一个死人,怎么能说出“好事成双”这种话!

    江迟迟蓦然想到了和沈婉待在一起的虞念慈。

    手上殷红的嫁衣逶迤落地,针线“啪啦”掉落。

    她猛地拽住大门想要拉开,用力一扯,门外锁链声叮当作响。

    锁链叮当如一点火星,迅速点燃了江迟迟的怒火。

    她一脚狠踹,大门簌簌作响,灰尘漫天。

    “给我开门。”她的声音冷而平静。

    屋外再次响起侍女平直冷淡的声音:“大小姐,老爷有令,让您安心待嫁,不可——”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侍女的复读。

    本就有些年头的木门在江迟迟重踹下,裂开了。

    她甚至能透过裂开的缝窥见碧衣侍女雪白浮肿的脸。

    暮色已沉,黑夜降临。

    她面无表情,一手握剑,一手捏符,又是一脚踹去。

    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碧衣侍女踮着脚尖幽幽飘近,声音阴森:

    “大小姐,老爷有令,让您安心待嫁,不可出门——”

    江迟迟紧紧抿着嘴唇,扬手间,两道朱红灵符篆已飞向侍女。

    灵符附上即燃,侍女发出凄厉嚎叫,身上的水渍逐渐晕开。

    那里还有什么碧衣侍女,眼前只有两个泡得浮肿,黑发散乱的怨鬼。

    江迟迟百忙中往嘴里塞了一块糖,提剑就砍,招招干脆凌厉。

    几声凄厉嚎叫后,地上只余两件泡得破败的碧色衣裙。

    她甩出两道灵符烧了个干净,扭头就冲向沈婉院子。

    夜色浓郁如墨,灯笼檐下摇曳。

    一张张雪白的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江迟迟咬碎了嘴里的糖,心跳如擂。

    “全是大萝卜......大萝卜......”她无声念着,不看,不管,向前跑着。

    小道花草葳蕤,莲池幽暗。

    一只湿淋淋的手攥住了她的脚踝。

    池子里,浮现出一张五官化开的雪白面庞,他说:“池水好冷,你真暖和啊。”

    窸窸窣窣......那东西爬上来了。

    胃部狠狠抽搐着,江迟迟机械地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糖。

    提剑,笔直刺下。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

    灵符落下,烧的精光。

    对于这种连白都评不上的怨鬼,它们甚至无法被收容。

    长久的在人世徘徊,它们已经神智混沌无法入轮回。

    遇见,可杀。

    浓重夜色里,白袍少女提着木剑,身后连绵不绝响起凄厉惨叫。

    灵符燃烧的跳跃火光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

    一步一步,朝着后院走去。

    当江迟迟扶着清净园的拱门,头上已是冷汗涔涔。

    这个茧中的怨鬼,太多了......

    清净园中无一丝光亮,刚踏入院内,江迟迟眼前便漆黑一片。

    “嘻嘻......”

    一声娇笑从她后颈擦过。

    江迟迟下意识挥出一剑,那娇笑声似远似近。

    渐渐地,四面八方都响了起来。

    一阵极快的阴风倏地掠过,拍向她的左肩。

    糟了,这东西想拍灭她的三盏阳灯!

    江迟迟正想挥剑,右手突然被柔软冰冷的手指死死钳住。

    她的后背被阴寒笼罩,冷得发僵。这片刻的失神,左肩寒意笼罩。

    就在那阴风拍下时,胸前的玉坠猛地一烫,灼热蔓延四肢百骸。

    身后的阴寒也在这一瞬消失。

    钳住江迟迟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猛地松开,她隐隐听见了一声尖厉叫声。

    眼前的黑暗似乎淡了少许,她抬眼扫去,自己还在院子里,四处阴气弥漫。

    院中槐树上密匝匝挂着面容苍白,涂着鲜红胭脂的纸人。头颅齐齐扭向她所在的地方,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盯过来。

    走廊上,血液流淌,残肢断臂、直勾勾盯着她的人头正在咕噜噜滚动。

    养着莲花的缸边,伸出一只指甲鲜红的手……

    而虞念慈所住的侍女房,门窗大开。

    一股寒气涌上心头,江迟迟一头闯入侍女房。

    里面杂乱不堪,四处都是符篆燃烧后遗留的焦黑。

    屋里还有一扇向着后院开的窗,正在阴风中嘎吱作响。

    她冲到窗边,仓惶往外看去。

    几缕乌黑发丝从窗棂幽幽落下,落到在她后脖子上。

    江迟迟反手一拽,把一颗怨鬼头死死掐在手里。

    “呕——”她没忍住干呕出声,眼睛却死死盯住手里的女人头,“住在屋里的侍女去哪了?”

    一张符离那颗头只有几厘米距离。

    怨鬼头的恐惧几乎要溢出眼眶,混沌答道:“池……池子……”

    “啪”灵符径直贴上了怨鬼头。

    江迟迟面无表情将女鬼的凄厉叫声抛在身后,翻身一跃,落入后院。

    “念慈!”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没有回应。

    江迟迟握着剑的手不断轻颤。

    阴气太重难以看清周围,她跌跌撞撞摸索着跑向池边。

    手中的灵符似漫天雪花落下,池面燃起了猎猎橘红火焰。

    冲天的凄绝惨叫接连不断响起。

    火光映着她雪白的脸,她踏入冰冷的湖水里,一剑一剑刺下去。

    当惨叫渐渐停歇,寂静的池中只剩四溅的水花声。

    江迟迟终于停了下来。

    水珠顺着发丝落下,她怔怔看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池面,浑身无一处不冰凉,心里的恨却越烧越烈。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臂。

    江迟迟持剑猛地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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