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月

    “莲儿”回家的时候天色已晚,王厚德都已经比她先回来不少辰光了。

    听说她也是被成山王府抬着轿子送回来的,还有杨启光最信任的两名手下阿富阿贵一同护送。看样子,在杨启光那边得到了相当不错的招待。

    他们正在前厅与王厚德交谈。“王春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无论他们谈什么,都将对她不利。她坐不住了,急急起身,直奔前厅而去。

    甘棠在身后劝阻,她也顾不得。毕竟不是真正的王春华那么逆来顺受,端着大小姐的身份,就只能在闺房里做个每日以泪洗面的缩头乌龟。

    “那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来到厅堂,刚进门,就听见阿富阿贵的声音,他们短暂的交流即将告一段落,看样子某件事情也将尘埃落定。看到突然现身的“王春华”,屋里所有人纷纷吃了一惊。

    “春华……你怎么来了?”王厚德面色有些尴尬。这个女儿向来温顺懂事,遵循礼教,从没见过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

    “听闻莲儿的制壶技艺得到成山王的赏识,特地前来道喜。莲儿的‘凤舞九天’出神入化,也为王家争得了荣耀,真是让人开心的事。”“王春华”尽量让语气平静。

    “莲儿”坐在王厚德身边的上座,俨然位份上了一个台阶。面对“王春华”的质问,她不紧不慢,低眉顺眼道:“为王家尽一份力,是奴婢应尽的职责。正如大小姐先前所言,莲儿此次制壶只是弥补先前王家过失,不可贪得无厌。”

    这“莲儿”话语之间尽是讽刺。“王春华”气坏了,正想开口,一旁的阿富阿贵道:“王小姐,这次成山王的意思,是想请莲儿姑娘去府上做他专职的制壶师傅。”

    “王春华”一阵晕眩。虽然杨启光不是直接提亲,王厚德也没有“收为义女”的意思,但王昆所料,竟有一大半说中了。

    她努力忍着快要失控的表情,尽量平静道:“莲儿刚来王家不久,虽然身怀一些制壶技艺,但毕竟未曾受过王家的专业训练,难登大雅之堂,那把‘凤舞九天’也只是仿制而成。退一万步,就算实操过得去,理论基础也是个问题。就这样直接去教授成山王,只怕误人子弟,贻笑大方。不如这样,先让莲儿在王家接受一段时间的专业培养与熏陶,再接受家父考核,届时再将莲儿送去贵府,二位阁下意下如何?”

    阿富阿贵愣愣地对视一眼,“真是巧了,莲儿姑娘也是这么说的。”

    “王春华”一惊,转头望着“莲儿”。只见那“莲儿”低声细语地道:“大小姐所言,与奴婢所言分毫不差,奴婢对成山王的提议是,以为期一个月在王家接受培养与考核,届时再由老爷做定夺,以免莲儿误人子弟,贻笑大方。”

    王厚德也愣愣地点点头。面前这个“王春华”与“莲儿”几乎同频的思维让在座都有些惊讶。

    望着他们的脸,“王春华”的心终于放下了三分。事态,终于走上可控轨道。

    她当然知道,那“莲儿”补习制壶技艺是假,计划用这一个月将王家斗垮才是真。如果现在就去了成山王府,王家岂不是就没空杀了?若王家还未倒台,王春华依然可以以礼部侍郎嫡长女的身份嫁给杨启光做正妃,“莲儿”只能做个侍妾,不会甘心。所以,“莲儿”必须和前世一样,将王家斗到满门覆灭,这样,王春华这位“没落贵族”也就入不了皇后的眼。

    月亮从树梢爬起。萧瑟的秋风刮过后院的小池塘,更显得残荷破败。

    清冷的月光倒映在“王春华”眼眸中,映出冷冽的波纹。她计算着时间线,一个月,确实够“莲儿”将王家斗垮了。前世,莲儿战速极快,将王家斗垮后,到宫中做起了女官,平步青云,无缝衔接,气都没喘过。这一世虽然未能获封女官,却提前收获了杨启光的青睐,平步青云的节奏也会加快,“王春华”如何能忍?

    接下去,“莲儿”将会故意在王厚德面前,把王春萍调包“凤舞”的罪名栽赃到王春萍生母钱氏头上,王厚德愤怒去找钱氏逼问,引起钱氏及其所生的另两个女儿王春荷、王春艺抗争,母女三人一同被王厚德教训,本就刚死了女儿的钱氏被逼疯,疯后被“莲儿”杀害,伪装成悬梁自尽。

    与此同时,丫鬟紫藤将会发现“知秋事件”的疑点,打算反击“莲儿”,却被“莲儿”先下手为强,直接暗害,尸体被和钱氏悬吊在一起,伪装成自尽。

    在两具吊尸被发现时,“莲儿”将会哭哭啼啼地栽赃二少爷王景对紫藤无礼,这才使紫藤上吊,王厚德信以为真,一怒之下将王景逐出家门。

    就在王景卷铺盖的时候,柱子把王景骗到宅院西北角的一处小屋里,说是暂居两日,等老爷气消了还是会让他回来的。王景听信柱子,跟随来到了小屋,却被柱子直接一刀砍下脑袋。

    只要还想斗垮王家,“王春华”就不能让“莲儿”死。但她又绝不能让“莲儿”势力膨胀,那么,在哪一个环节插手,才能使情况最有利于“王春华”呢?

    她左思右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

    果不其然,接下去的几日,“莲儿”栽赃、杀害钱氏与紫藤,又栽赃、杀害王景,一连套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站在窗前,听着时不时传来的尖叫,远远看着当初的那个自己恶魔一般的杀人进程,不知怎的,现在的莲儿复仇的快感,不如当初那样强烈了。

    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将前世的仇人再度覆灭,一次次试图改写结局,却一次次继续堕入“死亡轮回”。有时候她甚至想,是不是前世太过狠毒,以至于重生到任何一人身上,那个人都逃不过“莲儿”的死亡魔爪?

    今世,比起复仇的快感,她不得不更在乎如何将这条命保到善终。眼睁睁地,“莲儿复仇记”竟演变为“莲儿生存记”。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就这样,十日时间一眨眼就过去。

    转眼又是皇上的书房。位于宫廷一隅,环境优雅。屋内陈设古朴,虽不大,却宽敞明亮。一张朴素的硬木书案,整齐地放置着文房四宝,整间屋子氛围静谧而温馨。

    皇上的书案齐齐摆着三把壶。他手中正拿着一把样式最为奇特的壶,细细端详。

    此壶泥色紫黑透红,细腻温润、色泽和谐。形状像是一截略扁的竹筒,壶把、壶钮都是一段细细的竹枝弯曲而成,盖为虚嵌盖,可四面通转,吻合贴切,上面还贴着一小片竹叶,栩栩如生,设计巧妙,赏心悦目。面前站着二皇子杨启昭,气定神闲,似胸有成竹。

    “捏塑生动,雕琢精细,堪称精品。”皇上口中称赞,不过望向杨启昭的时候,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疑惑,“你们几个以前完全没有手作经验,这真是你所制?”

    杨启昭忙道:“是儿臣花费整整十日所制。”

    “短短时日,进步不小啊。”皇上口中称赞,却有意无意地问道:“你这竹叶栩栩如生,是怎么做上去的?”

    杨启昭毫不犹豫道:“先贴上泥条,再压扁,用小刀修出叶脉,划去多余部分。”

    “嗯……”皇上一边点头,却忽然话锋一转:“紫砂壶为什么不能拉胚制作?”

    “额……”杨启昭结巴了。

    “如果这把壶是你一个人做的,你就应该能答得上这个问题。”皇上轻描淡写道。

    一旁的“王春华”心里发笑。皇上可真是问了个刁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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