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
当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哥和黄知弈像看傻子似的看我。
我翻了个白眼：“你们就感恩去吧，要不是折枝会做饭，咱们就要饿死在这儿了！三个不会做饭的废物。”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折枝勉强地笑着挠了挠脸颊：“我觉得事情应该还没严重到那种地步，只是顿午饭而已……”
“譬如这一大桌子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四个人的午饭，折枝硬是做了一大桌子，我拦都拦不住，这不得给那俩水货撑死？！
“唉。”我长叹了口气，扒拉着碗里的饭，说出一个令人难过的事实，“今天是年节最后一天，明天就得开工，诸位有何感想？”
黄知弈：“不想干。”
我哥：“想找人替，要不你……”
我：“嘘，别吵，我在思考——我现在就要去抓一个倒霉蛋替我干活。”
恰巧这时折枝还在看我，我转过头：“哥你愿意吗？”
我哥：“不愿意。”
我：“没问你。”
我哥一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调：“你叫他什么？！”
他转头，看着折枝，好像要把他吃了：“她从来都没叫过我哥，你小子，真是美死你了！”
我：“人家比你大。”
我哥一噎，看着我，指着折枝：“他夺少？！”
我刚吃一口菜，被他骤然这么一问，一时间卡壳，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别我大八岁，比你大一两岁？我不清楚。”
我哥看起来要碎了。
我：“你那么激动干嘛，找个比自己大一点不是很正常？不过你提醒的对，我确实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我现在这样太幼稚了，我得改变，我要当气质女人！”
此时折枝恰好在喝水，听我这么一说，蓦地被呛了下，扭头捂着嘴治咳嗽。
我哥看起来要没了，还得是黄知弈给他掐人中他才没两眼一翻直接过去。
黄知弈看着我，想说什么，我打断他：“别看，没爱过，不可能。”
黄知弈：“我问的是这事儿么！”
大家看起来都很激动，还好我比较冷静，我只在乎吃。
我哥见我这幅淡定样，不淡定了：“不是崔风月，你图啥呢！你俩再这样下去都能结拜了！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你俩这是成亲？！”
我：“那我俩结拜了这辈分不好论啊，大哥，二哥，三哥，四弟。”
说着，我从折枝开始逆时针指了一圈，可给我哥气冒火了。
“你来，你和他对着做，我心脏疼，我坐不了。”
“我跟他对着坐什么？你怎么不跟你妹换坐啊！”
“你说得对，你先跟我妹换，然后我再跟我妹换。”
“你有病啊！谁家好人跟情敌坐一起啊，你怎么不让我俩上床啊！！！”
眼见两人就要进入到“打死你，打死你”的白热化阶段，我“啪”地把筷子一撂，冷冷说道：“你俩再吵我就让你们现在获得一次当舅舅的机会。”
折枝感觉又要碎了。
我对面那俩也要碎了。
“真是老鼠跳脚面不咬人膈应人，看我干什么，吃饭！”
这顿饭吃得闹腾，搞得我的好心情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
酒足饭饱人犯懒，折枝要去刷碗，我让他别着急，先坐这儿歇会儿，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好吧，坐这儿也挺累的，因为我把他当成人形支架了，一会儿抱着他隔壁靠上去，一会儿又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侧身抱住他。
对面投来酸溜溜的目光，我翻了个白眼：“酸，就去娶，没人要活该。”
“你……”
“你别你。”眼看着黄知弈就要说什么，我把他的话茬压下去，“我都说了我们没可能，我们要是在一起，成天就是吵，根本过不了一点。俗话说的好，距离产生美，对，你就坐那，远一点，这样我才能看见你的美。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欠我的那笔钱明天就到日子了，记得还钱。”
说完，我把头转回来，看着折枝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又转过头，双手摊掌在折枝身前做了个展示的手势，问他俩：“难道我看上的人不好吗？要气质有气质，要性格有性格，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要学识有声望，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好吗？有人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物，我说不，这就是！”
折枝身上好像在冒热气，而我面前的两个人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我哥：“是我承认，我承认他长得好看，我一开始也喜欢，但是！”他特地强调，“但是！你们两个在一起，那就不是正常的在一起，你们两个在一起就像两个女的在一起，两个女的，懂吗？”
我：“注意你的言辞。”
黄知弈：“难道我就不行吗？我不也是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要性格有性格，要学识还有学识，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呵。”我用朝折枝一乐，用大拇指指着那个二傻子，问折枝，“枝枝，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我哥、黄知弈：“不许朝他说叠词！！！”
折枝突然被点，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语调有些慢：“顺序好像有点不一样，应该是气质、性格、长相、学识……好像是这样的。”
我：“这就是专业。”
我哥、黄知弈：“医生那边儿怎么说？”
我：“人家以前也是很有名的好吧！谁像你俩天天混日子。你俩现在能见人家一面就偷着乐吧，这要是在上海滩那边，你们两个就这成色想见人一面都见不着。我不跟你俩吵，俩傻帽，走折枝，我们刷碗去。”
没等我哥和黄知弈咆哮，我就领着折枝逃之夭夭。
……
灶房里，我俩肩并着肩干活儿，折枝负责刷，我负责冲洗。
整个灶房静得出奇，除了哗啦啦的流水声，什么声也没有。
“唉。”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折枝笑着问我。
我：“总觉得我哥他们两个太过分了，怎么可以那样冒犯的话。不行，越想越气，我得抓着他们衣服领子跟他们吵一架。”
“消消火，消消火。”
折枝下意识抬手想摸摸我的头，却又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沾着油，便用胳膊肘蹭了蹭我的发顶。
“其实，你哥哥他们说的没错。”他垂眸刷着碗，语气淡淡，平静又柔和，“我性格一直是这样的，所有人都说我是个不像男人的男人，说我性子软，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可是，折枝你不会生气吗？”
“不会呀，他们喜欢说就说吧，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呀，承认就好了。况且我又怎么能管得住别人说什么呢？我只能改变我自己。”
“……哇，折枝你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很有道理的话。”
“噗，这哪算有道理呀，只是所有事情都是这样而已。”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问我，“明天就要去干活儿了，今天下午打算做什么？需要我陪你么？”
“要！对于今天下午的行程，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
“说来听听？”
“大概就是睡觉、发呆、和你在一起。”
“……傻孩子。”
……
我房间里有很多书，都落灰了。
折枝问我为什么不翻翻看，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我是文盲，看不懂，不会看。
折枝沉默了，拍了拍书上的灰，又放回原处。
好吧，开玩笑的，我其实不是文盲，这只是我不想多干活儿的借口。
我俩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折枝突然问我：“小月儿，你想不想读书？”
我：“？”
折枝转过头来看我，忽地想起来什么似的，从宽大的袖袍中套出一个红红的东西。
待他走近我才发现，是红包。
“太久没跟小辈在一起了，都快要忘记了……小月儿，新年快乐。”
看着折枝笑盈盈地样子，我下意识结果，攥紧，想了想还是说道：“可是折枝，年都要过完了呀。”
他不答，只说回读书的事，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又问我一遍：“小月儿，你想不想去读书？”
他很少这样认真，搞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折枝说要供我去读书。
这件事本来是件好事来的，可是……
“可是如果你的钱都用来供我上学了，那你怎么办啊？”我很认真地问他。
他现在没什么赚钱的门路，而且看起来也不是特别特别有钱的样子。
若是他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供我，那他以后怎么办呀？
似乎是没想过我会这么问，他愣了一下。
随即，坐在我旁边，揉着我的脑袋，笑：“我呢，还是有一点点小钱的。虽不及你家富贵，但供你上学足够了。”
“那……要是我上课的时候睡觉呢？”
不合时宜的问题提出，折枝沉默了。
半晌，他将我揽在怀里，用下巴抵在我头顶，柔柔开口：“如果太累的话，睡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但不可以总是睡觉。”
“那如果我去读书，折枝会天天来接我吗？”
“会的。无论是雪天还是雨天，我都回去接小月儿的。”
唉，不要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呀，跟带小孩儿似的。
明明我们现在还是夫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