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蓉最后还是决定开花店，临近冬天开花店明显不是一个好选择，只能先准备着待到明年春天再准备。
方南径的生日悄然到来，今天不用李婉蓉叫，他自己就醒了。过了近乎一年，方南径没有什么变化，李婉蓉欣慰地看他：“真好啊，又大一岁了。”
“嗯。”方南径点头。
“今天有多少人会来啊，需不需要妈妈给你们留个空间？”李婉蓉比他还激动。
“不用了，我请的人少，就五个左右。”
“五个人呀，都喜欢吃什么啊？”李婉蓉搓搓手，“最近学了很多新菜式，做给你们吃。”
“随便都行了，只要是你做的，再难吃他们都会吃。”方南径的意思是想安慰的，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李婉蓉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很受伤：“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妈妈做的饭不好吃吗？”
“好吃，你做的很好吃。”
方南径僵硬扯出一个笑脸，李婉蓉知道凡事有个过程，如今他能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再强求什么只会适得其反。
“行吧，那妈妈自由发挥。”
“等下，”方南径第一时间还是想起姜春惭，“我有个朋友不爱吃玉米，可以不做。”
李婉蓉接收指令：“行，妈妈知道了，你累的话再去睡一会儿，他们到了就告诉我，我下去接。”
这样的关系他们彼此都很舒适，像是到了一个新次元，从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故事罢了。
方南径新建了一个小群，伊骏，姜春惭，简阳，还有强插进来的许沫。
多出一个，是伊骏拉进来的人——张晓眠，他们现在的关系方南径不清楚，他们好像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就都没有问。
他点开手机，潮水般的消息朝他涌来，认识的，不太熟的人都像他表示祝贺，这好像是新的一岁随之带来的第一份重要的礼物，方南径由衷的开心。
微信上闪烁的红点率先吸引他的目光。
【春惭】“祝你生日快乐，希望每天都可以快乐！”
她没有像别人一样发长篇大论的祝福，仅仅几个字反而更让他记得更牢固，其他原因他也很清楚。
【径】“谢谢。”
怕她觉得冷冰冰，他又补发一条。
【径】“我很开心。”
【春惭】“我也是。”
她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方南径没想明白，是同喜吗？他也没问，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
手机又密集地传出声响，他只得退出寻找声源，是伊骏给他发消息。
【阳光开朗大男孩】“径哥，我可能去不了你的生日了。”
是简阳的消息，方南径打字问他原因，结果是他爸妈今天要带他去看牙，没告诉他时间，和生日的时间重合到了。
【径】“牙齿很重要，你还是先去看牙吧，到时候蛋糕给你带一块。”
【阳光开朗大男孩】“带两块。”
【径】“滚。”
【阳光开朗大男孩】“我恨你。”
方南径难得的好心情，摁灭了手机，可能是力度大了，摁到了音量键，自动跳进了音乐。
还是他最近常听的歌曲，羡漪的《爱在哪里》，听了姜春惭唱，他就越发喜欢这首歌，爱屋及乌吧。
音乐的律动一直重复到中午，他被电话吵醒，是伊骏的。
“南神，我们到了，你家在哪啊？”
风声很大，方南径怕他们冻坏，告诉他们地址。一会儿，门口的门铃被按响，不得不说，他们找人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伊骏先进来，他们的到来带来一阵冷风，方南径督促他们关上门。换好拖鞋，就到了送礼物的环节，他们突如其来的礼貌让方南径不适应。
“亲爱的方南径同志，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一年，但是你的热情，勇敢，智慧，善良，美丽……呸念错了，帅气，还有你的包容心，早已深深留在我们每个人心中，就让我们在今天这个美好的时候，对你说一句……”
大家和声：“生日快乐！”
总体概括：土俗烂恶，但不妨碍他尬并快乐着。
“行吧行吧，别说了。”
方南径急忙叫停，他相信如果他不制止，伊骏还有更多把戏等着他。
“送礼物，送礼物。”
伊骏把袋子给他，许沫和张晓眠也跟着一起，方南径全都珍惜地放好。
最后才是姜春惭，她送了一个小盒子：“生日快乐，方南径。”
方南径接过：“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姜春惭卖关子，“你拆礼物的时候再看。”
方南径配合：“行。”
李婉蓉把菜端上桌：“都别站着了，快来吃饭吧！”
众人哄作一团坐上了桌，伊骏感叹：“这么多啊，阿姨手艺真好。”
“南径你同学可真会夸啊，喜欢就多吃点啊，不够阿姨再做。”
热情的人遇上会夸的人，气氛自然就变好了，李婉蓉识趣地坐在旁边听他们高声谈论着，她也会时不时插入，再马上退出来，把时间留给他们。
“哇，我们南径有那么多女孩喜欢啊。”李婉蓉听见他们在说方南径刚转来的时候创下的神话。
“阿姨，那可不！南神那个时候，一个月就有很多女孩来找他表白嘞。”
伊骏夸张地挤眉弄眼，方南径看不下去：“编故事都没你会编。”
“阿姨我作证，是真的！”许沫也进来说，方南径知道李婉蓉已经开始倾向他们那个故事了，他只得挽回：“没有的事。”
姜春惭受到气氛的渲染，她加进来：“我也可以作证，方南径同学是真的很受欢迎。”
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方南径却被那句话牵住心思，姜春惭说出这句话，是不是代表她心里没有他，不然也不会如此坦率又自得地表达。
想到这里，食欲也就大大降低，最后拿出蛋糕他也是耷拉着眼睛，完全不像寿星该有的样子，李婉蓉提醒：“南径，今天是生日啊。”
他被点醒：“嗯。”
抬起眼睛吹灭了蜡烛，整个房间陷入昏暗，方南径没有动静，气氛变得诡异。
伊骏大叫：“完了完了！我们忘记唱生日歌了，再来一次！”
手忙脚乱地重新插回去，再倒过来重复必备的环节，方南径心有点累了，怕他们扫兴，他支棱起来，等到生日歌唱到最后一句，他许了愿望，再次吹灭了蜡烛。
“吃蛋糕咯！”李婉蓉拿出水果刀，把蛋糕均匀的分成等块，有水果的都给女生吃。
大家吃的手上脸上都有奶油，李婉蓉拿出湿巾让他们擦脸。
“谢谢阿姨。”姜春惭接过，在手上仔细地擦试着。
李婉蓉在她旁边稍留脚步：“同学，从刚才我就觉得熟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姜春惭抬头：“是嘛？”
“对啊，”李婉蓉想起来了，眼睛里不知怎的有泪在闪，“我记得你的啊。”
“您在哪里见过我？”
“你记不记得之前有个男孩走丢了，是你爸爸把他送回去的？”李婉蓉很激动，她抓住姜春惭的手。
姜春惭被一语点醒：“我记得……难不成那个男孩，是……？”
“对啊，对啊，就是南径！”李婉蓉点头，好像找到了救命恩人，“你爸爸怎么样啊？改天我登门道谢。”
姜春惭又被扯进漩涡里，但她这次爬了出来：“我爸爸去世了。”
“啊……是我失礼了，提起这个事情我很抱歉。”李婉蓉一下子接受这个信息还有点困难，但她相信眼前的女孩才是事情的亲历者，肯定会更难受。
“没事，我会替您传达谢意的。”
“谢谢你。”
方南径在一旁听清故事经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缘分？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姜春惭爸爸了，这算不算弥补一点遗憾。
他们两个现在又遇见彼此，又花了人生多少的运气，把握现在，抓住机会，一定是最优解。
“阿姨，谢谢款待，我们走了！”伊骏和李婉蓉打招呼。
“行，你们慢点！”李婉蓉和他们挥手告别。
“我去送他们。”方南径快速穿上鞋子，送人指数借口，他只是为了办正事。
追到楼下，张晓眠和伊骏都说不用送了，许沫说她妈妈会来接她，剩下的只有姜春惭。这对方南径来说是个好机会。
下来太急，没穿外套，单薄的秋衣在风里晃荡，终归是冷的，方南径红着鼻子叫住了她：“灿灿！”
外面在下毛毛雨，姜春惭等在屋檐下，听声她回头应到：“我在的。”
方南径急忙跑去：“今天是我生日。”
他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姜春惭摸不清，她感觉他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她点头回答：“祝你生日快乐。”
“你还记得我之前向你要得的那个愿望吗？”方南径说，“我现在有想法了。”
“你说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当你大学的男朋友吗？”方南径迟来的后悔，但依旧没有退路了。
他尽量说的婉转，不让姜春惭那么反感。
姜春惭面色潮红：“我……”
外面风变大了，姜春惭感觉是冲着她脑子挂去的，把她所有想说的，所想的，全都吹了个干净，导致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
收拾好心情，她眼睛很亮：“为什么是大学？”
“因为你说过你不早恋。”方南径记得很清楚，但他现在的语气就像是在被审问，稍有不慎全盘皆输。
做出这个决定是很危险的，但他如果不弄清姜春惭真正的感情，他内心无法安息。
姜春惭呼吸加重，声音灌进方南径大脑里：“好。”
她确实不喜欢早恋，不喜欢一切逾矩的事情，但是执念遇上了固执，那又是另一回事，执念会被固执打动，固执会被执念感化，说来说去，她还是没办法逃脱人心的倾向。
她喜欢方南径，是个事实，她自己没办法不承认。喜欢有什么错呢？早恋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不对，它只是在不该的时候将一颗真心给了一个人，如果换成了对的时间，相同的人，结果还是一样的。
方南径对她的好，她完全记着，这是一个巨大的网，她甘愿陷进去，忘记自己的原则。
方南径说的是“大学”，他是想到这一点的，单凭这一点，姜春惭没有理由拒绝。
这下换成方南径愣住了，他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好像有万千匹马从他心中跑过去，有点不真实。
“真的？”
“嗯。”
“真的！”
“嗯！”
他抱住姜春惭，不知道说什么，想了良久还是说：“谢谢你。”
谢谢你接受我，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我也是，”姜春惭回抱住他，“我也很谢谢你。”
他们抱了一会儿，被奶奶打来的电话打断了。方南径松手，姜春惭接通了电话，脸上还是拥抱之后的害羞。
“灿灿，风大了，你早点回家啊。”奶奶在电话那头殷切嘱托。
“嗯。”姜春惭现在尾音都在颤抖，激动的心情无法克制。
“灿灿你喉咙怎么了？”奶奶发现端倪。
“没事……”姜春惭有意无意地看方南径一眼，“我会早点回家的，您放心。”
奶奶放心了，挂断了电话。方南径求得她同意之后，轻轻牵起她的手：“说好了，现在只是预定，到了大学，我就是你男朋友。”
姜春惭握紧：“嗯。”
雨停了，风也小了，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敲击几个清脆的音符，积起的水洼好像是个倒在地面上的镜子，折射出这个世界。
小时候的方南径向上天祈求多年，渴望他的生活里出现一个能拯救他的人，从前以为是父亲，再后来他认为只有自己。现在他终于得到老天垂青，派来一个天使来找他，使命是带来快乐。
姜春惭是一个多好的人啊，方南径越看越喜欢，姜春惭有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我们现在……应该，还只是……预备情侣……”
“预备情侣，也是情侣。”
这句话他说的理直气壮，但是找不到他哪里有错，姜春惭只好放任不管了。
走到门口，方南径不舍地与姜春惭分别，他们一下子从朋友跳到预备情侣，竟然完全没有不适应，可能是他们平常的关系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接受的很快。
“我走了。”姜春惭转身，没有一丝不舍，在方南径眼里，她体现出终于逃离了牢笼一般庆幸。
“灿灿。”方南径叫住她。
“啊？”
“你再说说，我和你现在什么关系。”
姜春惭已经适应他这些没头没尾的话了：“预备情侣。”
“去掉预备是什么？”
“情侣。”她无奈叹气，还是回答了他。
“嗯，走吧。”
方南径心情大好，回到家里也是哼着歌的，李婉蓉说：“今天很开心啊。”
他点头，李婉蓉不知道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只为他的儿子高兴，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天高兴就行了。
李婉蓉在外面收拾桌面，他想上去帮忙，被李婉蓉拉住了，一直推回了房间。没了办法，先拆礼物吧。
方南径打开礼物袋子，伊骏送了一辆玩具车，许沫送了一个高考倒计时的钟表，张晓眠送了一本书，大家都很有心意，方南径把每一份礼物原样收好。
他拿起小盒子，小心地打开。映入眼帘一只老鼠的耳朵，他微微怔愣，反应之后快速把它拿出来，老鼠木雕的全部出现在他眼中。
之后视野变模糊了，他揉揉眼睛，是眼泪。生平第一次这么快流眼泪，是姜春惭给的。
“哈……”他叹气似的感慨。
在家里找来找去，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玻璃圆杯，好像是之前李婉蓉买来泡燕麦的，但一直没用过。他带进自己房间，将圆杯盖在老鼠木雕上，刚刚好把它罩住。
手指抵在玻璃上，假戳它翘起的鼻子。流光映出方南径的倒影，黑影里他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