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嘭嘭嘭!”

    林雀栖气喘吁吁,小手冻得通红,她用尽全身力气敲打着叔叔家的院门。

    门扉吱呀一声开启,小厮与长随身后露出两位身着绫罗绸缎的贵人,那是杭州来的大官人。

    “知州大人,小女携带信物特来恳求大人看在爹爹与主家的交情上收留。”

    林雀栖从包裹中取出一枚印章,幼猫般甜美的面上可怜凄楚,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哽咽着将印章递给了林知州的长随。

    大夫人上前弯腰将林雀栖拥入怀中,嘴角噙笑:“小雀儿是受了什么委屈,说了婶婶与你做主?”

    她细指轻柔,掠过幼女的鼻尖。目光落在那印章上,眼中精光乍现,它所代表的,乃是一笔令人心动的巨富,没想到居然能这样到手。

    “死丫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家!”

    林大伯带着一群人冲破风雪而来,脸色阴沉如水。

    林雀栖紧紧抱住婶婶的脖子,娇小的身体颤抖不已,似乎很害怕。心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她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走得恰到好处,既显得无助又不失体面。

    林知州思量片刻,最终道,“小雀儿的父亲已将她托付给我,今后由我来照顾她。过几日,我们将一同前往杭州,你就不必费心了。”

    林大伯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瞪着林雀栖手中的印章,咬牙切齿,怒气难抑,那东西怎么会在她手里!

    “知州大人,这丫头是我弟弟的孩子,他如今虽然离世,但孩子自然应由我这个大伯抚养。哪有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叔父家中住着的道理?”

    “林清源的遗产我让堂上中馈帮忙打理。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也会请三叔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何原因,让这幼女被迫来找我!”

    林大伯的脸色瞬间苍白,林清源生前是一方瓷行的商贾巨擘,林知州莅临吊唁,一方面是出于世家亲属方面的私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这笔巨大的财富依旧能够为他们所用。

    林大伯借着亲缘关系,私下里的所作所为是禁不起查的。顿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而跟在他后面的人群都一哄而散。

    林大伯惶恐抬眸,目光在颤抖中对上了趴在夫人肩头的林雀栖。她的眼眸犹如冬日里的湖面,冷得让人打哆嗦,与她娇小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

    林大伯心中一沉,他大声嘶吼,声称她被妖魔附身。然而,他的叫喊只换来了门缝中林雀栖唇角的一抹冷笑。

    唇语却清晰地传达了一句话:“等死吧,渣滓。”

    谁会相信一个幼女能在短短时间内这样计划缜密呢?

    众人只会将其视作是林大伯失去一切后的胡言乱语。林雀栖拥有的可爱外表和冰冷的内心,她每一次表演与眼泪,都是她编排的剧本。

    ……

    十年后,杭州知府府邸,夕阳在阁楼窗外斜斜地投下金色的余晖,映照出林雀栖专注工作的剪影。

    檀香味中,随着算盘珠一颗颗地落下,她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账目核算。

    南岳闻声轻掀门帘,温声提醒:“小姐,到了大夫人请您过去赏花的时辰了。”

    恍若隔世幽境,林雀栖静坐其间抬起头,她的美貌非尘世所能比拟,倒令人忆起远古传说中那些狐仙的妩媚妖娆。

    她拥有一双似能诉说悠悠往事的眼眸,深邃而引人沉醉,仿佛含苞欲放的花蕾,既娇艳又隐含难以捉摸的危险。

    南岳感到一股温暖涌上心头,连忙低下头掩盖情绪。

    她轻笑,“她终于找到向我下手的由头了,那就去会会面吧。”

    水珠从亭檐垂落,宛如串串珍珠,溅起的水声清脆悦耳,隔绝了尘世的喧嚣。

    大夫人示意侍从退下,连南岳也只能守候在亭外。其实,南岳早已经除去了奴籍,他现在是林雀栖隐秘建立的商会二把手,早已不必做这些随从之事,但他始终默默承担长随所需做的杂事,只是担心别人照顾不好他的小姐。

    大夫人心中不满,挪开视线,林雀栖摇曳着纤纤细腰,裙摆随她坐下而轻晃,连周遭空气也要被勾了去,看着真不像是个良家子,可不能让自家嫡子和她再有来往。

    她叹,怎么能让人不嫉妒?这孩子拥有如此的美貌还拥有瓷器经商上的才华,若不是长于她的手,养出了娇憨的性子,如何能够被她握在手中?

    “一眨眼,小雀儿已在我们家度过了十个春秋,时光匆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近日交给你的铺子营收如何了?”

    林雀栖眼中满是信任:“东街二路的瓷行已经转亏为盈。从婶婶那过来的工匠们,现在也已经能利用朱红色的矿石碎片制造出上等回青了,让矿烧制出最新的青花蓝!”

    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制造的瓷器只是一抹青花便如此受人追捧,可让我在瓷器圈中长了脸。”

    林雀栖抚过膝上的绣花,等待着大夫人的说辞,她今天肯定不是只为了这才交到她手中的瓷器铺子才找她来的。

    她这些年打理的所有瓷行都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已哪里是什么稀罕事情?只是要钱的话不至于要来这一出。

    大夫人手搭在林雀栖的手背上,犹如毒蛇吐舌。“雀儿,我有些发愁呢。”

    “夫人莫愁,仅这个铺子二月便已盈利六千两银子,都拿去做当月中馈用吧,是否是堂兄他们前几日还抱怨生活费不足让大夫人愁呢?”

    “ 婶婶岂是觊觎你手中的财物?只是如今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这杭州诸家公子也没个品性让我放心的,所以今天来厚着脸皮想为你做个主,你对堂哥林然有何看法?”

    林雀栖抬眸,哦~想要用庶子正妻的位置让她给他们当牛作马?

    她伪装羞涩地答道:“我心中并无他求,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切望夫人安排。”

    夫人很满意林雀栖的识趣,再有才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任由她拿捏?外人只知道她知府中从来不缺开销,又哪里知道他们拥有这样一个对瓷器有着惊人天分的金娃娃?

    南岳站在亭外,听到这番对话,脸色微变却迅速掩饰。

    大夫人提及的林然乃是林知府的庶子,外人看来,林雀栖一个无依无靠的投奔之人嫁给知府之子已是高攀。

    然而,他的小姐中有着丰厚的财资,近年来更是打通了老爷的晋升渠道,让林知州一跃成为林知府。他们居然妄想用一个庶子正妻的位置妄图将她捆绑?

    这些年趴在小姐身上吸血还不够,连她的婚约都想要糟蹋。

    归途中,南岳沉默寡言着在前方提灯为小姐照亮道路。他知道小姐还有诸多非人的东西,他身份卑微,能陪着她就好。

    林雀栖摘下一朵花,轻声道,“花开了,好戏也开场了。那可是我的姻缘,我怎么可能一点准备也无?”

    她目光转向西边,那里是杭州繁华的消金窟。

    她的棋子早已布下,随着她轻轻一挥,台上人偶便开始舞动。今天是新花魁亮相的日子。

    红袖招热闹非凡,灯火点燃了杭州的半边天,林然身着锦衣,踏入这片烟花之地。老鸨用手帕遮嘴,一挥手,奏乐响起。

    林然仿佛压轴出场的英雄,大笑着走进包间,扇着扇子望向台下,看那传说中的花魁娘子。

    花魁娘子皓白的手腕撩开帘子,一个荡身让在场的男人都喘起粗气,她凝脂的肌肤,点漆的唇色。发髻高挽,金簪玉钗闪耀着璀璨光芒透出一股不容于世的气质,如同妖精般迷人。

    林然目光炽热,锁定花魁眼中流转的光彩,这魅相,似极了他放在心中的人。

    当众挥洒千金,银票洒满舞台。美人仰空一笑,他便张狂地宣称:“各位兄台,请让步,我发誓此生非此花魁不娶!”

    这番举动震动了整个青楼,也震惊了整个杭州。

    消息眨眼传至林府,林知府脸色铁青,堂堂官绅之家竟出了如此荒唐之事。他挥手碎了茶杯,怒目呵斥大夫人说:“你看看他干的什么好事!”

    林然的行为不仅让林家蒙羞,更让林知府在满城丢了脸。大夫人脸色发白,林然如此作风,这婚事怎么成得了!

    只能暗恨,果然是姨娘生下来的孩子,哪怕是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也养不出一个好性子来!

    次日,大夫人便把林然叫到自己跟前训斥后道,“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你和林雀栖成婚。去断了那花魁的关系,之前种种只当作风流笑话!”

    林然的神色变动,半晌问道:“雀儿愿意吗?”

    大夫人道:“她一个孤女,还不是我安排什么是什么?”

    林然惨然一笑,想起以往林雀栖偶然露出的落寞表情,摇头道:“那我可不能耽误……我说了我非那花魁不娶。”

    堂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得他作为庶子痛苦的人,他怎么可能成为大夫人手中的利剑?

    他只愿自己不会成为阻碍堂妹的顽石!如此想着,心中便生出了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大夫人被气得心肝疼:“好,那我到时要看看你选的人最终会陪你走到哪一步!”

    这庶子废了,可若是换成嫡子她又怎么舍得,日日想得心绞痛。

    花魁之事愈演愈烈,林然甚至花钱请书生为自己与花魁吟诗写作,他誓言,无论世俗,无论家族怎样反对,他都要将花魁纳入家中。

    大夫人暗中探听林雀栖的反应,闻其日夜以泪洗面。

    莫名的失控感浮上心头,在半月之后,林雀栖交出了手中掌握的铺子,向大夫人辞行,哪怕她再三挽留也无济于事。

    林知府面对如此局面,无颜再留人,只得任由她离去。对于引发这一系列风波的大夫人,他的冷落愈发明显,频繁留宿于姨娘处,彰显了他的不满与失望。

    林雀栖带着南岳踏上那列浩荡的马车队伍,与诸位告别时,她的眼中对林府的不舍之情,红着眼眶与他们依依惜别。

    但当林雀栖登上马车,掩去情感的帕子下,那双眼眸却早已恢复成一片清冷的沉静。

    这些年,她用爹爹的遗产维系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已是对六岁那年救命之恩的最好回报,希望他们各自安好吧。

    而远处的大夫人,目送林雀栖的马车渐行渐远,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她怎肯轻易放过这金娃娃?既然无法得到,那么不如让她彻底消失于世!

    她已经安排好了,想走?那么就直入地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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