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闹事

    长春宫。

    哗啦啦……皇后手持一把小巧玲珑的紫砂壶,手腕一倾,清澈的水流从壶嘴中泻下,注入茶盏中,掀起一圈圈涟漪。茶水在杯中旋转,发出悦耳的响声。

    “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皇后看着旁边杨启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啊,没什么。”杨启光避开视线。

    皇后苦笑,“你呀你,从小就不会掩饰,什么都写在脸上。你这样子,肯定是有心事。是在为王家的事担心吗?”

    “不……”他连忙否认。他的确不为了王春华而担心,但王家的事波及到另一个人,他就不得不担心。因为,他们还有一个为期一月的约定,现在,只剩不到十日了。

    皇后叹了口气,“王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想必春华还沉浸在悲伤中,但有些事情,我不得不为你考虑。本想着春华是给你做王妃的人选,但王家现在遭遇这种祸端,我决定重新考虑。”

    他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发生这种事,没人再催着他与王春华婚配了。

    可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却听皇后又道:“冯太尉孙女、宗人令冯远征之女冯知音,贤良淑德、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也是做你正妃的好人选。”

    杨启光眼前一黑。

    皇后还在自顾自道:“想来那惠南县令陈铨之女陈梅,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与你做个侧室,也是极好的……”

    ……

    从宫里出来,望着外头艳阳高照,却感觉这天下没有一条是自己的活路。今年与王春华一般年纪的他,是到了男婚女嫁的时候,可直觉告诉他,如果这么认命下去,可能此生与莲儿再无缘分。

    为确认“莲儿”的现状,以及确认她能不能信守那约定,他必须尽快找到王家,找到仅存的健全的王家子女王春华,打听清楚。

    转眼,已是某处王府的大门。

    位于皇城一隅,位置低调。规模宏大的五间正门建立在台阶之上,青灰色琉璃瓦庄重肃穆,尚朴去华,垂脊上设仙人走兽,朱红色大门密布门钉,熠熠生辉,红色漆柱气宇轩昂,梁枋上绘龙锦枋心浑金旋子彩画。

    打听到这儿来,他着实花了不少功夫。王家满门覆灭,那西北面的侧门,虽然已被草草修复,上面却还露着一条大缝,透过这缝,还能看见里头生着青苔的石砖地面,这几日由于无人打理,砖缝里的草长出了不少,加上前头两间废弃储物室,远远望去窗户里边黑洞洞的,显得整个西院更加荒凉阴森。伸头在门缝里看了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冒着冷汗缩回了脑袋。这样一座死了几十号人的“鬼宅”,王春华一个孤女,显然也不适合再独居于此。

    王春华搬去哪个男人家里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王家被遣散的仆人里有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她又被遣散去了何处。

    站在这王府大门,他的脚步有些犹疑。其实他也不是头一回来杨启志府上了,只是上次追“莲儿”来的时候并没有进门,一直躲在门外等候。

    这一回,他也发自内心的不愿进去。每回看见杨启志那副面相凶恶的脸,再听着那番圆滑世故冗长的客套,就叫他一个头两个大。从小,他最不爱的便是这套繁文缛节,无奈生在最注重礼教的帝王之家,又是皇后最宠爱、相貌最英俊的一位,总是活在“风口浪尖”,时时被关注言行举止有没有遵循传统礼教。若非“莲儿”,他这辈子都不愿与住在这里的两个人打交道。

    再这么想,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走进去。

    见了他,仆人先是一阵吃惊,转而连忙恭敬地行礼,说要去叫周浦王出来好生招待。

    杨启光忙伸手制止,“不必了,我此番前来,只是找一个人,打听一件事,与三皇兄无关,你们不必与他打招呼。”

    仆人愣愣地眨眨眼,面面相觑。

    ……

    坐在杨启光对面的时候,莲儿一颗心还按捺不住扑通扑通地狂跳。

    茶水在茶盏慢慢沉淀,氤氲着茶香,淡雅如兰花般,让人心旷神怡,还未品尝,已仿佛感受到它的温润甘甜。莲儿仍然无心品赏,一颗心已完全记挂在对面的他身上。

    天知道,前世今生,无论哪一世,他都不曾主动找王春华一回,今世竟然费了这么大心神,也要前往此处,点名道姓的寻她,大约是听闻王家有难,特地前来慰问,这份巨大的心意,她怎能不激动?

    坐在紫檀木雕花方桌的对面,杨启光仍然是前世那般英俊潇洒,面如冠玉,如刀刻般俊美的面颊,高挺的鼻梁,一双长眉如剑,耀眼黑眸如若子夜天星,又略带着半点柔情,充满着皇族骄傲与矜贵的气质,怎能不叫她几世以来流连难忘?

    可他开口第一句话,便如同一盆凉水泼了上来。

    “王小姐,这次来找你,冒昧打搅了,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你那个丫鬟莲儿,去哪里了?我与她,还有一个为期一月的约定,算来,期限就快到了。”

    就像在皇上书房初次相见时那样,“王春华”准备好的期待,全部僵在脸上。

    尽管对这样的开场白有所预料,真撂在面前了,她的心还是像被摔了一下。

    另一头,虽然杨启光说是说,此番前来不用告知杨启志,可仆人谁敢真的不去上报一声。

    坐落在宅院一隅的书斋,远离喧嚣,窗外是一片绿地与小池。书斋并不宽敞,但明朗清净,方寸之间尽显素雅之境。阳光透过雕花格子窗棂照射进来,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雕螭纹扁腿书案,上面摆着手稿、四宝、笔洗、砚滴等物。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檀木香。一旁的橱柜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双面刺绣台屏和一个手工编织的镶珠香囊,那是二十多年前,他的母亲庄妃生前为数不多的遗物。书斋里,辟了一处不大的角落,专门用于制壶。他捧着这把“秦权”,正手持刻刀,认真雕琢笔下的刻字,听闻仆人上报,面色微微一动。

    ——杨启光不打招呼,就进入府上,指名道姓要找王春华,还吩咐仆人“不必上报”,直接自顾自就去见了她,这是要作甚?

    哪怕王春华的身份只是王府的一名客人,杨启光此举也是相当的不给面子。试问,哪有人造访他人家中,对别家仆人指手画脚,说“不必上报”?哪有人造访他人家中,跟主人连招呼都懒得打,就自顾自去找别家的客人?

    若不是十分了解杨启光是位反感传统礼教之人,杨启志还以为这家伙是存心来砸场子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也许真是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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