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一和程玉人一起出门，无疑是令田玉最放心的。
白一一生性最为乖巧，心思最单纯。
因此田玉压根不会想到她们是出去做什么去的。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安静的茶餐厅。
白一一和程玉人来的早，方苒还没有到。
两人没有进茶餐厅，准备等方苒到了，再一起进去。
白一一不明白方苒为什么会约在茶餐厅见面。
她从来没有进过现代的任何一家餐厅。
现代的一切虽然让人炫目，但是对白一一来说，都是未知事物。
未知让人害怕，代表着不安全。
而且铃儿已经有一手的好厨艺了，何必要去外面吃呢？
白一一看了看身后的茶餐厅，觉得就像一头猛兽，进了门就等于羊入虎口。
要不是有程玉人陪着，要不是和方苒约在了这里，她才不会来呢！
白一一眼中形同猛虎的茶餐厅，只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高档茶餐厅，里面环境优美，很安静，是一个适合喝下午茶的好地方。
靠墙的地方还有书架，书架上是现在流行的书籍、小说、新闻报纸。
店内会一直播放舒缓、柔和、优美的音乐。
有时是优美的钢琴曲；有时是令人放松神经的爵士乐；有时是深情的萨克斯。
可是光是一扇大门，就已经让白一一望而却步了。
谁知道进去了，要花多少钱呢？
方苒在外面还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呢？万一没钱付账，被人拿着大扫把赶出来，不是很丢人现眼？
白一一和程玉人都没有多少钱在手上。
家里的财政大权是乔霜管的，乔霜虽然每个月都会发放生活费，但也不是很多。
白一一可不想把自己的生活费用在这里。
白一一打定主意，等方苒来了，要劝方苒去不要钱的公园，绝对不能进这间茶餐厅。
在等待的过程中，程玉人也很焦急和忐忑不安。
她心心念念想要知道的答案终于要知道了，这答案究竟是会如她所愿？还是会让她彻底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而死心认命呢？
等候是一件急人的事情，程玉人和白一一各有心思。
白一一还好，就是单纯和方苒见个面、吃个饭。
而程玉人是带着期待来的，她不知道待会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方苒，是带着希望而来？
还是带着绝望而来？
程玉人忐忑不已。
——
方苒是骑着摩托车来的，如今摩托车在大街上极为常见，十几岁的少年都会骑。
不过这对穿越到现代来的、她们这群古代女子来说，的确是非常稀奇、出奇的行为。
因此直到方苒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拿下头盔、走到程玉人和白一一面前为止，两人都没有认出方苒。
方苒穿着皮质紧身衣，非常显身材，一举一动间酷劲十足，又美丽性感，让人完全认不得了！
白一一、程玉人瞪大了双眼。
双眼瞪多大呢？眼珠子好似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白一一实在太惊讶了！这还是她的方苒姐姐吗？张大的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两个鸡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程玉人看着方苒这身打扮，有些微微的不适，这身打扮太过“伤风败俗”了。
方苒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应该穿上宽大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曲线，穿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知羞耻。
方苒离开了大家，也许是误入歧途了。
程玉人感觉到自己的希望或许破灭了，很是难过。
她沮丧地低着头，沉默不语。
方苒对站在茶餐厅门口的两人说：“怎么了？傻站在这里？快进去呀！”
说完，方苒自然地走在前头。
白一一急忙跟上，小跑着走到方苒身侧，一边好奇打量，一边问这问那。
程玉人犹豫着，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就此要她死心，她还不甘心！也许和方苒谈一谈，会有新的发现。
进了茶餐厅之后，方苒非常熟练地点吃的东西，好似经常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不吃好的，她全都知道。
白一一就好奇地问了：“姐姐，你经常来这里吃东西吗？”
方苒说：“不是啊！”
“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方苒笑着说：“茶餐厅大多这样，来之前我用手机查了这间茶餐厅的评价。”
白一一很好奇，又不懂。方苒现在好似很会使用手机的样子。
她们是不小心穿越过来的古代人，手机是现代产物。
白一一除了打电话、发信息之外，对手机一窍不通。
“来，我教你！”方苒拿着手机，教白一一使用各种功能。
白一一听得一知半解。
方苒说：“手机是非常方便的东西，只要有手机在身边，可以搭车、可以买东西、可以……”
方苒说个不停，看得出来她很高兴。
白一一乍一听，用手机搭车、买东西，完全不相信，把方苒说的话当成笑话来听。
可是有一个人听得很入心，那就是程玉人。
程玉人突然插嘴道：“那照你这样说，只要有手机在身边，即使是一个人生活也可以了？”
程玉人不想暴露自己的想法，语气听着像是在嘲讽方苒。
方苒对程玉人没什么感情，听了这话自然就冷了脸，不过她也没有生气。
方苒如实告诉程玉人：“可以这么说，只要有手机在身边，哪里都去的了，也不会饿肚子。”
程玉人问：“那万一生病了、受伤了呢？手机可没有办法代替活人照顾你。”
方苒说：“万一有什么事，你可以打110；生病了可以打120。110是找警察的，120是急救电话。”
方苒一语两关：“活人也得看是什么人，让医生来照顾你不是更好？这些电话都是免费拨打，也不要钱。”
程玉人一时没有说话，她眉眼低垂，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方苒恰恰讨厌她这一点。
这个样子的程玉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心思深沉的女子，不如白一一坦率直言。
而程玉人也的确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和谁也不亲昵。
程玉人说：“难道你真能一个人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确定你能生活的很好吗？不会哪一天流落街头？”
程玉人问得很认真，脸上带着笑。
偏偏方苒和白一一都不明白，程玉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是嘲讽？讥笑？还是真的担心方苒？
白一一选择了后者，她也是真的担心方苒一个人在外面会过得不好。
如果哪天，她们都能回去了，方苒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的……，白一一都不敢接着往下想。
白一一对方苒说：“姐姐，你真的没问题吗？一个人生活没问题吗？你不要一个人硬撑，有什么要跟我说啊！我可是你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你可不能瞒我！”
方苒知道白一一是真的对自己很关切，一股暖流涌进她心间。
对着白一一她脸色柔和、带着微笑。
“一一，你放心！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绝对不会瞒你。”
说完，方苒收了笑容，很认真地告诉程玉人：“现代什么都很便利，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有钱就可以办到大部分的事情，绝不会有流落街头的情况出现。”
“你也在现代生活过一段时间了，应该看得出来，这不是我们那个阶级分明、有强权压人、动不动就天灾人祸的古代了！这里也没有什么会欺压百姓的权贵，这是一个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活下去的地方。”
“你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方苒看着程玉人的眼睛说。
程玉人没有说话，从脸上、眼神里依旧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方苒也懒得再管她，只顾与白一一叙旧。
从方苒与白一一的对话中，程玉人得知方苒在一个叫于锦的女子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现在每天骑着摩托车上下班，每个月的工资足够养活她自己。
方苒说自己如今租了一间房子自己住，过得自在无比。
现在的方苒，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古代女性的影子，完全像是一个现代女性。
程玉人很羡慕。
从一开始，见识了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程玉人就非常羡慕嫉妒她们。
程玉人感觉自己是被束缚住的，所以只能将这些情绪埋藏在心底。
直到方苒的出走、方苒的变化，这些情绪就像是纸上浇了油，不管不顾地熊熊燃烧起来。
方苒带白一一和程玉人看了她住的地方，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是个温馨舒适的好住处。
方苒打扫地很干净，屋子里还有香薰，香喷喷的。
程玉人希望自己也能像方苒这样走出去，她强烈地期望自己能走出去！
可是该怎么走出去呢？
田玉定会横加阻拦，不会轻易放自己走，其他姐妹们一定也不能理解，纷纷来劝。
两人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的田玉问：“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
田玉的眼神扫过白一一之后，牢牢盯着程玉人。
见过方苒之后，每看田玉一眼都让程玉人觉得烦躁、倍感压力。
程玉人不想暴露自己的情绪，所以避开了田玉的视线。
这夜终究是难眠的，和田玉躺在同一张床上，让原本心里就很乱的程玉人更加难受。
程玉人觉得，自己原本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程玉人非常想要改变，可是她就像是身处迷雾之中，总也找不着出口在哪个地方。
她越来越焦急，以至于每日都愁眉紧锁、心事重重，情绪也变得焦躁不安。
程玉人认为，人跟人终究是不同的，方苒是方苒，她是她。
方苒也是在认识一个叫做于锦的现代女性之后才离开田玉的。
她呢？她去哪里认识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
田玉有可能会放走方苒，却不一定肯放自己走。
程玉人想离开，难度只会加倍，更何况是在方苒离开之后要离开。
而且，程玉人骨子里还依旧是一个传统的古代女性。
她早已失身给了田玉，虽然不是她自愿的，可女子从一而终的美德像枷锁一样，把她捆绑在田玉身边。
这辈子，除了田玉还有哪个男人会要她？
一辈子孤独终老不是程玉人的选择。
其次，程玉人真的能够像现代女性一样独立自主的生活吗？
程玉人终究是古代人，在这个世界里，她始终有种格格不入、以及外来者的感觉。
和那些现代人相比，终究还是田玉、白一一她们这些人，与程玉人更亲密些。
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同样的经历。
再者，程玉人能够找到工作，来养活自己吗？
现代有什么工作是适合程玉人的呢？
离开了田玉，程玉人该以何为生？
如果离开了田玉之后，程玉人靠自己根本就活不下去，还得回头来找田玉，那她又何必坚持要走？
这些未知、无法确定的事情，像一只恐怖的厉鬼，每天对着程玉人张牙舞爪地恐吓着她。
程玉人困于这些心理因素，始终提不起勇气迈出一步，深陷于自责、害怕、恐惧、焦躁等情绪中无法自拔，很快就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