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对,我们准备搬走。”

    “搬去哪里?”陈贵山有些焦急,抓住翅根的手也有些用力,两只不大的鸡咯咯叫了起来,“元大夫你要是走了,我娘怎么办啊?”

    元善压了压手,示意陈贵山安心,“搬去竹林,但我依旧会每日上门看诊,陈夫人的病况已经稳定,贵山你不必太过焦心。”

    陈贵山连点几下头,忙应声说好,然后殷勤地放下鸡。

    陈贵山走后,元善又与赵强说了一些后续的事,元之荞叹口气,只能希望新邻居不会比陈富还要麻烦。

    等人离开,元之荞追问元善为何一定要搬家,元善看着小大人一般沉稳的元之荞,呼出一气,决定认真地解释给她听,“陈夫人去劝和,结果却被陈老爷气病了。准确说,是旧疾复发,如今我上门医治,陈老爷的态度虽看着缓和许多,但更多的还是愧疚作祟,我们与陈家的矛盾其实并未解决。”

    “若继续留下,等陈夫人好了,也只会让她更加两头难做。”

    元之荞有些理解了。

    搬家事宜很快备好,元家与陈家退租之事也进行得很顺利,陈富并未收取违约金,而是按照租住天数收了元善的银钱,陈贵山主动帮元善他们搬行李,不仅因为他感谢元善帮母亲看病,无偿帮赵芬芳治疗孕吐症,还因为陈贵山想去看钱地主一家的近况。

    五年前,稻花村并非稻花村。

    赵强和陈贵山的村子,原先叫稻田村。村子并不大,村中只有陈、赵两姓。之后旧朝覆灭,更换民国,军阀为了方便管辖,重新划分了地域,把旁边的豆香村并了过来。两村合为一村,取名稻花村。

    豆香村为张、钱两姓,两村分别只有一个地主,稻田村是他们陈家,而豆香村则是钱家。

    都说王不见王,后不见后,两个地主明面上不比较,但私底下都看不上对方。陈家认为钱家抠门恶劣,钱家则以为陈家落魄伪善。打地主时,钱家还特意跑到陈家门口幸灾乐祸,但钱家没想到,还未转头呢,新军就已经打上了自己家。

    收到奚落的陈家,自是没有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也去了钱家门口看现场。

    两家如今依旧不来往,但从半斤八两变成了陈家明显比钱家好多了,陈贵山又怎么会错过这光明正大炫耀的时机。

    他腰疼,拿不了重物,便用自家的扁担,帮忙挑了最轻省的,并走在最前面,比赵强这个向导还要像向导。

    元知茂和元知荷如踏青般兴奋,虽也拿着东西,但兴致勃勃地跟到陈贵山脚后,有说有笑,元之荞则陪着梁桦走在最后面,中间的是赵强和元善,元安也来帮忙了,还暗暗问了一下赵强有没有其他的房子。

    “安弟,你也想搬出来?”赵强惊讶,扭头看向元安,“是我家住得不方便吗?”

    元安忙笑了一下掩饰,“并没这回事,表哥你想多了,”他犹豫一瞬,选择拿元善当借口,“听说钱家人……所以我这才想着,或许还有其他选择,可以让我哥嫂可以住得好些。”

    “哎呀,”赵强砸吧了一下嘴,“有是有,但都太小了,五个人住有些挤。”

    “有哪些?具体说说?”元安出口便有些着急,这点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匆忙咳嗽一声,想要表现出自然。

    赵强只当他关心元善,挨个把知道的告诉了他,元安听后很失望,赵强说的都不符合他期望,难道真要顺着葛莉儿的想法住去城里?他没了船,去城里花销将会变大,在山俞又没有人脉,能做什么生意?

    元安心中有事,与赵强、元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几人上了山,山路平坦,并不像元善设想中的那么陡峭,山脚下长着竹子灌木,这座山的野物被打得差不多了,并没有猛兽,居住还算安全。平时村人不仅会来这里砍竹子,到了挖笋的季节,还会结伴一起上山,故也不得很荒凉。

    夏初时节,清风拂面,带起竹叶阵阵沙响,元之荞抹了一下颊边汗珠,看见前方奔腾的溪流,她想过去洗把脸,一仰头,就见到了上游的父子。

    男人瘦高,拿着自制的鱼兜,不断在水里舀什么,孩子则蹲在一边捡石头,时不时又用力往水面砸去,溅起一段水花。

    “哟,这不是钱多旺嘛?”陈贵山吹了一声口哨,看向男人。

    男人转过脸来,只见他长得方正,但一双眼睛却不时飘忽,看起来并不老实。钱多旺看见陈贵山,脸上明显有些不高兴,但他却笑着和陈贵山打了招呼,“贵山弟?你怎么来这边了?”他看向陈贵山挑着的担子,伸长脖子。

    陈贵山将身子偏了偏,像要挡住钱多旺的视线,“看什么看,又不是你的,”他一只脚架到前面,抬了抬头,一副流氓做派地瘪嘴,“怎么,穷得只能抓鱼苗吃了?”

    钱多旺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将捞到的小鱼放进桶里,“没,拿回去养。”

    “什么拿回去养,溪里养还不费钱,”陈贵山看了一眼清澈见底的溪流,“我看你是担心鱼放这,迟早被人捉了去吃,所以才先下手为强。”

    钱多旺也不反驳,反而看向陈贵山后面的人,“村长说有人要搬到我家隔壁,就是他们?”

    陈贵山嗯了一下,腿抖了起来,用大拇指顶向身后,“我告诉你,他们可是我陈家出来的人,在这村上,可是有靠山的,你们别想动什么歪心思。”

    钱多旺眼睛一转,看向了元善一家,见他们衣着得体,生活富裕的样子,还见元安穿着西式的衬衣长裤,脚上更是一双黑皮鞋,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贵山弟你说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欺负人,”他放下手中渔具,让儿子钱宝贵看着,走向了下游,并看向元安,“这位兄弟,我是住在山腰竹屋的钱多旺,”他指了指元家的皮箱,“你们这么多东西,需要我搭把手吗?”

    陈贵山连忙上前,竖起手掌止住了对方,“哎哎哎,不用你帮忙,还是抓你的鱼去吧。”他用肩膀推开钱多旺,看向身边的元善,“元大夫,你跟我走,小心着点这人,”陈贵山对钱多旺翻了个白眼,“他们一家都财迷心窍、偷鸡摸狗的。”

    钱多旺被这样说也不气恼,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元善一家人,而站在上游的钱宝贵,却直勾勾地看到了元之荞,像是看见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

    甩开钱多旺,他们没走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

    元家本就没多少行李,即使后来添置,东西也不算太多,一趟就够了。东西送完,元安和赵强离开,只有陈贵山想留下。元家新屋靠近路边,往里再走二十来米,就是钱家。

    钱家大老远就看见了元善他们,纷纷出门瞧热闹,但见人群中有陈贵山,又纷纷回了屋躲起来。陈贵山以看周边环境为由,走向了钱家。

    屋子里很干净,赵强媳妇提前打扫过了,主要是什么也没有,她打扫也不费劲。

    元善见状,准备明日雇人做些桌椅板凳,梁桦将行李放好,看着空空如也的家十分忧愁,马上又是一笔开支,元善找工作的事却没着落,钱财逐日缩水,怎能不让人担忧。

    元之荞每间屋子都看过了,发现这里空间富足。两栋屋子紧挨一起,虽然都只有一层,但每栋屋子里有四个房间,不仅能让他们兄妹三人一人一间,还有空余的房间放杂物。

    其中一栋屋子里的三间房,都放了一张竹床,竹床是元善付钱让人新做的,昨天赵强才搬进去。

    两栋屋子共用一个厨房,厨房全开放,在屋后搭了一个竹棚,棚下是一口土灶,但不知是雨水还是时间太久的缘由,这口灶看起来并不结实,红泥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砖石。

    元之荞逛了一圈,发现两间屋子真是空空荡荡,连个片叶子也没有,并且也没浴室与厕所,让她更觉得不便的,是这里没有水井。住陈宅的时候,东院与西院各有一口水井,洗澡做饭都很方便,但这里不同,若不叫人来打井,就只能去溪流取水。

    陈贵山心满意足地走回来,看见一无所有的竹屋,惊讶道:“怎么这么空!”他快走一遍,语气愤愤然,“肯是那边的钱老贼全拿走了,”陈贵山看向元善,“元大夫这样吧,你需要家具的话,可以从我家买。”

    元善眼中有惊喜,他也没想到会空成这样,还以为至少能有一两板凳,没想到现实却是什么也没有。但元善高兴过后,又有些忧虑,像是知道元善的想法,陈贵山主动拍起了自己胸脯,“元大夫放心,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而且我爹年纪大了,他死后,他的东西,不都还是我的?我提前卖了而已。”

    元善笑了,“这样的话以后可不再能说。”

    陈贵山也笑了,让元善赶紧看看缺什么,他这就去西院搬来。

    一家人忙活到下午,才将竹屋归置好,期间,钱宝贵还凑到了竹屋边,想找元之荞玩。元之荞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孩,他比自己高半掌,年岁应该也比自己大,但眼神却不像在找玩伴,而是带着某种评估。

    元之荞隐隐察觉到了恶意,所以全程不离开龙凤胎,而钱宝贵一直找不到和元之荞说话的机会,便在家里人喊他回去吃饭时,跑了。

    元之荞看着钱宝贵跑远的背影,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有自信,无论钱宝贵想做什么,他都伤害不到她,但元之荞想到村里人对钱家的评价,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

    终于,也到了元家做饭的时间。灶需要修补,但今天只能先这样用着,元知茂饿极了,坐在灶边等开饭,元知荷则带着元之荞去溪边打水洗手,元善弯起衣袖,坐到了门前吹风散热。

    “娘!今天家里吃什么,这么香?”

    钱珍珠的清脆的声音在山路上响起,她挎着篮子,大步迈过一个土丘,顺着饭菜香,抬头看向竹屋的方向,这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的元善。

    元善本就模样清俊,一身君子雅袍更增添了温和气质,看起来就与村上的男人完全不同,钱珍珠顿时感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她快走几步,等看清了元善的模样,耳朵更是烧了起来,她有些忸怩,却还是大胆地问出了声,“这附近是我家,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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