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胡说八道

    楼下突然鸦雀无声,转头望向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高冷师兄。

    他们这位师兄长得可谓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柳叶眉,桃花眼,是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长得比同龄人都还要高了一个头,身形修长,皮肤白皙。

    可惜耳朵天生不大好使,平日稍微远一点就听不见,面对人家还得读唇语辅助听力,一旦背对着就如同聋子一般,脑袋嗡嗡听不清楚。

    鹿泽之前一直背对他们坐在角落里喝茶,顿感后背发凉,回头一望,一双双眼睛盯着自己。

    马上就反应过来,师傅在叫他的名字,屁颠屁颠地跑上了楼。

    “不用进屋,外面听着。”清梳嘱咐道。

    鹿泽双手交叠揣袖子里,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师傅有何吩咐?”

    “最后一场,你代我去评议。”

    “弟子领命。”

    他正要走开,又被喊了回去:“浩然宗找茬的话,不必同他们客气。”

    “诺。”

    鹿泽身上背着一把剑,整体呈月白色,周身光泽明亮。

    剑鞘简洁考究,出剑口镀了一层银,鞘身有镂空云纹,低调奢华。

    从剑鞘的做工就可以看出来并非凡品,他的装备是这群人里最好的。

    鳞潜斋最得意的作品之一,名曰“月华”。

    这是他师傅传给他的,虽说他师傅也没用几年。

    刚得到这把剑时,让师兄弟们羡慕不已,争相传看,不少人酸他说:“你小子命真好。”

    他对这些话不以为意。

    鹿泽对兵器并没有那么热衷,自然也就不在意这把剑的有多珍贵,在山上用来切菜砍柴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清梳也是知道的,但并未表现出生气,反而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很开心。

    索性就当师傅是默许了的。

    他不过是逍遥门椿院的大师兄,哪会知道这把剑于他师傅来说是奇耻大辱。

    巴不得把这剑粉身碎骨,但又心疼太贵重舍不得,所以清梳把它赠予给和自己一样是天才的大弟子。

    并且寄予厚望,希望他有一天能够赶上那个人。

    还真别说,鹿泽背上这把剑,比他师傅还像仙人。

    众弟子的目光紧随鹿泽下楼来,几个师弟师妹围了上来。

    “大师兄,师傅他老人家是不是不想去啊?”

    “师兄师兄,过几日比试,我划水你不要上报给师傅好不好?”

    “……”

    他这些个师弟师妹耳朵机灵着呢。

    鹿泽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

    听到肯定的回答,这些个小崽子,暗自窃喜,知道自己太大声会被师傅听见,都裂开嘴无声的笑着。

    看着他们的大白牙,鹿泽只觉得头疼,还是小声嘱托了一句:“你们几个别太过分就行。”

    突然这时有一人闯了进来,四处张望,问了一句:“逍遥门的主事在吗?”

    刚被委以重任的鹿泽读懂他的唇语,举起一只手来,表示自己就是:“我是。”

    “有人对大会有一些见解,您要不去看看?”

    “好。施主请带路。”鹿泽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小崽子,眼神示意叫他们安分些,莫要吵到楼上的师傅,随后才回头,跟着那人走了。

    龙将庙外多了些沙喜鹊,叽叽喳喳的落在树上,凑成一小堆的看着底下的人撒了一小捧发霉的谷物。

    沈杳:“下来吃啊!专门留给你们的。嘬嘬嘬。”

    一只瘦小的沙喜鹊耐不住食物的诱惑,小心翼翼地从树枝上,跳三步停一步,时不时歪着头观察眼前这人的动作,十分警惕。

    尖尖的嘴巴隔着老远就伸长着脖子去啄谷物,咬上一嘴,就拍着翅膀飞,重新落在枝丫上。

    它这憨憨的模样,把沈杳给逗笑了,手揣兜里,又想抓出一小把谷物引诱其他傻鸟时。

    头顶传来鹰鸣长啸,一阵风扑面而来,几只沙喜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利爪抓住瞬间扯断了咽喉。

    大鸟从天而降,旁若无人地享用自己的美食,羽毛被扯得满地都是,囫囵吞枣咽下一只,斜目看向沈杳。

    沈杳:“我没有肉,别看我。”

    这鸟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偏过头继续吃肉。

    待它吞下最后一只,一道人影盖住了它,海东青弱弱的叫了一声,微微转头,只见沈杳笑眯眯地看着他。

    下一刻,它的翅膀就被人拎了起来,无论怎么扑腾叫唤,无济于事,毫无还手之力。

    “我罩着的鸟你也敢吃。”沈杳恶狠狠地威胁它,吓得它一哆嗦,缩起脖子。

    鹿泽也没有想到见到沈杳的第一面是这种状况。

    面容姣好的青衣姑娘单手拎着一只大鸟,看上去是只海东青,那只海东青正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那眼神好像是在求助。

    “沈施主?”他试探的问了一句。

    见青衣姑娘抬头望向他,才确定找他的人就是她。

    鹿泽上前几步,向她行礼:“听闻沈施主对大会有一些见解,在下愿闻其详。”

    “清梳呢?”

    这般称呼想必是师傅的熟人,应是师傅从前帮助过的施主,但又感觉有点怪怪的。

    “师傅他老人家抱病在身,恐怕这几日都无法出席,由我暂代他老人家的处理大会事宜。在下姓鹿名泽,沈施主可以唤我鹿道长。”

    逍遥门向来都是素色衣衫,鹿泽人本来就长得白嫩,让沈杳误以为是个弟弟。

    清梳派这么一个小弟子来见她,真不怕她吓哭人家。

    瞧着眼前这个清秀少年,沈杳挑起半边眉梢,脸上露出个耐人寻味的微笑:“鹿小道长,你做得了主吗?”

    鹿泽:“做得了主,请沈施主放心。”

    “呀呀。”海东青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沈杳捏它翅膀的手劲松了一些,但也没完全松。

    少年看着是她手中的鸟,有些于心不忍:“沈施主,抓这鸟做甚?”

    “道长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啊?”

    沈杳瞧着少年的脸色渐渐发青,明显是误会了,但她就是不想解释,拎着海东青往前走去:“边走边说。”

    比试用的台子是先用砖石铺起一丈高的地基,再在上面架起木板,虽说看起来平稳些,但木刺在闪躲的时候容易挂到人的衣服。

    沈杳提议改用一整块麻布铺至其上,恰巧鳞潜斋有专门比试用的麻布,她随口提了一句。

    这位小弟弟听的很认真,并且也认可她的想法。

    “其实还有一事儿,就看鹿小道长答不答应。今日我比试时发现大多数人的装备不太行,又想起此地鳞潜斋库房有多余的兵器。鹿小道长不如去跟边老板商量一下,让鳞潜斋的兵器给大家伙试用,如何?”

    前面铺垫了半天,这才是沈杳真正想说的话。

    鳞潜斋的兵器因为采用的是天灵山矿,认准赤山矿的修行者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新材质,所以滞销了。

    这一月的账本属实难看,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鳞潜斋。

    鹿泽也有自己的顾虑:“鳞潜斋会白白给我们用吗?”

    当然会,那么好打通市场的机会,姓边的性子再倔,也不至于脑子不好使。

    “你只管去就行了。”沈杳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她心里早有成算,要是边子遮不答应,她就去找林家的人来代替他。

    毕竟北漠的世家大族现在可是林家,他本来就不是最优选。

    “那个沈施主,你要不还是放了这只鸟吧。”

    少年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说道。

    海东青通晓人性,叫声十分哀怨。

    沈杳:“忘了你是出家人,见不得这种。可是没办法,它吃了我的鸟,我得给它一些教训。”

    “世间法则本就如此,沈施主又为何要怪罪于它。”

    一时无言,二人四目相对。

    这孩子倒是挺善良,就是有些不着调。

    “你想说弱肉强食是吧?那我现在也是弱肉强食,它弱所以被我欺负,正如我的鸟因弱小被他吃了一样。你又何必怪罪于我呢?”

    是啊,一样的。这话无可反驳,但细想又有点不对劲。

    鹿泽长那么大,恐怕没见过这么会强词夺理的人。

    于是涨红了脸,跟熟透了的虾似的。

    “你当我胡说八道,我这是去找他的主人算账。又不会把它怎么样?我不这么拎着他,等一下他跑了怎么办?这是扯皮的凭证。”

    沈杳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逗这么单纯的孩子,解释了一番,见人脸色恢复正常,可她又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你们逍遥门是这么教徒弟的?”

    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纯好奇。

    是怎样的门风才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山上待久了不食人间烟火,同情心泛滥?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鹿泽:“师傅说过万物有灵,切莫杀生,刚刚是我误会沈施主了。”

    “人生在世,不杀生,可能吗?别说你没踩死过蚂蚁?”

    这句话给鹿泽一点小小的震撼。

    师傅确实没有讲过蚂蚁这个问题。

    他陷入了无限的思考,哪怕回到客栈据点也还是没有想明白。

    一回到客栈就去向师傅汇报,顺便问出了那个问题:“师傅,踩死蚂蚁算杀生吗?”

    清梳:“哈?”

    这孩子才出去一趟,是怎么了?

    最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于人,不算。于蚂蚁,算。”

新书推荐: 可颂之心 渝欢 我在原始有系统 作为系统,必须敬业[GB] 仙瑞 姣姣海中月 学生时代的眼泪 手可摘星辰 长公主上线 氧气纠缠富士山[年会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