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谨得体道，“我没有收钱，杨濛是好孩子，您要是对座位不满意可以和老师谈去，在这里对一个小学生撒气就很没素质了。”
男人也拉不下脸来再说什么，嘟囔着，“难不成小孩儿家长真来了？”
前排的打扮靓丽的姐姐回头唠了两句，“总算不是门口卖吃的过来给她开家长会了，妹儿啊，孩子家长会再忙也要过来啊，杨濛六年里家长一次都没来。”
陈书谨揽过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孩儿，笑着应允，“嗯，我知道，谢谢姐。”
旁边的男人又嘀咕，“杨濛不是说她爸妈是历史学家吗？怎么她文言文课程这么课还倒数？你是她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书谨回头说，“您家小孩儿看起来挺乖的，怎么她父母嘴上不留德呢？”
被抱着的杨濛有些懵，听到陈书谨的话很快反应过来，开口别扭道“她不是我姐姐，我找来的免费的。”
几个家长面面相觑。
陈书谨笑着敲了一下杨濛的脑袋，“怎么，住在隔壁不是亲姐姐就不是姐姐了？老师上讲台了，估计家长会要开始了。”
这才没人搭话了。
杨濛低声道，“你之后又不能来。”要是承认是真的家长，之后再也没来过，多尴尬呀。
所以才宁肯承认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家长？陈书谨揉揉她脑袋，没说话。
杨濛想了想又嘀咕了一句,“文言文我努力学了，不会，真不会，我最努力的就是它了，你说我是不是基因突变了啊，所以我爸妈才老不要我。”
家长会学生们是只有前半部分家长会留在教室里，后半部分学生们离开教室。后面有一个让家长给孩子写信的环节。
周围人都在动笔，陈书谨想了想也写起来了。
“杨濛同学，我听说你爸爸妈妈是历史学家，很巧，我的大学有一个作品就是有关这方面的。
据我了解，哪怕文言文不好也是可以做历史学家。前提是你的高考分数足够好到你选择历史相关专业。
我只是你的免费姐姐，所以不知道写些什么。
不过我说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吧，每一个小孩子有两种诞生方式。
第一种是你的母亲服用了女娲计划的药物，并且进行了手术，最后通过培育的方式，这种方式很贵的：第二种就是你的母亲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这种是更加累且具有生命危险的方式。
你很聪明，你使用网络检索后，会知道的比我告诉你的更多。
简而言之，你很珍贵，你来之不易。
——陈书谨”
她折叠好信纸，放进人家班级里面提前准备好的信封。
班主任几乎是立刻道，“杨濛家长留下来一下。”
陈书谨有些蒙，不过还是乖乖找老师去了。
班主任有些欣慰，“杨濛家长啊，我刚刚看见你给杨濛写信了，你是她真的姐姐吧。”
“但是没有血缘关系。”陈书谨没有否认姐姐，刚认识的姐姐怎么不算姐姐呢？
认识就好，班主任欣慰点头，开始发功叮嘱，“杨濛这小孩儿其实潜力很不错，就是爱玩儿，要是努力了，成绩绝对比现在还好，就是你让她别过多执着于文言文，别什么数学课呀，外语课呀都学，这东西说白了中高考占比非常低呀，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
班主任还在说，杨濛已经像龙卷风一样跑过来了。
“杨濛！撞到你姐姐怎么办！”班主任训斥她。
“啊，老师我没事儿。怎么了？”陈书谨低头问气喘吁吁的杨濛。
“我！我问到了周玉和周望！我们数学老师说她知道！”杨濛高兴道。
“真的？”陈书谨没想到她还有意外之喜。
杨濛拉着陈书谨就想跑。
没想到班主任拉住陈书谨，“你想问周玉周望俩孩子的事？你问她们干什么？”
杨濛不耐烦道，“哎，李老师，黄姐姐是我请来的演员，不算我亲姐，您跟她唠没用。我们先走了啊李老师。”
李老师敲她脑门，“你问的是不是五三届的周玉周望？”
陈书谨估摸着算了下时间，对的上，她点头。
“我也知道，我给你讲吧，我们数学老师知道的我也知道，杨濛，快去收拾东西准备放学。”李老师支开她。
杨濛一听，愤愤离开——五三届，这不是十年前了吗？那陈书谨刚刚说的都是骗她的？现在学校谁能欺负到早就毕业的学生！
但是又不敢耽误人家正事，鼓着腮帮子回到座位看到桌子上的信，瞬间又惊喜地拆信看起来了。
什么骗子，那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
这是周望和他姐姐在那场惨绝人寰的游戏的前的故事。
周望和周玉的父亲来自一个中医世家，周望的父亲求取了母亲。
据说母亲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父亲的理由有三个，第一，他家有钱有能力带她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并且能够支持她心无旁骛地完成硕士和博士学业；第二，周父姓周，和她一个姓氏，第三，他爱她。
儿媳妇学历高智商高，周望父母很愉快地接受了她，并且完美解决了她原生家庭的问题。
周母原生家庭是农村的，是周父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穷。周母考进和周父一个大学后，周父被她那种生活雕琢后的气质吸引了。
周母的原生家庭根本没钱也不可能让她去吃药做手术，斩赤龙且不用十月怀胎生孩子。
所以，周母是实打实地怀胎十月生了周玉和周望。
生了他俩后，周母迅速投身自己的学业，周父反而闲下来带孩子。
周家带着古板的重男轻女思想，所以本来是被寄予厚望的是周望，结果在中医学习上，周玉更感兴趣并且相当天赋异禀。
周母私下攒钱给周玉买女娲计划的药乌根丸以及未来成年做开宫手术。
因为这事儿，家里吵了很多次。
闹来闹去，这事没个定数，但是随着周玉年龄越来越大，总要有个结果。
至于周玉的意见呢？周望根本不用问，周玉肯定不想来例假和生孩子，她最讨厌疼痛了，只是能忍罢了。
母亲读书的钱是周家出的，所以母亲在家里话语权不大。
周望拿着刀对着自己，在家里寻死觅活，说不让周玉吃上药，他就立刻去死。
疼爱孙子的长辈们总算松了口。
周望就对着周玉傻笑。
他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他们有相同的智力——只是选择的方向不同；有相同的勇气——愿意为了对方拼尽全力争取对方想要的。
他们童年一起下象棋的时候，十次里面总有几次是和棋。
正如未来一样，彼此之间有输有赢，但最后总是和棋。
所以，他们是彼此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都是两个聪明的孩子，”李老师叹气，“总是抢着拿第一。”
“可惜啊，可惜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
那档子事儿，周玉精神出了问题，总会自残，去了一段时间精神病院疗养，周望休了学。
陈书谨沉默，她抽出纸巾递给抹泪的的李老师。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是她们什么人啊？”李老师问。
“小时候的好朋友。”陈书谨回答。
没有重要的信息，没用。
“那您知道她们现在是联系方式吗？”陈书谨问。
“知道知道，上次小玉回学校看我们还给我们几个老师把脉呢。她今年去了中医院大学，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陈书谨闻言浅笑，嘴角微微勾起，读大学了啊，真好。
“那周望呢？”陈书谨记下周望周玉的电话号码，随口问了句。
“啊，他今年高三了，还有一个月要高考了。”
“她们不是双胞胎么？怎么周玉上大学了，周望还在读高三?”陈书谨有些不解。
李老师顿住，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落，“那孩子，担心他姐姐，周玉高三的时候他休学了一年在外边租了个房子陪读。毕竟，小玉好像一直有在吃药。”
“您能告诉我一下周望在哪个学校读书么？麻烦您了，谢谢您。”
陈书谨走出学校的时候，杨濛来送她，别扭道，“你下次还来吗？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能找你玩儿吗？”
“不一定。”陈书谨撑起笑容给她留下号码。
开完家长会到现在已经快四点了，今天一天还算是有些收货。
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周望高中。
周望高中不好混，毕竟没有第二个杨濛把她带进去了。
她先是绕了一圈周望的高中，这是一所百年老校了，围墙上青藤落下，监控掩映在绿影里，让陈书谨不敢轻举妄动。
她发了一封邮件给周望高中，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自己在做社会调查，仰慕贵校很久了，希望自己可以入校进行采访和调研。
半个小时，她写了洋洋洒洒上千个字。
最后，她附上了自己的学信网截图和最近拿的国奖截图。
她没希冀立刻得到回复，打算绕一圈校外就回去——万一碰到周望了呢？
大概今天她运气比较好，晚饭时间，学校涌出许多学生，大概是走读生出来吃完饭。她遇到了线索。
那会儿她坐在凉亭里喝饮料走神。
有两个高中男生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你好，请问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不是哦，我是来找人。有什么事吗？”陈书谨温和道。
“您好，很抱歉打扰您了，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为首的男生说话说得磕磕绊绊。
陈书谨没有丝毫犹豫，“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她没时间没精力去维系和没有用的人之间的关系。
男生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道，“好的，打扰你了。”
他同伴拉着恋恋不舍还想说些什么的男生离开。
男生停留在远处又说，“我是学生会的，全校学生我都可以查到，你说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找。”他实在是鼓足了勇气来搭讪。
陈书谨闻言放下手里的饮料，认真起来了，“你这样，滥用私权，真的好吗？”
“万一我是坏人，你岂不是在把那个学生往火坑里推?”
男生涨红了脸，解释道，“只是班级的话不算滥用私权吧？”
“周望，他叫周望，周全的周，得陇望蜀的望。一千块，你告诉我班级还要给我照片。”陈书谨开口。
此时，另一个女生突然道，“姐姐，你把这钱给我，我也可以给你。”这女生戴着厚重的眼镜框，衣服洗得发白。
“OK，这笔生意和谁做都可以。不过我比较偏向the girl。”陈书谨比了个心给女生。
“明天这个时候，我也在这里，你直接打印出来给我，我给你现金，可以吗？”陈书谨歪头。
要联系方式的男生觉得丢人，“谁稀罕你那点破钱，谁爱挣谁挣。”
女生立刻道，“好——我稀罕，我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