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好天。
今天的被窝,好暖。
今天的活儿……不想干。
天杀的!谁能想到在我托我哥跟我爹说我要去上学之后,我爹居然说在这事儿没办妥之前我还是要上班。
不、想、上、班!
我拿着萝卜满心怨恨地放到嘴边。
“等等,那个是……”“咔嚓!昂?”“那个是打算用来做汤的……”
看着折枝尴尬的笑容,我将被咬了一口的大白萝卜放下,托腮叹了长长一口气。
天还没亮,灶房内燃着灯。
折枝将被我啃了一口的萝卜断面切下,又切了两片给我,才开始给萝卜削成丝状。
“今天醒的怎么这么早?困不困?再去睡会儿吧。”
“睡不着,一想到今天就要复工,根本睡不着。”
“这么累的吗?”折枝含笑的声音柔柔的,“休息一天不可以吗?”
要是能休息就好了……
“虽然我看起来是老板,但实际上我就是一打工的,真正的老板还是我爹,我爹不给我假,我就算把腿打折都得趴着去干活儿,不然扣工钱。折枝你知道的,我打小儿就穷,扣我钱跟要我命没什么区别。”我很认真地说道。
我都要穷疯了!
就这么说吧:我要攒钱买宅子,买宅子要钱,买家具还要钱,平时的吃穿用度还还还要钱!!!
人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儿啊!
果然我还是应该先赚钱吧!
至于读书……
老实说,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读书了,而且我觉得读书没什么用。
我哥读了二十多年书了,还去国外留过学,回来不还是这死样儿?
正所谓“读书越多,烦恼越多;读书越少,快乐更多”……这话是我说的,人在文盲且素质低下的时候是最快乐的,一旦读了书、有了素质,就会变得很内耗,甚至会陷入一种虚无主义。
烦!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折枝同我打趣了一句:“就这么喜欢钱呀?”
我的大脑还在天马行空,下意识回了句:“谁不喜欢钱?”
等说完,我才发现我刚才的语气有点重,折枝不会不高兴吧?
我赶紧回过神,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折枝的神情。
他还是那样淡淡的、柔柔的,一丝不苟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温声道:“我就不是很喜欢,钱越多,烦恼就越多,随赚随花好了,能够生活就好。”
说完,他将切好的萝卜丝倒入开水的锅中,撒了一勺盐,又将切好的葱花洒落其中。
一时间白的绿的都在跟水花浮动翻滚。纯白色的水汽蒸上来,热乎乎的,直叫折纸光洁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折枝总是把自己打理的很好,白白净净的,就连头发也梳得跟绸缎一样顺滑,看起来就香香的,就算是出了汗也可以用“香汗淋漓”这个词来形容。
他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是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他的动作,他的手部动作很明显——微微翘着兰花指,用手背一下下地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以前唱旦角儿委婉惯了。
也就是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哥说的:他身上有股子女人气儿。
姆……
我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不时的长久沉默成了我们俩生活的常态。
……
吃过饭,我拿出一副扑克牌顺手洗了洗,在桌面码成一排,看了片刻随手抽出三张。
梅花一,黑桃二,红桃七
“……”
凶卦。
这破班谁爱上谁上吧!我睡了。
我刚应声趴桌,就被这只拎起来。
“这边还没擦呢,脏。”
我就任他这么拎着,等到他擦完桌子要松手,我又应声趴桌。
折枝眼疾手快又一把把我拎住:“桌子上的水渍还没干呢。”
见我心情不好,他将抹布放在一边,坐在我旁边,用没拿过抹布的那只手揽过我的肩头,顺便架着胳膊捏了捏我的脸:“怎么这么不开心呀?”
他手上还沾着凉水,指尖凉的像沾着新雪的梅花瓣,掐在我脸上凉得我差点一激灵。
“当然不开心……”得到安慰似的,我转头抱着折枝,将脸埋在他身上,“不想干活儿,我一干活儿我就闹心,浑身不舒服,工作克我,我不想工作。”
“傻孩子。”折枝一下接一下的抚摸我的后脑勺,“凡事就是这样的呀,都要吃苦,吃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不,吃什么补什么,吃苦不能成为人上人,吃人才行。”
许是我的语气太生硬,折枝的手在我后脑勺处顿住。
他不信我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狗咬狗的事情他都不忍心看,人咬人的世界他更是想都没法想。
不过在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找个人来咬咬看。
于是,本着要找个心灵支柱的心态,我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折枝,声音极尽谄媚:
“我亲爱的夫……哥哥,你,愿意陪我去,上、班、吗?”
……
折枝心软,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加在身上像蛆一样的蹭来蹭去,还是答应和我去上班。
但,他在看到我的打扮后沉默了。
而当他看见我和那些赌徒嬉笑打趣的时候更沉默了。
“所以,你的工作就是这个?”
“百乐门嘛,很正常的。”
哗哗的流水声,是我在努力洗手的声音。
刚才手被人摸了,脏的我恶心。
我使劲儿搓着,一边搓,一边解释道:“干我们这行儿就是这样的,甭管是不是老板,每天的工作就只有‘爷,我给您笑一个’这样的。”
洗了八百遍还是硌応。
我擦了擦搓得通红的手,回头看折枝。
他难得的没有笑,抿着唇,一脸严肃,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嘻嘻一笑:“不过这只是个幌子,跟我来,我带你看看我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带着他来到一处暗门,推开。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咯!”
“大!大!大!大!”
“哎呀!怎么又……他娘的,再来再来!”
偌大的空间内气氛紧张而充满刺激。
灯光昏暗而神秘,犹如夜幕下的暗流涌动,将每个人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赌桌旁,人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转动的轮盘、翻飞的扑克牌,或是闪烁的骰子,仿佛想从中窥探到未来的秘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伴随着不时传来的尖叫和欢呼声:每当有人押中大奖,赌场内便会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仿佛在庆祝一场盛大的胜利。而失败者则黯然神伤,有的默默离开,有的则不甘心地再次投入战斗。
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着幸运和财富。赌场就像是一面镜子,反射出人性的贪婪、欲望和冒险精神。在这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输赢和刺激才是永恒的主题。
“这么样?好玩吗?”我抱着双臂,用胳膊肘碰了碰折枝,“这才是我真正的行当。”
没错,舞女与歌厅只是个幌子,赌坊,才是这儿真正经营的生意。
我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折枝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那时候他还是被请来演出的名角儿呢。
演出完被请到这儿来放…松……等等。
“你不知道?”
我问折枝,折枝只是摇了摇头,“我连扑克牌和麻将都不会打,更别说来这种地方赌了,更何况我以前一直都替师父看着不让师兄们赌。”
哦,怪不得呢。
怪不得当时他们走后他师弟又去而复返,原来是班子里不让啊。
我张口,还想问什么,一旁的下人忽地匆匆1而来。
“小姐,黄少爷的钱已经差人送到了,一分不少,小姐要不要去验验货?”
……
看到满满十箱金条的时候,折枝惊了。
“你们……玩的都这么大么?”
“还好吧,一般来这儿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玩一局……大概万八打底,有的还以万万为底呢。”
解释一下:万万,就是亿,只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亿”这个单位,通通用“万万”来代替。
我将双腿交叉架在桌子上,往嘴里塞了一把核桃仁,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要我说,黄知弈以后指定当不了什么大官,他才玩三把就输这老多,运气忒差,国家肯定会先踢出他这种倒霉的、会拉低国运的。”
“这话可不敢乱说。”
我耸耸肩:“都要讲究运气的嘛。”
话音刚落,有人敲了敲门,是送账本的来了。
“小姐,这是这几日的账本,请您核对。”
我看见这些账本就萎。
折枝看着我,表现出了一种有不好预感的模样。
我微微一笑。
“亲爱的兄长,你、愿意、帮我一起、算账本吗?”
折枝:“……我……或许……不认识字?”
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相信我家折枝可以的。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