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谨浅笑，她的眼睛早就适应过黑暗，因而刚刚比别人更快行动，放倒离自己最近的研究人员后，就捏着嗓子说，“找宋经理！找警卫员！”
有人忙着去冷冻室看自己的数据样本，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忙着找能用的内部电话给宋织彰打电话，陈书谨迅速趁黑暗换上她们衣服——白大褂和白色口罩。然后取下她耳朵上的翻译器给自己戴上。
接着她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冲出实验室。
半个小时的停电时间完全足够陈书谨行动，中途有人看陈书谨眼生，忙碌之中问了一句，“你谁啊？”
陈书谨立刻反问，“我还记不得你呢，什么时候来电！宋经理能不能管管！”
然后话题立刻偏离到了停电上。
“我给你说啊，”那人立刻低声说，“上次雪莱博士的人过来，有个叫南希的人在我们这儿失踪了，然后和雪莱博士的人一起消失的，还有我们的两具实验体和一些数据，宋经理可生气了。这次停电会不会是南希根本没有离开过我们公司大厦！”
陈书谨在内心说，“谢谢你，南希。”
告别“同事”，陈书谨用和周围人一样的速度冲到楼梯上。
停电导致电梯不能用，只能用逃生楼梯。
结果这里的逃生楼梯要用工作证刷，旁边的人看陈书谨半天找不到，上前用自己的卡刷上。
陈书谨自然道，“谢谢。”
那人立刻用西班牙语回了什么，这里大部分人用中文或者英文，陈书谨乍一听，有些懵，不过此人越说越起劲儿，陈书谨只能点头符合，时不时用英语回复一句，“Yeah！”
最后一行人到达冷冻室那层，陈书谨被人潮挤进冷藏室门口，只有陈书谨那层楼停电了。
据说技术部在紧急恢复，一群人纷纷庆幸冷藏室和实验室不是一层楼。
“上面下了死命令，说要把这次和上次的罪魁祸首找出来。”
“上次大家不都在推测是狻猊干的吗？”
“狻猊此人最是不忌讳接什么活儿了，有时候还会干一些自诩正义却让人头疼的事情。”
五子狻猊，形似狮子，排行第五，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又喜欢烟火。
这个狻猊和嘲风有什么关系吗？
陈书谨思忖。
此时距离半小时还有二十分钟结束。
大部分研究人员都守在了这层，拒绝回到电力没有恢复的上层。少部分人要回去找陈书谨——毕竟现在是珍贵的实验体了。
陈书谨走到黑暗的逃生电梯，现场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陈书谨的去向。
回到实验室的人发现自己昏迷的同僚，陈书谨顺利来到了一楼。
所有人都在关注停电，似乎之前南希所引发的混乱被人和此次联系在一起了。
陈书谨使用工作证扫开大门，她踏出大门的一瞬间，突然一颗子弹射来。
她下意识立刻倒下滚到掩体后面。
背后开枪的女人扔掉枪，说道，“也许我现在是该去关心关心莫名其妙的停电，但是我还是放心不下你啊。”
是宋织彰，她走到陈书谨面前，拿出药物和绷带给陈书谨处理伤口。
陈书谨动弹不得，她骤然出手，匕首近乎划过宋织彰的脖颈，但是流失掉的血液让她并不如之前灵活。
“不要动好吗，亲爱的。”宋织彰慢慢一圈圈绕过陈书谨的腰，止血的药剂让伤口更疼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书谨放下匕首。
“当初的猎手们，”宋织彰甚至给她绑了个蝴蝶结，“只有我还活着了，你们赢了，所以只有我活下来了。”
陈书谨呆在原地，她直觉宋织彰没有说谎。
她轻轻摸上陈书谨的耳朵，迅速扯下她的翻译器给自己戴上，然后疑惑道，“我以为你的同伙正在和你保持联络呢，喂，你好？在吗？我放了陈书谨，你说句话？”
她声调懒散，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此时有些可怖。
陈书谨的手被她按住，被仇人近乎死绝的消息震在原地。
宋织彰轻声说，“我很好奇，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当初也是受害者，也是被逼着就进入游戏，你还会复仇吗？我很惊喜，你们居然走到了这里。所以我其实，不希望你们死去的。”
“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你尽管去查证，当初那场游戏，代号73365的游戏的信息，那是我们和你们的游戏——我这里的所有心机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你可以去高塔——找弗兰肯斯坦，她那里有一切的数据。”
“陈书谨，接下来你将如何再贯彻你复仇？现在，我放你离开，刚刚那一枪，是我的复仇，现在，我的复仇结束了。”
“砰，”宋织彰模拟开枪的声音，笑了一下，“我放你离开，你自由了。”
她松开桎梏陈书谨的手，站起身，用手绢擦干净自己的手上沾染的鲜血。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里还是胶囊房的上方，大厦出口处，她还要一步步走下胶囊房，陈书谨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
陈书谨恢复了一些力气，接着站起身离开这里，走下胶囊房。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混在人群里，她知道自己的体力正在流失，但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休憩。
去宋织彰嘴里的高塔，找所谓的弗兰肯斯坦吗？
啊对了，周玉，周玉被右夏认识的人救走了，不管怎么说，先找到她们再说。
——啊，该怎么告诉周玉，我们的仇人好像死得就剩宋织彰了。
她这个时候突然又感觉到了自己的饥饿，她掏了掏那个研究人员的外套，里面只有工作证和几个钢镚，
她路过一个小孩儿，小孩儿纤细的脖子上戴着对他而言似乎有些笨重的登录器。
他的脖子很细，肚皮有些大，眼睛也大，就这样望着她。
陈书谨叹了口气，她转头离开，小男孩儿转头去看其他人。接着陈书谨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她买了个面包，就在街边坐下来和小男孩儿一人一半。
小男孩儿狼吞虎咽，吃完后又看向这个陌生女人，发现她也吃完了。
陈书谨摊开手，小男孩儿没戴翻译器，她用英文说，“我也没了。”
还好小孩子会说英文，他撇撇嘴道，“我看你从大厦出来，还以为你多用有钱。”
陈书谨叹气，“我也希望我有钱，然而我都不知道我今晚睡哪里。”
“噢，”小孩儿秒懂，“流□□啊，和姐姐一样。”
“姐姐？”陈书谨疑惑。
小孩儿瞬间骄傲道，“她是一位伟大的钢琴家！如果你找不到睡的，我可以带你去她那里蹭个地方。当作面包的回礼。”
“好啊。”陈书谨道谢，她其实警惕心很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脑袋有些转不动。
此时已经暮色时分了，陈书谨被小孩儿从小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了大厦下一处阴暗地方。
这里似乎还有大厦和胶囊房的排污口，旁边是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这里到处都是简易的活动板房，陈书谨很快看到了那位伟大的钢琴家。
她正在弹奏的是电子琴，并不是钢琴，大概是琴声太过舒缓，陈书谨缓缓倒了下去。
昏迷前，陈书谨听见钢琴声戛然而止，钢琴家尖叫道，“啊！烤地瓜！你给我过来！你带回来的什么破烂儿！都晕了！”
陈书谨从沉重的疲惫感中醒来，她伸手一摸，额头上是打湿的帕子。
身下是简易的床板，门口是小孩儿低头认错的声音，“对不起，姐姐，我不该乱带人回来的。”
门外的姐姐似乎骂了句什么，但是不是英文，陈书谨没戴翻译器，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有人发现陈书谨醒了，告诉姐姐，女人从门外进来，嘴皮利索道，“给你吃了一颗退烧药，还有救治费，一共三百，现金还是物品交易，物品的话你的那个翻译器不错，可以抵掉。”
陈书谨抱歉道，“抱歉——还有，谢谢。我知道有些不太妥当，但是翻译器我不能给你。”那是她联系“陈书谨”唯一的途径了。
最近“陈书谨”出现有些莫测，总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经常只通过翻译器或者虚拟现实同她联系。
姐姐立刻道，“行，那去参加虚拟游戏，拿钱回来给我们。”
陈书谨点头，“可以。”
似乎见她不会欠账，姐姐的语气好多了，也愿意留她养伤。
陈书谨这才知道，她们所有人的名字，都是自己取得，比如烤地瓜，是因为他被一对卖烤地瓜的老夫妻送过烤地瓜。
姐姐就是姐姐，因为是这里年龄最大的，最近似乎给自己取了钢琴家的名字，因为发大财捡到一架电子琴，似乎很有天赋。
其他还有“不知道”、“卫生棉”、“FUCK”以及“菠萝披萨”等等。
半小时过去，恢复了电力，宋织彰回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安抚好了惊弓之鸟的研究人员们。
终于有人想到失踪的陈书谨，气急败坏地告诉宋织彰，“经理，好不容易出现的好实验材料自己跑了！”
宋织彰故作惊讶道，“是吗？没事，过两天给你们买两个回来。”
大家这才恢复笑脸，不再纠结陈书谨失踪的事情。
宋织彰回头对秘书笑道，“有意思，在虚拟游戏里，只有连潜意识都坚信的存在才会实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陈书谨在虚拟现实里坚信成功停掉了我们的电，现实中居然真的也做到了。”
秘书推了推分析眼镜道，“经理，Mirror说，很有可能是Mirror。”
“Mirror，告诉你你怎么分析的？”宋织彰饶有兴趣道。
“宋女士，”Mirror的声音从宋织彰耳骨植入的蓝牙传入，“我认为这里并不存在可以越过Mirror的人工智能——当然，海那边的那里有，但是由于公约，我们并不能互相打扰，所以，在这里，能越过Mirror进行操作的只有Mirror。”
“算不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宋织彰笑着说，眼神玩味，“可是，Mirror，你会帮助陈书谨吗？”
Mirror立刻道，“不会的，宋女士，我不会背叛雪莱博士的。”
宋织彰反问，“难道有两个Mirror吗？”
Mirror经过判断，认为此次停电叛变出去的“Mirror”形成的BUG造成的，但是这个BUG被雪莱博士列为机密，所以不能透露，而回答不能透露则已经为人类透露了答案，所以，经过判断，Mirror必须撒谎。
对于宋织彰来说，则是Mirror立刻回答道，“绝对没有第二个Mirror可能存在于这里。”
“所以Mirror无法判断此次停电的原因咯。”宋织彰挑眉。
Mirror回答道，“是的，宋女士。”
宋织彰不再追问Mirror，而是转头吩咐秘书上，“让她一个人跟着陈书谨即可，其余人撤了。”
如果陈书谨真的有可以瞒过Mirror的帮手，那么只让她跟踪监视陈书谨，就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