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赛场分为一至九号,眼前的九号赛场的数百平米的空间被划分成了若干个独立的区域。林雀栖不禁快了些许步伐正式踏入比赛场。

    青石铺地,高墙围筑,忙碌的氛围弥漫于空气之中。

    一些参赛者在紧张地调整他们的布局,一些则已经安坐于台架之后,悠闲地用自己精心制作的瓷器沏茶。穿梭其间的小厮们忙前忙后。

    林雀栖粗略估算,每位参赛者都能拥有大约十平米的展示空间。

    自己所分到的场地中,几个简约的小台子坐落在场中,似乎在静待着各式作品的陈列。对于她来说,这些陈设显得过于朴素。

    然而,一眼望去,其余参赛的数十人都司空见惯的模样,大多数人似乎只是简单地在台子上铺了些布料,点缀以些许装饰,便算是完成了布置。令她忍不住想要叹息——实在是太过简陋。

    “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吗?”林雀栖询问门仆,其中一人点头,在带领众人到达之后便匆匆离去,往常或许还会索取些好处费,但在这个时刻,却没有一个人敢伸手索要。

    毕竟,见识到了刚才的事情,谁也不希望成为下一个身陷囹圄的人。即便曾有过对这个美人的肖想,现在也只剩下了畏惧。

    林雀栖细致地审视着这片布置得无比朴素的赛场。尽管她进度落后,但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挑战欲。

    她要一鸣惊人,打响紫砂壶的招牌。

    规划一番后,选定了材料。在她的安排下,南岳与晴雪分工协作,各自带领侍女们回马车拿取物件。而自己则和剩下的人清理场地上那些粗陋的台子。

    这些台子简直就像是路边卖货小摊,哪里像是给别人品鉴的展台?

    她要打造的 ,是一个既符合紫砂壶沉静古雅之韵又满足舒适活动的展示空间。

    让大元王朝的人见识一下现代人的商场美陈吧!

    不一会,其余人回归,南岳拿来工具箱,取出锯子、凿子、槌子等器具,着手把一块块木板拆分,他的手法娴熟,将木材雕刻成精巧的榫卯结构,木件间紧密而巧妙地嵌合,无需任何钉子或螺丝,就能构建出一个稳固且富有弹性的框架。

    在他的巧手下,那些原本不起眼的木块逐渐变形,最终化为了错落有致、形态各异的展示架。从这些架子散发着古朴的韵味可得知,他虽年岁不高,却已是一名技艺高超的木匠了。

    晴雪则擅长布景与花草之术,她和其他侍女们去马车上取来些青翠欲滴的绿植,巧妙地安插在南岳制作的架子间隙之中,使得整个展览空间瞬间生机勃勃。

    紧接着又取出几匹颜色素雅却质地优良的绸缎,轻轻铺展于台子之上,作为紫砂壶的底衬,既不抢了紫砂壶的风采,又使整个展区显得高雅脱俗。

    做好后,晴雪走到一旁期待地看着自家小姐。

    然而,南岳察觉到林雀栖的神色中并无满意之色,意识到还有提升的可能。他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从袖中取出几瓶精选的香薰油,小心翼翼地滴入银制香炉内,点燃后,缓缓升起的青烟带着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香气绕梁,仙气缭绕,仿佛置身于深山幽谷之中,让人心旷神怡。林雀栖的唇角微微勾起,微风吹拂过她的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轻轻摇曳,散发着丝丝凉意与柔媚。在这一瞬间,其他的喧嚣声都黯然失色,仿佛只剩下她与这美景共鸣。

    林雀栖上前,巧用几顶油布绣花竹伞遮阳,它们被布置得随意而又巧妙,既提供了斑驳的阴影,制造出私密舒适的小角落,又如同点缀在绿叶之间的花朵,为整个空间增添些许诗意。

    随着林雀栖和南岳的默契配合,那原本单调乏味的赛场,转瞬间就升起来一个精美的独栋小园林,就差来几只蝴蝶小鸟了,不过声响嘛,侍女们笑嘻嘻拿出了乐器,弹奏起来。

    最后,南岳珍重地打开盒子,将三个紫砂壶静静地摆放在经过精心设计的展台上,刹那间,细腻的壶被绿植和素雅布料衬托得贵不可言。

    香炉散发的烟雾与香气,只要观者步入这方小天地,就仿佛穿越到一个隔绝了世俗喧嚣、只有古韵悠长的仙境之中。

    “你们真棒。”林雀栖拍手,她的夸赞好似狐狸的尾巴扫过森林的树叶,酥酥痒痒地勾得人忍不住发笑。

    于是南岳和晴雪也忍不住鼓掌起来,她们都像是在播撒快乐的种子,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欢快起来。南岳便是笑闹着簇拥林雀栖坐下,又拿出茶壶,为小姐烹茶纳凉。

    总是想要把最好给小姐,一切,都要最好的。

    ……

    锦江府下,琶洲一隅,瓢泼大雨如破碎的珠串,无情地从天际倾泻而下。

    此刻在行宫中曲笛满屋,温泉边的水汽蒸腾,与冷雨交织成一幅别样的景致。但站在温泉边的人群,却被雨水彻底浸透,他们仿佛雕塑那般动也不动,冷硬得没有丝毫生气。

    温泉热润的氤氲中,三皇子古明他的宠妾嬉戏,这避暑行宫此刻充斥着奢靡的享受。

    “哗哗”

    奴仆们不断地将琼浆玉液般的美酒倾倒入温泉池中,酒香与水汽交融,飘散在空气中,闻着都令人沉醉。

    各式瓜果,也被投掷于温泉中,这些或许是许多人一生都难以品尝到的美味,而这样的奢侈享受不过是他作为当朝宠妃柳贵妃的幼子,身份显赫所见的日常,每一天都是宴乐无度。

    院门异响,贴身书童慌张地打破了宁静,他气喘吁吁地跑来跪倒大声通禀:“三皇子,太子带人冲进来了!”

    丝竹声一顿,几名女子不着痕迹地交换了眼神。

    这位太子是已故公孙皇后的遗腹子,被柳贵妃抚养长大,平日里对他的管束颇多,是古明不喜的人之一。

    “真扫兴,他来做什么。”古明抱怨着,醉醺醺地从温泉中站起身来,侍女们连忙上前,跪在地上为他更衣。

    但他显然不耐烦,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搂着娇躯外露的美妾摇摇摆摆地向着太子的方向而去,他醉了,还得靠美妾搀扶才能顺不跌倒。

    “守好所有出口,不允许任何人出去!”太子厉声吩咐道。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个奴仆,权谋如暗涌,稍不注意便会粉身碎骨。他心急如焚,焦虑让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带着刀光剑影的侍卫闯入了古明所住行宫区域。

    古明瞧见疾步的太子,不悦地抱怨道:“皇兄,你这是何苦?动刀动枪的,我府中人哪一个不是温香软玉,值得你大动干戈?”

    太子叹息一声,他眼中满是担忧:“我接到了密报,有人图谋置你死地。你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据密信,这次的卧底已经悄然接近你的身边。快跟我走,这些人全都关起来!”

    他眉头紧锁,也是因为证据太过充分,情况又太过危急,他才带了这么多人冲过来,可总有一种奇怪的危机感围绕着他。

    古明却不以为然,“好了,我跟你走就是。”

    他怀中的美妾听到太子的话,轻哼两声,似乎对这场兄弟间的争执感到无趣。她抬手抚弄着自己的秀发,突然间,手腕一翻,从那如瀑的黑发中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她的眼神瞬间冰冷,狠狠地向古明的胸膛刺去。

    太子反应迅速,一把扯过古明,但自己的手臂却被匕首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美妾面容再无先前的娇媚,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她含恨咒骂,“亏你还是一国之太子,竟愿意宠溺这样一个欺凌百姓、为非作歹的恶徒!”

    话语间,周遭的侍卫已如潮水般涌来。女子展现出惊人的身手,放弃所有抵抗,手中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古明的胸膛,而她自身也被数剑同时穿透。

    她目光却锁定在太子的身上,声音中满是怨毒:“妹妹,姐姐未能为你复仇,现在就去陪你了。但我会在九泉之下注视着,直到海澜国的铁骑横扫大元王朝,这些畜生受尽屈辱!”

    言罢,她在大雨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古明倒卧在雨中,手颤抖着拉住太子的衣角,哽咽着哭:“兄长,救我……”

    滂沱大雨中,两人的血流在了一处,他叹息要将他搀扶起身。

    一名侍女突然声如惊雷炸响,“他们,太子他们的血,并未相融!”

    太子愣住了,他低头凝视着那分离的血液,然后目光转向那名叫喊的侍女,眼中杀机毕露。

    古明的手无力地从太子的衣角滑落,太子深吸一口气,沉声下达命令:“封锁消息,今日之事绝不可外泄一字。”

    一切都太顺了,从他得到消息,冲入行宫,再到侍女的大喊,一幕幕,如同跌宕起伏的戏剧,而他们兄弟间的性命,在这一场戏下变得岌岌可危。

    因为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不可能让他们把这个消息瞒住。

    太子随后扶起古明,步入屋内,冷静地吩咐:“速去请御医。”

    身后,父皇派来的侍卫叹息着,提醒道:“此事必须迅速禀报陛下,皇室血脉,岂能有疑。”

    太子默然,久久无法做出回应。

    ……

    林雀栖舒坦了,周围的参赛者却开始急了。他们可是眼睁睁看被迫观赏了这行人的神操作。

    在林雀栖那精致的布置面前,众人的摆设不免显得粗俗而简单,令人尴尬,仅凭展现的气场便已落于下风。

    之前悠闲的参赛者茶也不喝了,都全神贯注把心思与精力都倾注在造景之上。然而,尽管努力过了,看到场中那异常显眼的存在,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人形木雕,因为对比之残酷,让人不禁自惭形秽。这,这之前他们完全想不到还能这么办啊……

    屁股仿佛坐蓐针扎,整个人坐立不安,几位大师心中涌起的是对自己作品的不自信。

    于是乎,急忙吩咐小厮去各大商行采购,希望以此弥补差距。但临时拼凑之物怎能与精心策划之作媲美,越是努力越是心酸。

    叹息间,已有人还未开场便暗自认输,幸而比赛为期三日,今日所剩时间无多,明日,到时候效仿那些女子的巧妙布置,亦要展示出足以匹敌的雅致摆设!

    他们之前不过是思路没有打开罢了,哼!

    “咚咚咚!”

    钟声悠扬,午时已到!

    这场盛大且充满期待的比赛,终于被杨提举拉开帷幕。

    五位评事在杨提举权威的响木声中,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随后便各自踱步至分配好的评审区域。

    这些评事们在比赛场地内巡视,他们用眼睛去捕捉细节,用鼻子去分辨微妙的香气,用手去感受作品的质感,时而紧锁眉头,时而笑容满面。

    他们用敏锐的目光逐一细察每一位参赛者倾注心血的作品,身后的小吏们则默不作声,专注地在宣纸上挥毫泼墨,记录着每一点的得失。

    其中,负责林雀栖场地的评事,在抵达九号场地时,一眼就被那个美丽而奇怪的场地吸引了,那作品宛若一座精致的小型建筑独树一帜地矗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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