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腹泻

    那天从皇上面前回来,杨启光全程只记住了一句话,“你要纳莲儿为妾可以”。

    别的不说,就这一句,足够让他嘴角咧到耳朵根去了。

    当下还顾得了什么纳妾也需要的礼仪,回到府上,直接对“莲儿”一通表白,自顾自就打算纳“莲儿”为妾了。

    至于“莲儿”在宫中那八品女官的活,因为日后八成还要献壶什么的,所以还是最好不要丢了饭碗,继续在宫里做事为妙。毕竟这官职虽小,却处于“紫砂珍宝阁”的特殊体制下,等于坐上了晋升的快车道,比起那些七品给事中什么的可不是更容易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女方白天上班、晚上出宫“回家”的奇特夫妻生活。在宫中还是绝无仅有,前无古人。

    突厥之战出征这一日,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天刚蒙蒙亮,集结的号角声便在军营中响起,悠扬而沉重,穿透晨雾,传遍每个角落。

    将领们身着甲胄,头戴盔帽,腰悬宝剑,骑在高头大马上,巡视着部队。士兵们按照编制排列成整齐的队列,长矛如林,盾牌如墙,铁甲映日,刀剑闪烁着寒光。各色图腾标识的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大军踏着坚定的步伐,尘土飞扬,向着西北方向进发。民众或在城楼上,或在道旁,目送着这支英勇的队伍,默默祈祷送行。

    如前世一样,申王之子杨祖明被安排为主将,将与太子协同作战。他骑着一匹浑身乌黑油亮的战马,威风凛凛,回头望了望整齐有序的队伍,神情却有几分凝重。虽说这应该是一场注定大捷的战争,虽然今世轨迹也有一些改变——此时赵铎并未被莲儿栽赃陷害,但杨祖明心头还是凝着一份莫名不好的预感。远山如黛,征途未卜,渐行渐远,身后的城池变得模糊。

    ……

    和前世一样,莲儿——现在是“王春华”,串通杨启光买通一些人假扮士兵,在大军分两拨行进至即将抵达边境、次日即将开战之时,趁夜潜入存放粮草的仓库,将手中的泻药统统混入粮草之中。

    两拨大军分别行进至冰城和沙城,按原计划,将从南北两头包抄,来一场出奇制胜的突袭。当然,这一切计划,都被这几包泻药给毁了。

    翌日清晨,开战之前,所有将士们,包括太子杨启恒本人,都吃下了这些混有泻药的饭菜。剂量并不算大,发作也并不算快,一直到开打时,才陆陆续续发作。

    他们周国武器精良,比起那突厥部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南北两支又是足足六万大军包抄突袭,按道理就算不能以一敌十、势如破竹、横扫千军,好歹也能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大获全胜。可打着打着,杨祖明便发现那些士兵们张弓射敌的胳膊渐渐没了力道,放眼望去,竟是一片死伤,剩下的过半数士兵也是面色惨白,脸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

    他不知何解,毕竟他的腹痛还未发作,只觉事出反常。来到后方,见太子竟也强咬牙关,一副不堪忍受之态。

    这一次,由于杨启志的劝阻,皇上也特地安排了太子不要上前线,但结局并无二致——在率军后撤的过程中,将士们不堪腹泻折磨,一路上不断找地方“行方便”,耽误了大量逃跑时间,最后被突厥王加派兵马乘胜追击,两支大军全部被追上,紧接着就是一番血腥的屠戮。

    未上前线的太子,也没能逃脱这泻药的魔掌,与南面沙城的一支三万大军一同,在一面忍受着腹泻折磨一面逃亡的过程中,被敌国首领在马背上一刀砍下了脑袋,只见那脑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伴随着杨祖明绝望的惊呼,卷着地上的沙尘,骨碌碌滚远了。

    作为辅佐太子的头号将领,皇上交给杨祖明的首要任务不是打好胜仗,而是保护好太子。当太子人头落地的那一刻,杨祖明就知道,这一回,没有哪个军官的脑袋能保得住了。尤其是他,若活着回去,诛九族也不为过,唯有此时“战死沙场”,还勉强有可能留住全家的命。

    周国并没有将突厥横扫千军、大获全胜,反倒被突厥加派来的追兵横扫了千军,六万兵马全军覆没——这则重大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给了整个皇宫上上下下一个前所未有的晴天霹雳。和前世一样,这则消息是突厥人故意留下一个小兵当活口,让那小兵回到周国汇报完整战况的。

    闻此晴天霹雳,皇后一病不起,比死了王晏的赵澧兰更加形同枯槁,面如死灰。此事对皇上的打击比皇后还大,因为他不仅是心痛太子的死,这场莫名其妙腹泻而导致的败仗,更是周国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让他这个皇帝颜面尽失,只要一想起这事,皇上几度血压飙升,晕厥过去。

    这一世,真正的莲儿将前世进度提前,加上她开始此次行动时,那“莲儿”还未从柱子那儿归来,所以“莲儿”对此次事件并无任何插手干预,就连策划都还没开始构思,目前,“莲儿”的精力还集中在献壶、谋上位。

    但这并不代表“莲儿”对这起莫名其妙的“六万大军腹泻案”不产生怀疑。这则重大消息刚刚传入她耳朵里,她就心生疑窦。分明可以打赢的仗,为什么就因为粮草而输了呢?

    和杨启光主动聊起这事的时候,他又是一副慌乱闪躲的神情,嘴上说着什么也不知道,但眼神只差写满了“说谎”二字,和那天“莲儿”问起皇上的烦心事时,是同一种表情。

    “莲儿”有种直觉,这就是那天杨启光对她隐瞒的真相。但她又感到更加不解,这杨启光生性单纯,为何现在变得如此心怀鬼胎?

    锦绣宫不似皇后的长春宫那样端庄正气,却也富丽堂皇,规模不让三分。这是专属何淑妃的宫殿,一砖一瓦都透着不亚于长春宫的豪华气息。

    何淑妃修长的兰花指轻捏起田白釉花口盏,将金黄色的茶送到口边,轻抿嘴唇,细品香气。“六万大军腹泻案”对他们何家,暂时还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面前坐着何瑞康,俩人还在就先前制壶问题闲聊。此时的何淑妃还不知道,何瑞康与那“紫砂珍宝库”的掌珍“莲儿”有过几面之缘。

    “这一年来,伯父都没有制成什么让圣上满意的壶来,近日我听他说,他已有告老还乡的打算,回到家乡阳羡,去教授一些徒弟,不再以制壶为主,否则身子骨怕是有些吃不消了……”何淑妃一边喝茶一边道。

    何瑞康点点头,“父亲年逾花甲,继续制壶是有些为难了。”

    “你可要继承衣钵,接替他的位置啊。”何淑妃神色忧虑,“我们何家能爬上来,靠的就是制壶,现在王厚德家终于垮台了,只剩何家,何家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一定要给伯父争气。”

    她又品了一口茶,忽然想到,“说到这,我想起,近日陛下好像经常把玩一件叫‘合欢’的壶,我记得你前阵子就一直在做一把类似的壶,不是吗?”

    何瑞康愣了。这把壶他当然记得,前不久,他刚刚作为“三日比试”,与“莲儿”的那把“缺盖”的六方雪华交换。

    何淑妃道:“陛下说,这把壶,是那个叫柳如莲的女官所制。当时我听到这话,就在想,是不是你与柳如莲私下有过交流,把你设计的创意告诉了她,否则怎么这么巧,她献给陛下的刚好是你最近制作的?”

    何瑞康大惊。何淑妃还不知道,其实那把“合欢”已经被何瑞康赠与“莲儿”,而且作为“三日比试”,双方还商定好都不要带有刻章。此时只有何瑞康知道,“莲儿”献上的那把,哪里只是剽窃他的创意,分明整把壶都是他做的!

    一时间,何瑞康气血上涌,不顾何淑妃还愣在那里,当即扔下茶杯,拂袖而去,转头奔向宫中不远处的司宝司“紫砂珍宝库”,要找“莲儿”讨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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