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名，“这段记忆是被AI复刻的，那被我们干预之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书谨说，“这是秘密。”

    宋清名想我也有一个秘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润润嗓子。

    “那我们交换秘密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告诉我一个秘密吧。”

    陈书谨饶有兴趣，很少有人会去主动打听别人的秘密。

    “好啊，那快问快答吧。”

    “你们当初几个小孩儿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

    “我们联手了，装神弄鬼糊弄了几户人家。你哥现在身体怎么样，媒体说他在外面养病？”

    “他很好，”他现在身体确实不错，“那你们最后怎么赢的游戏？”

    “躲起来了，躲在了人家密室里。你哥还在美国养病？”

    “不在，”他在你面前，“你们当时全部都活够了时间吗？”

    “只有三个，赢了游戏的只有三个。你哥现在在哪儿？”

    “国内，”你面前，“屈右夏也是三个之一？”

    “是。在读书吗?”

    “在，他学业身体都很好，不用操心。你是故意接近屈右夏的吗？”

    “不是，意外重逢，我们当初那场游戏就是虚拟世界进行的，只是我们最后才知道。你哥十二岁的时候你们家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有，我大哥大嫂死了，我哥逃出了家里。为什么最后只有三个人赢得了游戏？”

    “因为虚拟游戏，我们所有这里的找到的盟友都是NPC，甚至包括一开始和我们一样的小孩儿里面也有AI模拟的，猎人们只需要动用权限就可以‘策反’他们。你哥有提起过我吗？”

    这下宋清名没说话了，他看着陈书谨，心想那就是一场游戏，不过是针对猎人们而言，猎人们可能是一时兴起，将不知情的十多个孩子们带入了虚拟游戏，挣扎半天，才发现一切都只是“游戏”。但是这个女人表情没有一丝悲伤——可是他们相遇的时候她至少看起来挺悲伤。

    那个时候他想，她总是一个人想什么呢？为什么有时候看起来有不符合年龄的悲伤？

    但是他干嘛要去理解这个女人？

    这不是他将自己卖回给了父亲的理由。

    陈书谨，我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我哥宋卿从来不存在，宋清名和宋卿一直是一个人。

    陈书谨很不喜欢此刻他的眼神——那感觉就像那场游戏最后的自己。

    那个时候周玉用谎言欺骗了一个NPC，让对方以为自己吃了毒药，只有自己有解药。

    周玉是中药世家，从小学习中医，再加上一些现代医药学知识，伪装成了小神医。

    谁知道那人明明姓名都被拿捏在她们手里了，结果只是在猎人们找来一瞬间就背叛了。

    ——现在才恍然大悟，他们只需要动动手指篡改一下数据，NPC什么都说了。

    结果周玉让她和屈右夏逃离那个据点，一个人去和猎人们交涉争取时间，猎人们对她很感兴趣，周玉再也不见了踪影。

    这场游戏活下来三个人，陈书谨、屈右夏还有周玉，据说周玉算赢的原因是，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周玉还剩一口气。

    只要还“活着”，系统就判定赢了。

    根本不是捉迷藏游戏，在游戏里是生死存亡游戏。

    回到现实世界后，陈书谨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时间也仅仅过去了三个小时，没人会相信她。

    可是，那里如此真实，她怎么确定自己回来了？

    而不是另一场“游戏”？

    直到她捡到铁锤，AI用AI的方式证明了这是真实的世界。

    那个时候她看宋织彰的眼神就像这样——不，还有点周玉看自己和屈右夏的眼神。

    并不知道自己因为眼神被讨厌的宋清名开口说道，“没有，从来没有。”

    他从来没有和人提起过陈书谨的事情，但是一直、一直在想着陈书谨。

    “你和你哥关系好吗？”

    “好得不得了。”这个时候没有人去纠结一问一答的方式了。

    门外有人敲门，是小陈书谨，“姐姐，你的人说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也就是这次陈书谨让全城戒备的借口之一——找到当初杀女主周无生的人。

    “走吧，顺便去探索一下剧情，毕竟是个游戏，顺便享受享受。”陈书谨起身。

    大半夜的，周无生被李显闹腾起来，说是有大事，男女有别，周无生打算下次李显再这么分不清边界感就绝交。

    李显再三保证，这次非常重要，晚了她会后悔。

    两个人拿着令牌在城内纵马，巡逻的士兵看到令牌纷纷让路。

    他们一路来到了——牢房？一位女官上来递给他们两套服装。

    很快两名小厮新鲜出炉，周无生的睡意全无，明明什么都还没说，但是心跳莫名很快。

    他们走到里面，犯人大部分都还窝在地上睡觉，偶尔有几个直勾勾盯着他们，周无生胆子一向不大，此时却莫名镇定。

    陈书谨见人来了，瞥了一眼，也不打招呼，只是对面前几个蓬头垢面的人道，“我这个人很讲道理，抓你们来为一件旧案。但是只要答上了我的问题，我便放了你们。”

    几人犯得事情颇多，都是为背后的大人物做的，不过马前卒，有钱拿，什么都做，反正背后的人保着，也不愁被抓住，谁曾想真有人抓到他们了。

    不管背后的人手眼多通天，此刻面前这人要杀他们，也没办法立刻拦住。

    多年行走，早让他们炼出了看碟下菜的本领，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招惹不起，他们门儿清。

    什么活接了没事儿，什么活儿是烫手山芋更是心知肚明，因此一时间不知道是哪桩旧案惹了人。

    几人只能听陈书谨徐徐开口。

    “三千八百八十八乘以八万九千六百五十三等于多少？”

    没人开口，陈书谨似乎反应过来了，“哦，这儿好像暂时乘法说法不一样。”

    她叫人拿来一本《九章算术》。

    “今有田广六千七百七十六步，从三百八十五步。问为田几何。我允许你们讨论。”

    几人匆忙讨论起来。

    周无生不安起来。

    “答不上来，我杀一人好不好？无生。”陈书谨扭头看向周无生，笑语盈盈。

    忘不掉，周无生死都不会忘记拿十五道数学题。

    “我可以问他们几个问题吗？”周无生双眼发红。

    “可以。”陈书谨退后一步，教周无生到前面来正对这些凶手。

    周无生上前一步问，“十多年前，还记得你们杀的周家吗？”

    盗贼们跪着，总算隐约记起来。

    “记得！小姑娘！不怪我们！你看，我们好歹留下了你的性命对不对，人要知恩图报对不对？”

    跪着的囚犯们七嘴八舌，妄图用那“恩”图报。

    没有人真心感到愧疚，周无生知道自己不必再问什么了。

    “殿下，我可以自己杀吗？”现在真是欠了李显和公主殿下一个天大的人情，好歹自己现在数学精进不少，数学的用处不少，自己也能结草衔环——回报一二。

    “当然可以，侩子手管够。”陈书谨心情很好。

    “下一个，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五千八十六头，下有七千八十五足。问：雉、兔各几何？”

    “无人答出，杀一个。”

    “今有九千八百五十六分之八，减其六千一百五十二分之五十六，问余几何？”

    盗贼们哪里知道。

    他们多年随口篡改的数字，被当初戏耍小女孩儿记到现在，并且在心里演算了千百遍答案。

    人头落地不过几秒，十五道算术题下去，还有剩的盗贼，周无生微微一笑，并不再出新的题，而是将那十五道题目循环往复说出口。

    最后一个人头落地后，陈书谨总算动作了，她上前去慢慢抱住周无生，即使知道周无生不过故事里的一串数据，还是抱住她。

    ——她在赌，这个AI故事里的主角，不会被轻易被控制数据。

    “怎么样？”

    两个人轻轻相拥，周无生闻言微笑，“很不错。”

    眼泪早就流光了。

    也许今夜回去有新的眼泪。

    “从今以后跟着我干吗？你一身好本事可惜了。”

    两个人分开，周无生跪下去，头颅轻轻落下，“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李显在一旁思索，主公，好老的称呼，算了，无生想怎么称呼怎么称呼。

    “我和无生一起。”李显说。

    陈书谨微笑，“好。”

    买一送一，这很划算。

    “叮咚”，系统突然出声。

    【任务完成，请问是否和队友们脱离游戏】

    宋清名等人就是和她一起被拉进游戏的队友。

    “不，我要继续游戏。”陈书谨对系统说。

    接下来，其余宋清名、吕义和叶文松都收到了游戏随时可能结束的系统通知。

    只要陈书谨退出，游戏立刻结束。

    全城搜捕还在继续，既然那场游戏敢被复刻，自己的性格被复刻出来了，那么那些猎手一定也被复刻出来了吧，这次至少可以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省了自己一笔功夫。

    那些记忆，周无生一刻也没有忘记。

    陈书谨也没有忘记。

    所以，这次帮助周无生，陈书谨也有一点出于死心吧，无论怎么样，陈书谨都可以让自己这个角色活下去，收服男女主，一半出于给计划上保险，一半私心。

    可能稍微喜欢吧，虚拟现实里，被塑造出来的这个角色。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宋清名眼神深邃，直到和陈书谨回去休息，才开口说话——是他自己请求和陈书谨一起行动，但是一路无言——直到现在，他说，“你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可能吧。”陈书谨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透露自己的心情。

    “就是这样的，”宋清名笃定，“原来你会对一个陌生的人这样尽心尽力啊。”

    “她不算人吧，我只是在玩儿游戏，游戏里面的帮助NPC任务你没有做过？”

    “可是这是虚拟现实，她就是人类。”

    “也许吧。”陈书谨结束话题，靠在马车厢上闭上眼休息。

    宋清名低头玩自己的手，时不时看一眼陈书谨。

    心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