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罪自尽

    “别拦着我,你们……莲儿,是不是真的?听说你近日献给皇上一把‘合欢’,那把壶分明是我做的!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莲儿”岂会没有预料到这一切,听见外头传来何瑞康的喊叫与佩兰她们一众宫女的劝阻之声,嘴角只浮起一丝浅浅的冷笑。

    那把“秦权”,还放在那最醒目的陈列架上,庄重的紫泥,沉稳大气的造型,没有夺目的光辉,没有炫丽的色彩,却从骨子里透出王者的气质。“莲儿”盯着它,眼底闪烁着深邃的波纹。

    “莲儿”躲在里屋的一角,听见外头何瑞康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那声音就冲到了咫尺之内。

    就在他即将冲进里屋时,她忽然闪身出现,他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她的手也顺势一松,怀中一个什么硬物直直坠落下来——只听“砰”的一声响,那把差点被封侯了的秦权壶也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啊……”“莲儿”惊呼,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害怕。

    望着地上的碎片,一时间,何瑞康心中所有的愤怒、痛苦,全部化作了恐惧。

    “莲儿”抱着壶在“紫砂珍宝库”里走动并无不妥,然而贸然闯入、横冲直撞的何瑞康难辞其咎。面前的这堆碎片,是差一点就被陛下封为“钧定侯”的镇国之宝,打碎这把壶,岂不是意味着将周国的运势打碎!

    刚刚与堂姐何淑妃聊天时,他还在想着,这“六万大军腹泻案”与何家暂时没有什么影响,眼下,这影响可不就来了吗?——朝中不乏别有用心之人,落井下石,添枝加叶,打碎“镇国之宝”的他可不就成了诅咒国运的孽障?

    司宝司所有的宫女丫鬟们都纷纷围上前来,看见地上的碎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什么。

    望着地上的碎片,何瑞康仿佛看见了自己不久之后的宿命——车裂,大概是最适合的刑罚了吧?

    “莲儿”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捂着嘴巴,好像快哭出来了一样,无助的小肩膀还在颤抖,模样甚是可怜。

    恐惧占据了他心中的一切,当从自己车裂的想象中回过神来时,他下意识地拨开人群,拔腿就往外冲去。

    身后,那群宫女们还在一边跺脚一边大喊,他脑袋一片空白,只知不顾一切地逃出宫去。

    事实上,虽然暂时逃离了皇宫,他也不知该逃去何方,这茫茫天地间,条条大路四通八达,却好像没有一条是他的活路。

    回到家中,独自一人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仍然身如筛糠,面如土色。面前好像摆着一盘死局,无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逼近眼前的宿命。

    与此同时,宫中文德殿,皇上正与朝臣举行紧急会议。

    与前世一样,文武百官就“六万大军腹泻案”再次展开激烈争论。

    有人认为,这起案子是敌国所为,他们查探到了我军的秘密行动,假冒周国士兵,混入冰城和沙城附近的两处驻扎地,给周军粮草投放泻药。

    有人认为,消灭周国六万大军的突厥兵马并非早有准备,而是在周军已经挺不住撤退的途中,过了许久,才加派兵马前来追击的,派来的兵马与武器也是临时从附近调来,并非早有准备,这足以证明敌军追击只是临时起意,能够消灭六万大军也并非必然。

    有人认为,是周军内鬼给大家投毒,此人早有预谋让六万大军全军覆没,所以特地在开战前夜才在粮草中投毒,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先前几日,军队行进时,都没有出过问题。

    有人认为,未必存在“内鬼”,因为无法解释这“内鬼”的动机。如果他是有意与敌国勾结,则无法解释敌国为什么不提前准备兵马和武器;如果他并未与敌国勾结,则无法解释他从这场投毒案中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众所周知,任何一场犯罪都需要动机,一般来讲,能够从中获利才是最大的动机,而这场败仗,周国并没有任何一方获利。

    有人认为,未必存在“内鬼”,也未必是有人故意要让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可能只是这批粮草本身就是“过期食品”,吃了才导致腹泻。之所以前几日没有中毒,是因为吃的粮草并不来自于同一拨,可能刚好就是那一拨过期粮草在开战前被大家吃到了。然而现在全军覆没,那些粮草没能留下证据,也无法查验究竟是投毒还是过期。

    ……

    皇上在书案前静坐许久,耳边还回想着刚刚文德殿的朝臣纷争。“六万大军腹泻案”实在太诡异,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从一国之君的面子上来讲,又不得不尽快破获,沉重的担子压得他快要窒息。

    偏偏此时,太监李祥又来上报“秦权”被打碎一事,皇上原本就心力交瘁,听闻此讯,头晕眼花,当即又软绵绵地晕厥过去。万达等小太监连忙前来扶起,李祥又忙命万达去找来太医,一片手忙脚乱。

    另一头,当何家的仆人发现自从何瑞康进了房间已经几个时辰没有动静时,来到门前,发觉门只是虚掩。

    轻轻推门一看,眼前赫然出现一具悬吊在房梁的尸体——就在刚刚,何瑞康竟已悬梁自尽。

    面对何瑞康的尸体,何家仆人一片惊呼与纷乱。

    前世,莲儿骗取何瑞康“秦权”献给皇上,当何瑞康冲到皇上面前与莲儿二人对质时,秦权刚刚被封为“钧定侯”,突然杀出的带着质问语气的何瑞康,让皇上觉得很没面子。一旁的太监李祥怕事情不好收场,干脆帮莲儿制造伪证——让杨启文说在莲儿手上见过那把秦权壶的生坯。杨启文那会儿与杨启光、莲儿交情正好,本身又是个没主见的,自然站出来作了伪证。以此一举,莲儿不仅扳倒何瑞康,还将为何瑞康说情的何淑妃也一举打入冷宫,何季勋及其兄长发配岭南,流放三千里。何瑞康在盛怒之下摔碎了那把“钧定侯”,人也被皇上生生大卸八块,和“钧定侯”走上了同样的结局。

    这一世的秦权是华亭郡主“王春华”所制,摔碎别人的壶和摔碎自己的壶,性质不可同日而语,何瑞康的人生抉择也就有了天壤之别,并没有闯到皇上面前找死,而是在家中自行了断。——当然,这也并不能算天壤之别。

    前世,莲儿为了扳倒何家,设计让这把“钧定侯”摔碎;今世,那“莲儿”不仅因为要扳倒何家,更是出于对“王春华”的嫉妒,终究也设计让这把壶摔碎了。

    天道好轮回。

    书房里,在太医们的急救下,皇上好不容易从晕厥中苏醒过来。

    心头还压着六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事情,又听闻他最爱的一把“镇国之宝”被摔碎,一怒之下,果然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何瑞康头上。

    若非一旁小太监匆忙报上何瑞康悬梁自尽的死讯,只怕何瑞康又要走上前世被大卸八块的老路。

    何瑞康是死了,可大军覆灭、壶被摔碎的这口恶气,皇上还是不吐不快,当即下令,将何瑞康父亲何季勋及其兄长流放三千里,去岭南当差。除了何淑妃暂时还没被打入冷宫,其他情节阴差阳错,又走回前世老路。

    王府。

    “大小姐,您与周浦王合作的那把秦权,刚刚……被何瑞康不慎摔碎了!”

    玉檀战战兢兢地站在面前,战战兢兢地告知此事的时候,莲儿心里一惊,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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