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和我哥是废人。
真的。
“所以，咱们早上吃什么呢？”我托腮看着门外，张嘴，打算搞点西北风尝尝味儿。
我哥提议：“要不咱俩下馆子去吧，反正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别饿死在我眼前。”
我：“都怪你，要不是你刁难他，他也不会跑。”
我哥：“跟我有什么关系？况且他跑了就跑了，大不了你改嫁不就完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我：“……”
开玩笑的，这么激动干什么。
西北风不是很顶饿。我闭上嘴，起身拍拍灰，打算去灶房找找昨天剩下的发糕塞两个充饥。
未等我抬步，院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折枝。
他见我站在门口等他，快步走来，到檐下收伞，抖了抖伞上的雪，边抖着边问我：“是不是还没吃饭，我买了油条、豆浆和豆花儿，还热着，快吃吧。”
说完，从怀中拿出油条，又拎了拎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豆花。
我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好哎！终于不用喝西北风了。
……
酒足饭饱。
我刚趴在桌子上，就被折枝拉着后领子揪起来，“这样压着胃，不好。”
我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我：“……”
我：“你嫉妒了？”
我哥：“不是。”
我：“现在桌子旁边坐了三个人，你猜只有谁还没成亲？”
我哥：“……”
伴随着一句“崔风月你闲的吧”，我的头狠狠挨了一锤。
我顺势趴到桌子上装死，又被折枝拉着后领子拎起来。我看了他两眼，身子一歪，直接趴到他身上。
我哥：“崔风月你过分了啊！”
我一声冷笑。
争吵即将爆发，我感觉到自己的头往上抬了点，又很快塌下去。
是折枝在深呼吸。
没等他把这口气喘匀，院子里又响起“啪啪啪”的拍门声。
趁着我哥开门去，我问折枝猜猜会是谁。
折枝：“大概……不用猜。”
院子里传来吵嚷声，我头痛，恋恋不舍地从折枝肩膀上支起，转头，又将下巴垫到他肩膀上，朝他吐气：“一起去看看吗？”
许是我这个动作太暧昧了，他的脸有点粉，手虚握成拳抵在嘴前轻咳一声。
“都好。”
……
经过一路上的所听所闻，我大概了解了是怎么一档子事儿：
我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黄知弈嫉妒了，来问我哥还是不是好哥们儿，见我来了，又问我是怎么回事儿。
对此，我的解释是——
“我们三个就是在一起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三个人一起怎么了？三个人不是正正好好？多一个拥挤，少一个无趣，我……唔！”
折枝适时地捂住我的嘴，防止我再说些什么虎狼之词。
他捂的不紧，就是适当的挡一下，手一拿就掉。
黄知弈崩溃了：“你居然在我面前跟他牵手！！！”
我：“我怕我接吻你就疯了！”
我哥、黄知弈：“你还要跟他接吻？！”
有毛病。
我一把把折枝的胳膊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开始输出：“如你所见，我和折枝的感情很好，天天都睡在一起，我们两个人在一张床已经很拥挤了，容不下第三个人了，你要是非要硬融，先给我家折枝转着圈的执妾礼，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来加入这个家。”
“你！”
“闭嘴，我还没说完。我说你们两个天天厮混在一起，搞得都能穿一条裤子了，要不你俩凑合凑合在一起得了，反正他要娶的是崔家的人，要不你委屈委屈从了他呢，哥？这样爹也不用为你的婚事担心了，咱们两家也联上姻了，你觉得这么样呢？”
“还有你，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对男人的欲望……大概是这样，你跟我在一起就是太监上青楼不成反自摸，你说你能得到什么。我就纳了闷了你到底看上我啥了，我改还不行吗？你别莫名其妙的就来我这儿发癫行吗？你瞅瞅给我家先生吓得饭都吃不下去了，这两天瘦了十来斤，他要是被你们气坏了你们怎么赔我？”
此时，折枝默默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
我：“哎，没关系，这俩水货又看不出来。”
我哥、黄知弈：“我俩不聋！”
此番对话一出，整个事件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一开始是我们三个辩论，后来我嗓子疼就剩下我哥和黄知弈辩论，内容围绕着“你都和他们住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能叫上我，还算不算兄弟”到“我是你兄弟我失恋了你都不安慰安慰我，要不咱俩绝交吧”等诸如此的类无聊话题吵了好久。
我抱着茶杯，和折枝并肩坐在门口，看着他俩吵来吵去，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折枝，你看出来么？”
折枝不解：“什么？”
我又嗦了一口，答：“其实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表面上都扮演着光鲜亮丽的职业，但其实褪去那层皮都是水货。不信你看——这，黄氏珠宝行唯一继承人黄家大少爷，水货；这，崔氏茶庄目前最大的老板崔家大少爷，水货；这，崔氏酒楼老板崔家小姐，水货。我们三个水货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有你强，你是不用担心的。”
“噗。”折枝一个没忍住，偷笑出声。
他将我揽进怀里，将我俩身上的披风又往我这边拽了拽，将我整个人恨不得包成个包子。
他说我的日子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一定很有趣。
我喝了口茶问他为什么。
他笑了：“因为小月儿被很多人喜欢呀。”
小月儿，新的称呼。
喜欢。
我表面十分淡定：“可是折枝也有很多人喜欢。”
“我么……”他神色忽地暗下来，睫毛抖了两下，转过头去将目光放远，眼底的笑意数尽化作悲伤，“没有人喜欢我。”
我：“？”
我不是人？
哇，这骂的有点脏了。
我顿了顿，忽地问他：“要不要试一下？”
“试什么？”
“亲一口。”
他忽地像受惊的兔子闪到一边，睁大了双眼，脸涨得跟柿子一样，整个人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直直地看着我，慌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又淡定地喝了口茶：“不喜欢就算了。”
茶杯里最后一滴也被喝光了。
看着面前暂时休战的两人，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折枝伸出手：“走吧，一起去看看那俩水货打成什么样了。”
……
有些人，我懒得点名，明明二十多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
当然我不是说折枝。
为了保证自己耳朵不长茧，我打算跟折枝私奔！
好吧，说是私奔，其实也只是想去他家里住一段时间。
之所以提出这个意见也不是完全为了我，也是为了折枝，他看起来要被吵碎了，这两天都没吃什么饭，腰细得要命，搞得我都要以为自己是哪门子的楚王。
“快，折枝！收拾行李，带你逃离这个世界！”
当我站在折枝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时，折枝微笑着尴尬的扣了扣脸颊：“虽然这个主意不错，但哥他好像知道我住在哪里，上次甚至还踹坏了我一个门……”
“对哦……嘶，不对！”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纠正道，“我哥好像比你小一岁，你叫他哥有点不合适。”
折枝：“……”
我：“不过没关系，你俩各论各的，他叫你哥，你叫他哥，你俩互为兄兄也没关系。”
折枝看起来要碎了。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碎吧碎吧，岁岁平安，大不了我把他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再重新拼个完整的他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折枝，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麻烦？”
“嗯？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跟我在一起就要挨吵，我哥会吵，黄知弈也会吵，可能到最后我爹也回来吵，你肯定觉得很烦……对不起，让你好难过。”
“……”
正当我心底凉嗖嗖的时候，一只手忽地拽住我，我没防住，一下子跌倒折枝怀里。
他将我翻了个个儿，把我放在他腿上，抱着我，暖暖的。
“不会呀，和小月儿在一起怎么会难过？况且，我很早就习惯了这种吵来吵去的日子了。”
“安？”我一头雾水。
折枝轻笑了两声，他把下巴垫在我头顶，蹭了蹭，跟小动物一样。
他一说话，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骨骼的震动。
他说：“以前在戏班子里大家也是这样吵来吵去的，师兄们总会因为一点小事吵来吵去，比如说这个姿势不好那个姿势好啦，这个唱法不好那个唱法好啦，没事儿就要吵上两句，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又有什么难过不难过的呢？”
“那折枝也会跟别人吵吗？”
“我不吵，我跟别人吵不起来的，况且我是我师父最小的徒弟，师父疼我，有他在师兄们也不敢和我吵，后来我红了，更是没人能跟我吵。”
原来折枝以前还在戏园子里还当过团宠。
“所以折枝是戏班子里最小的那个？那你现在当哥哥岂不是很不适应？”
“也不是吧，以前也当过一次的，虽然很失败，但总算也有了点经验。不过小月儿之前叫我哥哥的时候我还真觉得有点怪怪的。”
“摸摸你。”我在他胳膊上快速地搓了几下，好奇问道，“不过，为什么？”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意晏晏：
“因为，在小月儿之前，从来没有人把我当‘哥哥’看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