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以为被人说像蛇是我的宿命,结果折枝对我说:比起蛇,我更像小狼崽。
第一眼看着很凶,但相处下来就很乖,也没什么脾气。
我:“可能是因为我被你驯化了。”
因为驯化,有了羁绊,所以你在我心里和别人不一样。
中午吃的是清汤馄饨。
折枝的手艺一向不错,我把汤喝干净后甚至还想舔碗,好在折枝及时制止,我才收回伸出小半截的舌头。
只要有时间,我总会跟在折枝身后,当他的小尾巴。
我感觉我真的要被折枝“驯化”了,因为我爱他,远比他爱我多的多。但我不敢说我爱他,就算是说,也是当做玩笑话偷偷的说。
我已经十六了,不再是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有些事也渐渐明白——只有爱一个人才会无时无刻不跟在他身边,贴在他身上,甚至……对他有欲望。
是的,欲望。
想亲嘴。
都说嘴唇是人身体上最敏感的部位,如果嘴对嘴的话……
“小月儿,帮我拿一下……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么?”
眼看着折枝沾着水珠的手就要往我头上摸,我赶紧摇摇头。
折枝让我去把擦桌子的抹布拿来,他刚才忘记了。
我立马去拿,却还是在回来时出了岔子。
我不知道地上为什么会有水,总之我滑了一跤,一个大劈叉坐在地上,手却还在递着抹布。
折枝:“……”
我:“……好痛。”
好家伙,可给我疼爽了!
***
我是被折枝抱上床的。
虽然很尴尬,但也确实是被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的。
我的躺姿很不雅:身体弓得像虾米,大腿紧紧夹着,手捂着大腿根,有点像男人被踹了命根子。
折枝很自责,一直在说他不该让我去取东西的,不该没看见那滩水,不该……
“打住。”我想要正常地挪到折枝身边,可惜大腿不允许,我只能维持这个尴尬的姿势一点点拱到折枝身边,用手摸摸他的腰,安慰他,“没事儿没事儿,只是个意外。”
我嘴比手快,以至于话说完才摸到他的腰。
瞬时间,折枝整个脊梁骨挺得笔直,身子还微微打着颤。
“别……别摸那里……”
折枝说这话时带了些气音……好像在喘?
他的敏感点是后腰?我一下子精神了。
但一想到我现在趁人愧疚吃人豆腐不太好,又萎了,只好失落地收回手,继续捏着大腿根。
气氛有点过于安静。
为了调节情绪,我开口问道:“折枝,你说我刚才那么一滑,算不算学会劈叉了?你觉得,我要是这么练下去,身子骨能跟你一样软吗?”
“还差点。”
“那我得怎么练哇?”
“至少要把卧鱼学会吧。”
“卧鱼?”抱歉,我不是很懂行,一听到这两个字只能想到一条鱼在案板上啪嗒啪嗒拍尾巴的模样。
折枝见我一脸茫然,突然来了兴致,问我:“想不想看?”
我:“想!”至少让我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令我大吃一惊的场面出现了——
只见折枝先往后退了几步,先迈出一只脚,接着做出双抖袖和双翻袖的动作,右手抬高,左手放平,右腿向前伸出,然后再向后绕过左腿,落在左腿后面,形成一个稳定的姿势最后缓缓下蹲,直至身体右侧着地,背部压在右脚上,左手往后背,右手放在胸前。
至此完成了“卧鱼”的动作。
我:哥哥,你把我扭成麻花我都不可能做出来这个动作。
呆愣见,折枝已经起身淡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像刚才做的动作对他来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我脑瓜子爆炸了。
不过就算是折枝,也会有办不到的事。
他衣服后面沾了灰,是他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我下意识想起身给他拍灰,结果刚动一下我的大腿就让我好好明白了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嗷!好痛!!!
……
说实话,我从来没听过折枝唱戏——一次都没有。
于是在吃完晚饭后,我非常大胆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有点小插曲,折枝不知道怎么想给我喂饭,而我很正直地伸出了我两只手:“哥哥,我只是大腿抻到了,手还好好的呢。”
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喂饭,多么暧昧的一件事,虽然对我来说有点膈应……但很暧昧不是么?
他跟我说了一大堆,听不懂,想亲亲。
“不过说真的,我好像还没听过折枝唱戏呢,一次都没有。”
我将身子往后拱了拱,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他坐这儿歇歇,却又在他坐过来时似有若无地叹息道:“好遗憾啊,不过没关系,人生总有遗憾不是么?”
折枝显得很尴尬,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微微蹙眉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我:“哎?怎么了吗?”
他看着我这幅“什么都不懂”的模样看了一会儿,确保我没什么坏心眼,才浅浅搭上床沿儿。
刚沾地,我又幽幽叹道:“果然我这种人还是……啊,折枝你敲我做什么?”
“以防你继续说胡话。”他收回手,叹了口气,看着我,眼中仍柔柔的没半分愠色。
他越温柔,我越大胆。
我将身子移到他旁边,头枕上他的大腿,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心软,见不得我这幅样子,抬手将我的眼遮上。
他的手有点凉,覆在我眼睛上的感觉像春雪。我没有拿下,就任由他这样放着。
我眨眨眼,眼睫扫过他的手心。许是有些痒,他坚持了一会儿就把手拿开了。
既然他不愿意,我也不再强求,转而唤他名字打算求他另一件事:“折枝?”
“嗯?”他原本在发呆,听到我的声音底下头看我。
头发垂到脸上,不仅痒痒的还有点扎我眼睛。
我将他滑落的长发拨到一旁,有点不好意思,眼神儿飘了一下,捧着有些发烫的脸颊真心实意地问他:“折枝,我能求你一件别的事吗?”
他拿开我的手,手指剐蹭着我烫的有些发软的脸:“你说。”
我:“你明天能帮我请一天假吗?”
……
今天下了雨。
毛毛雨,从昨天夜里就没停过。
天是湿漉漉的墨灰,我一个人在家里没意思,头朝下躺在床沿儿用身体摆了个“大”字。
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响——折枝回来了。
他收起伞,朝门外抖了抖伞上雨珠,将伞立在门旁,关上门,回头看我,被我吓了一跳,很快又敛去惊讶,笑着指了指我的脑袋:“头发,掉地上了。”
我腰腹一用力,鲤鱼打挺似的起身,转过来盘腿坐着问他:“先生怎么说?”
“先生叫你好生修养,还让我将作业给你捎过来。”
我瞬间苦瓜脸。
折枝却像没看到似的,一边走来,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书本,在看到书本完好无损后,还颇有些庆幸地喃喃了句“还好没淋湿”。
“喏,你好好背书,我去个给你做早饭,想吃点什么?”
我:说实话,不是很想吃了。
我看了看面前的书本,作势要用嘴咬。
折枝及时拦住,顺便捏了捏我的脸:“傻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啊……阳春面吃不吃?”
我:“吃!”
“好了,在这儿等着,穿好衣服,别着凉。”
嘱咐完,折枝起身,将还在往里潲雨的窗户关上,又从衣柜里拿出件早春穿的披风披到我肩上。
收拾好一切,他才转身离开房间。
我静静看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看了看手中的书,一个白眼,将书随手一样。
“哗啦啦——”
纸页在半空乱翻了翻,重重跌落到床上,发出一声清脆的□□。
果然,无论在什么时代,作业都是学堂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真的很想把发明作业的人挖出来鞭尸。
“啧。”有点百无聊赖,我发了会儿呆,还是认命的把书捡回来慢慢翻着。
学的东西大同小异,不是从四书五经里抽几篇背,就是从唐诗宋词元曲里抽几首赏析,再不就是从几篇比较有名的名著节选来分析——左右都是八股文。
最好啸的当属:你要批判八股文,必须要用这样的格式文体批判才对。
真的,太好啸了。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无聊。”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无聊。”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无……唉。”
学了八百辈子了,还是这点玩意儿,就没有更新鲜一点的?
……
折枝端着汤面进来的时候,我刚把纸飞机超前撇过去。
那纸飞机在他面前打了两个转儿,飘飘悠悠地落到他脚边。
他鞋底沾了水,纸一碰,就被洇湿了。
我有点心虚——那不是别的什么纸,是刚才那本书的封面。
我把封面折成纸飞机玩,还落到了折枝脚边。
此举无异于是在挑衅。
我猫在床上没敢吱声,静静看着折枝把面放到桌子上,敛着衣袖俯身捡起那页纸,打开,看了看。
他没说话,我心有点打颤。
我等他对我生气,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将那张纸沿着折痕又折好,朝我这儿“飞”过来。
“起床吃饭。”
纸飞机朝我奔来,“啪”地一声正中我眉心,又像受不住力似的坠在床边。
“啪嗒”一声,纸飞机落地了,我该起床吃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