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舅舅公司是做这方面的，但是叶文松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些。
“怎么了？你遇到两个陈书谨？”吕义警惕起来。
“不是，”叶文松笑得勉强。
回去问问舅舅吧，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游戏的公司，要到这次游戏的数据，到底谁才是陈书谨呢？
不过这个公司的人要是认识他舅舅，又怎么会把自己拉进这个游戏？
但做全息游戏的人，舅舅说就那么几家大公司有这个财力，他都打过照面。
陈书谨，我们没有吵架，高中三年，一次都没有，每一次只要你还生气，我总会低头认错，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呢？
他觉得自己做得够好。
宋清名在院子里磨刀，一把匕首被他磨得锋利无比。
院子里面的人都不敢靠近他，谁也不知道这位郎君怎么了。明明当初说是倾慕公主殿下，自愿入府，从前频繁地去公主面前刷存在感，如今倒是天天磨刀霍霍，也不知道是向着谁。
宋清名除了按时吃饭，就是磨刀。
底下人见那叶文松和吕义找公主找得勤，于是在宋清名面前屡次说这件事，妄图激起主子的好胜心去争一争公主的青睐。
专注磨刀的宋清名抬眼看了下人一眼，不说话，却让下人噤若寒蝉，此后嚼舌根的人都被调出宋清名院子了。
剩下在宋清名院里做事的人，更是不多说一句话了。总觉得那把刀随时可能暴起杀个人。
宋清名院子里的人把他的异况告诉了陈书谨，陈书谨思忖了一下，让人不必管他。
宋清名低头在刀上洒了点水，开始磨起来。
他并不关心这里是哪里，也不关心怎么出去，总而言之，只要破坏数据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他都无所谓。
磨了两天一夜的刀。
他终于叫人给他烧了热水，清洁好后，换了身衣服。
大概是因为很专注，所以完全感觉不到精神上的痛苦和疲惫。他将匕首藏进袖中径直去向陈书谨的地方。
他本该就这样顺从本心去杀了陈书谨的。
反正也不是真正的杀人不是吗？只是全息游戏而已。
他想将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质问她.....想要质问她什么来着。
算了，去了再说吧。
一切都该是这样进行的，他已经完全顺从本心了。
直到他看见了大小两个陈书谨。
小的那个和当初出卖他那个一模一样，大的那个笑语盈盈。
陈书谨对宋清名说，“我们联手吧，我知道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游戏了。”她观察他的神色
宋清名只是盯着小陈书谨，他忘不了，这个小女孩儿的样子，他小时候学过素描，所以直到分别后，哪怕没有照片，也能照着记忆一遍又一遍速写她的模样。
人的记忆是需要强化的，所以直到二十岁的今天，他都没有忘记她年幼时的模样。
哪怕重逢后，他开始画现在陈书谨的素描，可是谁会忘记自己画了将近十年的素描模特呢？
小陈书谨一脸迷茫地看着宋清名。
陈书谨在心里叹气，自己是从游戏出去后才遇见宋卿的。
她以为宋清名是最冷静的，谁知道现在宋清名看起来也不对劲，这验证了她的猜想。
宋清名很快调整过来，温和笑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震惊，怎么会有人丧心病狂将未成年拉进游戏。”
看起来正常了，但是宋清名依旧让陈书谨不安。她想着如何安抚他，倘若今天拿着刀站在这里的是吕义、叶文松或者别的什么人，她无需多想。
可是她对他，问心有愧，虽然不多。
三个人坐下来陈书谨正式摊牌。
“所以，是那些小孩儿的一场游戏？”宋清名微笑，“可是，这只是这个小孩儿的一面之词。”
“屈右夏可以证明。”小陈书谨径直说，她没有料到这句话后，陈书谨脸色不太对劲。
完了，这个名字一出来，陈书谨就知道自己的文字游戏露馅了。
她仅仅是隐瞒了一个关键信息——小陈书谨是曾经的自己，她现在是十年前的时间线，以及只叮嘱了小陈书谨不要说自己的姓名。
到底是自己忘记了屈右夏的事情。
宋清名看到陈书谨的脸色，就知道她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小陈书谨的脸——谁会如此清晰记得多年前的人的脸？陈书谨大概是不想暴露出什么？
因为这个游戏，这个小陈书谨，是真的存在过吗？不是虚拟出来的，是陈书谨真实拥有的记忆，这场游戏的幕后主使，把她的记忆复现了。
屈右夏这个名字一出，陈书谨就知道宋清名可以反应过来。
“你说谎了。”宋清名似乎不生气不失望也不愤怒，他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一般。
但是任谁都感觉得到他语气里面的失望。
为什么要失望？陈书谨有些不明白，被欺骗后失望不应该是“愤怒”吗？只有交付过信任后被欺骗才会失望。
“好吧，我是撒谎了。但是，撒谎的原因很复杂，小陈书谨，姐姐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可以避一下吗？”
小陈书谨点头，顺从地从这个房间出去了。
“你也听见我叫她什么名字了吧？陈书谨，我就是她，她就是曾经的我，不是同名同姓，就是十年前的我。”
“前面的事情就是和刚刚说的一样，不过那场游戏我活下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游戏里有小时候的我。”她轻微蹙眉。
“我想，是有人用你的数据模拟出了十岁的你。”算算时间线，这个年龄的陈书谨还没有遇见自己。
“聪明。”
“所以你欺骗我是不想让我将接下来的事情和你联系到一起吗？”
“和别人一起沉浸式体验自己曾经的记忆，还是有点难度......”陈书谨叹气。
他们隔着一张桌子，在正常的距离内，但是，宋清名站起身越过了这个安全距离。
太近了。
“在这场游戏里，你遇见了很不好的事情吗？所以现在变得多疑且冷淡？”所以才会背叛接下来遇见的自己吗？
他冷静地给陈书谨找寻背刺自己的理由。
“多谢关心，但是我想这并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我们合作吧——他们似乎找的都是些很聪明很重感情的孩子——我们有三个人胜出了游戏，极端劣势情况下，我们赢了。”陈书谨微笑，伸出手将他推远了些，太近了，她总觉得自己处在危险当中。
宋清名怔愣，贴着手腕的刀动了动。
但是很快他的身体撑不住倒在了桌子上，陈书谨推了推人，见他没动静了，让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医生进来——见到宋清名第一面，陈书谨就注意到了他眼底的黑眼圈和憔悴，叫人备好了医生。
小陈书谨进来，问她，“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这个是我正在追求的男生，之前不幸和我的两个前男友碰面了，所以有些误会。”陈书谨笑着说。
小陈书谨了然地点头，哇哦，爱恨情仇。
果然是大数据模拟啊，要是真正的自己，绝对会察觉到这是谎话，但是AI只是从人情世故上分析，从自己十岁前的数据分析，只会延续那之前的礼貌性格，而忽略了自己因参与这个游戏发生的急速而剧烈的改变——多疑。
要是可以完全模拟自己，那不就是另外一个自己了吗？她漫无目的地想。
宋清名就这样晚上才醒来，他醒来的时候，陈书谨正坐在窗边听取蝉声一片，手边是白玉酒壶——她不常喝酒，但是需要酒精刺激大脑。
空气里还隐约有一阵酒香。
“你喝酒了？”宋清名问。
“嗯，壮胆。”陈书谨随口道。
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壮胆，宋清名心想。
两个人又沉默了。
直到陈书谨开口，“我小时候见过你哥哥，我想，我那时可能对他做了不好的事情。”她开始撒谎。
“是吗？我没听他提起过，”宋清名偏过头，“如果你关注他的话，应该知道他常年在国外养病。”
陈书谨穿着古装，头发并未挽起，看起来如画如诗，但是说的话对宋清名来说仿佛裹了毒药，“我当时以为我做的对，但是当我年龄日渐增长的时候，我数次反问自己，我是不是也许做错了。”
“但是我哥哥是无辜的，他从十岁开始就病着了，是不是因为你，所以他才一直病到了现在。”
“你怎么确定是我的原因？我还没说我做了什么。”陈书谨看向宋清名。
宋清名面无表情：“你就当我无故迁怒。”
“我不知道我想不想见他，我欠他很多。”
宋清名似乎有些生气了，“你压根没想过去见他！你压根从未后悔过对他做的事情！你只是博取我的同情，对吗？”
陈书谨苦笑道，“怎么没有，我无数次梦见过如果没有碰见他的话......”
“你说什么！有本事你说完！你没有什么。”宋清名想要下床，结果用不上力气，直接趴在了床下。
陈书谨走过去想扶住他。
谁知道一接近他，宋清名就抱住她，“说清楚！”
“又和你没关系。”
宋清名用尽全力抱住她的腰，“我和我哥关系好！”
“松手！太紧了！”陈书谨没想到宋清名还有这副不讲道理的样子，自己似乎之前看走眼了，她以为都是体面人。
“我不！”宋清名手上却松了几分力。
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陈书谨轻揉他的头发，说，“我以后会和宋卿说清楚的，皇上不急太监急，你替你哥急什么。”
宋清名松开手，眼神认真，“那出了游戏我带你见宋卿。”
陈书谨有些尴尬，“其实也不用这么急的，慢慢来，等宋卿身体好点。”
“宋卿身体很好的。”宋清名笑着回答。
陈书谨在心里叹气。
他根本没有什么哥哥，也不存在身体不好，从始至终，宋卿就是宋清名，宋清名就是宋卿。
他等着陈书谨来找他。
要是撒谎了，他们一起见阎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