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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谢卿

    魏少卿见她惊愣,不愿为难:“你未去案发现场,可省去尸首原处顿放记录。”

    顿放记录繁杂琐碎,能免去再好不过。萧琰再验尸首,从上到下将体征细节一一写明,不出一刻钟验状便完成。

    魏少卿拿起看了良久,复又瞧她,继而暗自揣摩,终不可思议道:“父亲当官?”

    “不瞒少卿,草民罪臣之子,家父乃前户部尚书-萧默。”萧琰如实相告,魏少卿点点头,颇为惋惜,未追问下去,叫了两名衙役上堂扮演大理寺卿审问凶手的情节。

    萧琰通过他们的叙述记录审案过程,结合起来是一场弑妻案。

    凶手李大章赌钱欠百两纹银,贪图发妻江秀嫁妆,江秀不从,被李大章勒死,制造假缢。此案犯大祁律法第八十六条——凡弑妻者,杖五十,处以绞刑。

    此律例为现大理寺卿添著。据了解现大理寺卿刚上任时断的首案便是弑妻,当时祁朝律法对于弑妻处罚很轻,若非夫君重大过错利刃所致,仅仅以钱慰问妻家尽赡养之责。

    魏少卿将萧琰带到前院,刀枪剑戟架了一排,院子里站了位黑袍男子,手持宝剑,不苟言笑。

    “付诀,站久了吧,辛苦你了。”魏明笑眯眯上前同他打招呼,一脸谄媚。他指指萧琰:“萧琰,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付诀看萧琰,温温吐出两字:“选吧。”

    魏少卿不说萧琰也明白,最后一关是比武。她走上前去,挑了把软剑在手中轻挥,如风吹绿竹之声,悦响耳畔。

    “请问阁下怎么个比法?”

    萧琰年幼体弱,父亲请了位师父教她武功,一教十数载。

    魏明哪里会让付诀开口,抢在前头回答:“很简单,看到他肩上绑的红绸沙包了吗?沙落即胜。”

    此人瞧着武功高强不好对付。为了能留在京城查出杀害母亲的真凶,为了能有朝一日扳倒太子替弟弟阿琰报仇为了替父亲洗尽屈辱,她愿以命相搏。

    简单行礼后,众人撤退两边,偌大的场地中间只站了他们二人。

    付诀眼神犀利,迅如猛兽指剑向萧琰袭来。

    萧琰下腰躲过,随之侧腰起身,软剑如蛇缠绕付诀剑身,钩住剑柄,用力回缩,扯掉付诀的剑。

    落地之际付诀一个踢腿剑弹到空中,他轻功一跃拿回剑,顺势下冲刺她。

    萧琰快旋转体到付诀身后,剑欲钩穿沙包,一厘之际付诀反剑抵住。

    萧琰方才只用三成武力试探,付诀分毫未让步,探出性子,她自有分寸,连番招式。

    付诀出招急、迅、猛,不给人反应之机,萧琰以柔克刚配合软剑优势来化解。

    众人见比试难分伯仲,看的格外入迷,萧琰占了上风刺破付诀锦袍,大伙儿均拍手叫好,分分倒戈萧琰,期盼她能够征服他们大理寺一等护卫。

    此时,大理寺卿谢修行正在前厅大堂暗中观望……

    最后一式,萧琰翻身挽剑花割裂红绸,沙落一地。

    “好——”

    衙役们激动呼喊,拍手称快。

    “承让。”萧琰收剑抱拳。

    “痛快,很久没酣畅淋漓打一架了。”付诀输的心服口服,他伸手立掌:“恭喜你加入大理寺。”

    萧琰弯唇微笑,出手握住,“请多指教。”

    若不是为了留在大理寺,她会武功的事一定会隐藏的更久,平日扮演弟弟习惯了,险些忘了自己。

    魏明上前拍了下萧琰的肩膀,熟络地打交道:“萧琰,明日辰时上岗,届时,谢卿自有安排。”

    萧琰怕露出破绽下意识缩了起来,复又佯装出少年该有的清朗。

    在个个人精的大理寺中女扮男装无疑于薄冰之上行走。

    她笑颜明媚,“多谢魏少卿!改日请你吃酒!”

    魏少卿爽笑,摆摆手:“那里等改日,我看不如就今日吧!”

    这个魏明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萧琰难得遇到机会同付诀比武,亦是爽快人,心里对他颇具好感,“付大人,一起?”

    “不了。”付诀脸上依旧没有笑容。

    魏明一旁撺掇,他拽了拽付诀衣袖,“走啊,一起去啊,谢卿今日休沐,你难得松快些,何不一杯一杯复一杯?”

    在魏少卿拖拉硬拽下,付诀勉强挪挪了尊贵的步伐,脸上亦是表露出不情不愿。

    三人乘马车到了京北吉庆街的玉明楼里,掌柜恭恭敬敬地迎魏少卿上了二楼的包厢,却一直对萧琰冷眼相待。

    掌柜并非不认识她,恰是因为太过熟悉,昔日,她到这玉明楼来,万掌柜待她热情,爱吃哪几道熟食凉菜、口味咸淡、用餐习惯,他皆门清的很,大抵是父亲之举惹了民愤,才此番对她。

    她不怨,父亲职务品级让她享受了众多追捧,如今,也是她该的。

    纵使父亲被逼无奈,可对百姓的伤害终究是造成了。

    萧琰端起酒杯,“魏少卿,萧琰敬你一杯,日后若有不得之处,还望少卿严加管教。”

    “琰弟哪里的话,我还望你能多替我们谢卿分担些重任。”

    看了眼正吃菜的付诀,萧琰眼神停留片刻,顾虑重重,察觉此人不甚好相处,她只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皮:“付大人,敬你。”

    付诀淡淡然补了句:“叫我付诀就行。”

    “付诀,敬你。”

    付诀难套近乎,攻克他尚耗时日,需多点耐心。

    虽大理寺卿是她首等锁定目标,但要想真正靠大理寺保命,光依附大理寺卿是远远不够的,上至大理寺卿下达各属各司的衙役狱卒皆得打点。

    一则:为了将来躲避太子及党羽的追杀行便。

    二来:父亲还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多与牢头狱卒们走动走动,至少能通融些,免受刁难。

    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做那攀附寄生的菟丝花。

    几杯酒下肚,魏明打开话匣子,三两句话离不开谢卿,这便是她请魏明吃酒的真正目的。萧琰从他口中大致了解到谢修行平日行事作风,此人孤僻不张扬,对下属能力要求极高,审案挑剔狠厉,牢狱里的凶犯一听见他威名个个丧魂落魄,落到“十殿阎罗”手里,少则是要脱层皮。

    听到这里,萧琰不免担忧起父亲......

    萧琰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上级勾起了十足好奇心,连那样孤傲的付诀都心甘情愿地替他卖命,可见手段不一般。若是能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他日行动起来便捷多了。

    翌日,萧琰去大理寺报到,一早便发生了命案,魏少卿去城外调查,寺里衙役忙不迭地,路过她身旁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让她去内院找谢卿,走在内府里她就像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格外突兀。

    正厅里,阳光照在大殿内,清冷矜贵的紫袍男人踞坐于木案前,置于阴影之中,宽肩腰直,低眉执笔。

    见到此番场景,萧琰毫无意识地驻足,望着殿内那正气凛然威严似尊神像的公子出了神。

    谢修行掀抬眼皮,明朗少年站在金黄参天的银杏树下,黛蓝色的柔弱身影像被命运摧折得浑身是伤,独自蜷缩在漆黑阴冷的夜里暗暗涕零,那样瓷娃娃般易碎破败,尤为可怜。

    像他身世之人他见过不少,但唯有他的身上有股与苍天一搏的倔强。

    良久,萧琰入殿,谢卿抬眸,萧琰差点一个踉跄撞在门上。

    此人不就是那夜来找她取密信的少侠吗?!

    萧琰激动的跑到谢修行跟前,朝他叽叽喳喳一通:“少侠!是你呀!还记得我吗?我是萧琰。没想到我们俩还真有缘分,能在这里碰面!原来少侠是大理寺卿啊!”怪不得少侠愿意为我指条明路,如此,当真谢过少侠苦心了。

    对萧琰来说,见到谢修行可谓意外之喜,京城之大如今能相信的唯有眼前之人,是父亲替她筛选出来的可以攀附的高枝。

    萧琰朝谢修行身后的画像双手合十拜了拜:“谢天谢地,老天保佑!祖师爷保佑!”

    谢修行显然被她的“大礼”吓愣住了......

    萧琰他是个单纯善良乖巧好学的少年,本应拥有明媚的仕途,却遭奸人毒手,死在了弱冠之前的十九岁。

    得罪太子,焉能好过?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只有父亲和她,若非十全信任,太子之事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字。

    “安静。”谢修行嫌弃萧琰聒噪,小小年纪话多且密,不是甚好习惯。

    “哦。”萧琰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也踞坐于他身旁。

    谢修行侧过身子不解看他,为何近挨他?尚感不自在,他向萧琰示意:“坐过去。”

    萧琰最听他的话,默默挪了位置,坐到谢修行对面。

    谢修行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眼前的少年会如此信任他。人是聒噪些,倒不至于令他生厌,所幸就留在身边。

    他昨日与魏明招呼过,替他留意这小子,好在,没叫他白期待一场。

    萧琰设想的大理寺卿是游走于百姓之间,替他们洗冤;是徘徊于具具尸体之前,替他们惩恶;是屹立于凶犯眼前,替他们数清罪孽。而此刻,他正做着更伟大的事:编著祁朝律法,让大祁律例得以完善,让那些试图踏入牢狱之人心念律法酷严三思而行。

    “少侠。”萧琰研磨。

    “嗯?”

    “谢谢你。”

    “谢甚?”谢修行专注于书写,未曾抬头看他,回应亦淡淡地,似不在意。

    “谢谢你为我指出大理寺这条明路。”

    “是不是明路?未可知。你可做好准备了?”谢修行将狼毫浸入笔洗,墨晕得清水污浊,复又把净好的狼毫挂在竹制笔架上,起身绕过木案,负手而立。

    他背影逆着光,形姿高大伟岸,侧眸:“还坐着?”

    萧琰这才傻愣愣地起身站到他身后,做他谢卿的小跟班。唱戏嘛,她拿手。

    谢修行无奈摇摇头,这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将来可有的苦吃了。

    萧琰跟着谢修行来到了大理寺牢狱,狭长的甬道内寒气刺骨,火苗的光热不足以温暖她,越往里走,寒气越盛。几阶向下的石梯尽头就是审讯室,另一端的铜门是监牢入口。

    萧琰双目环顾,钉床铺在墙角,上头的锈钉有食指长拇指粗,皮鞭绞绳、匕首脚铐、还有那巴掌大的铁烙和随时备着的一桶发红的铁水,无不令人胆颤心惊。

    再聒噪的萧琰,进了这里都自觉安静下来。

    麒麟兽像下有把黑酸枝勾连雷纹的太师椅,谢修行坐了上去。

    须时,萧默被差吏带入审讯室,本与命运放弃殊博的户部尚书在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正站在大理寺卿跟前时,能明显感受到他眼里的震惊,琥珀色的瞳孔不停悠转,嘴里有话吐不出。

    许是两天未进食水,说话有气无力:“阿琰?”

    “父亲。”望着父亲如此沧桑不堪,白发缕缕的模样,萧芜强烈抑制眼里的泪珠不让留下来,怕在父亲面前失态,她佯装镇定,心里早已泣不成声。

    谢修行心底本是敬佩萧尚书的,毕竟,放眼整个大祁上下三朝一百六十余年,能拥有万民书的官员仅有三人,能够拥有万民血书的有且只有他萧默一人。

    如今此番境遇,亦只好扼腕叹息,人终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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