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的身世

    “爹,儿子也老大不小了,您就帮帮儿子,儿子有出息,您老脸上也有光啊。”

    长子再度开口,沈聪却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往事如风起,尘缘似水流。一旦思绪飘远,想起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孩子,沈聪就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他为官两朝,膝下共有四个孩子,除了两个女儿之外,就是正妻生的长子沈直和白姨娘生的幼子沈冰。

    白姨娘来自乡下,他当年查案经过青阳县,途径一户农庄想讨口水喝,遇见一个美貌的村女,一时无法自持犯下了错。当年他趁夜离开,许久也相安无事。沈聪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然而几年后他被调任回都,没过多久白姨娘便找上门来。

    他不知道白姨娘吃了多少苦才寻到他,但白姨娘带着一个男孩,他甚至开不了口否认这是他的孩子。

    因为那孩子几乎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像啊,太像他了。不仅长得像,聪明机灵,活泼可爱,无论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这样的孩子,怎么能不让人疼爱。

    当时沈聪已经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身居要职,对于孩子的血脉可不能模糊了事。于是只能暂时在离沈府两条街外的巷子里寻了个小院,将白姨娘母子安置其中。沈聪自己则慢慢地派人去查访,确认白姨娘是在自己离开白河村后才怀的身孕,生下沈冰的日期也能对上。白姨娘在自己离开后曾经报官,但因为白家人已经死绝了,所以无人在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一路找到长宁来。

    那之后,沈聪下了朝会就去白姨娘的小院陪沈冰玩耍说话,对家里则总说政务繁忙。就这样两三年之后,沈冰七岁了。

    孩子大了,到了开蒙的时候,沈聪知道不能再拖,于是只能和正妻实话实话,要求将白姨娘母子接入府中。岂料妻子郑氏闻讯之后极度抗拒,撒泼打滚哭天号地,甚至要以死相逼。而郑氏的父亲礼部左侍郎郑国义,正是沈聪的恩师,也是沈聪的顶头上司。沈聪怕影响仕途,不敢激怒郑氏,只能继续将白姨娘母子养在府外。谁知郑氏犹嫌不足,竟然寻隙雇人将白姨娘卖进了暗娼馆,又将沈冰交给了人贩子。

    白姨娘被找到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听说儿子被卖了,情绪失控之下投湖自尽。而从那时起,沈聪就彻底失去了沈冰的音讯。出于对这对母子的愧疚,以及对沈冰真心的喜爱,他不顾郑氏的阻拦,将沈冰的名字加进了族谱。

    当他再次见到沈冰,已经是十年后,但那时他已经成为了先太子谢君笑的随身暗卫。

    “爹!儿子在跟您说话呢!”

    沈直不满地嚷嚷着。

    沈聪抿紧嘴唇,抬头狠狠盯了长子一眼,那轻浮肤浅、目中无人的模样,像极了他的母亲。

    此时他心里烦躁,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决定眼不见为净:“知道了,下去吧。”唉,送马这种差事都想沾一手,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说是这么说,少不得一会还要去写封信,为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运作一番,最起码让他能捞到点油水,也不至于留下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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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仙郡这边,萧白和沈清衡带着人在悬崖下找了三天三夜,仍旧没有找到沈清溪和沈清辉的踪影。

    这座山太高太陡,中间还有无数横生的岩石,谁也不知道他们会落到哪里,在崖底寻找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萧白虽然已经整整两天多没有合眼,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他想,自己如果一直不停歇地找下去,找到他们的几率会不会大一点?

    一想到沈清溪和沈清辉正躺在乱石之中等着他来营救,他就连坐下来休息都觉得是在犯罪。

    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灿烂。

    他们怎么可以有事。

    而沈清衡……

    萧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衡。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比谁都要坚定。他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整个人却仍旧直挺挺地站着,强撑着一步一步向前搜索,似乎想要踏遍这座山的每一寸土地。

    再这样下去,阿衡也快要不行了。

    萧白心中涌起强烈的懊悔,都怪自己,明知道有人想要阿衡的命,却还是这般漫不经心,一点防备之心也没有,害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沈清溪明媚的笑容,少女初初长成,五官已经比之前长开了许多,秀丽之余还有点儿男孩子般的洒脱。而沈清辉虽然还只是个半大小子,但个子比同龄人高出许多,腼腆懂事让人心疼,永远都是先做完家务才会去玩,上课时也总是有礼貌地站在角落,尊敬兄姐,疼爱弟弟。

    这两个都是好孩子,都是他的好学生。

    萧白的眼底泛起酸涩。

    他仿佛能听见他们在笑着喊他“师父”和“萧先生”。

    可是……

    萧白望向沈清衡。

    只见他一步三晃,走得极慢极慢。他的身形急剧消瘦,整个人在宽大的外袍中如同一竿摇摇欲坠的修竹,像是随时都要折裂。

    不行,不能再继续了。

    已经……

    已经三天了。

    即便他们没有摔死,三天不吃不喝,也……

    萧白捏紧了手中的扇子,朝着沈清衡走过去。

    “阿衡,我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沈清衡缓缓侧过脸,墨样的眸子紧紧盯进萧白的眼睛里。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笑意中带着了然的嘲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萧白的脸上。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就知道”。

    萧白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但他也并不打算解释,他只知道再这样毫无头绪地找下去,不仅一点用也没有,如此大规模的搜山,极有可能会引来敌人。并且最重要的是,谢衡是谢君笑的儿子,他不能有事。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带你走。”

    萧白逼自己硬起心肠。

    沈清衡闭上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随即咬紧了牙关,整个人猛地一晃,一口鲜血“噗”地吐在了地上。

    “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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