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半三更,一小女娘晒着月光,趁着夜色,拉着另一女郎之手,奔走在野间田地。

    “娘子在这,在这,到了。”春文赶忙拉住还在行走的柳柒柒。

    柳柒柒一看,不错正是这,黑灰的土地,有被掩埋盖的痕迹,不生寸草,上方插着刚掰断不久的柳枝,是她们做的痕迹。

    春文忙将柳枝拿下,正欲双手刨地时,被眼前横着一对粗布手套打断,“手上冻疮好不容易生养好,莫要在糟蹋。”春文接过带上,还未等她上手,便见自家娘子手中拿着不知名的铁器,在扒这土地,三两下这土地便被轻松掘开。

    这具铁器比平常农具更加精巧,形状成稍圆的三角形,安在木棍上,看着和平常锄头没甚区别,拿在手中,才知有多轻便,若是使它干活,定不会太累。

    将锄头搁置一边,柳柒柒双手扒拉尘土,将椭圆泥块拿出,泥块热烫,略有些烧手,惹得小娘子边拿边吹手。

    “砰,砰,砰。”柳柒柒站起将那泥块摔至地上,泥块裂开,香气四溢,见摔的差不多时,她将余留泥土抖掉,揭开荷叶,肉香飘散,惹得春文口水直流。

    柳柒柒将鸡肉撕开,先把鸡腿递给春文,让之先吃着,而后拿出烧的焦焦的烧饼,这番烧饼也被改良过,平常烧饼皮厚的似铁块般,难以咬动,就算是刚出炉的也只沾个烫嘴的名头,反正就俩字难吃,真不知道,若是家中有老人也不知能不能咬动。

    而她改良过后的烧饼只用了少许面,就做出薄脆香的口感,也没什技巧,只是在烤前抹了些熬的豚油罢了,不过平常百姓家是舍不得吃这些的,可她不一样,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只贪图当下欢愉,后果当然考虑,在可控范围内,就不算逾矩。

    薄皮烧饼裹着鸡肉丝,在加上采买来的豆鼓酱,一口下去别提有多满足了,“春文,快拿出来,我让你采买的甜曲酿呢!”

    “娘子在这,没热,慢些喝。”

    春文一句句叮嘱,她是一句话没听,先是豪气干了一碗,仰天大喊道:“爽!”便躺下平视星空,此情此景,不由得使人感叹,人生还是要享受才对,不然像她上辈子,费劲考学,最后被一车给ko了,才得不偿失呢!

    正感叹未来生活时,春文躺下又做起,思索道:“娘子,这月柴薪银余剩不多了,熬鸡还余两只,其中一只还是个不足十天的雏鸡,腊兔倒是挺多,前不久又生一窝,约二十只。”

    柳柒柒又给自己卷了鸡肉饼,无所谓道:“琼华夫人离我们不过几里地,到时没吃食了,去问她去。”

    反正她吞了便宜老爹不少银两,正好趁现在要回。

    哪知春文闻言又叹气又摇头,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娘子你忘了,前年琼华只给吃食不给柴薪银,你也是这般同奴讲的,可是夫人却将你送至衙门,污蔑你辱骂她,将你关进去吃吃苦头,奴尤记得,当时奴在外快急死了,而娘子却大闹衙门,将犯人吃食全部抢光吃完,又智取仵作钥匙,莫了打了一顿县令,逃回家中,又装疯魔,县令见此也不敢将你怎样,就放过了,可怎想,琼华笑嘻嘻送来吃食还给银子,惊悚及了,娘子吃了那些食物,可是烧了好些天呢!奄奄一息至今才好些。”

    听到这,饶是在不明白的人,此刻也该明白些,这原身惹下滔天大祸,怎可这么容易便平息,定是琼华赔了不少银子此事才息事宁人,就将这银子的恨算到了原身上,下药搞垮原主身子,才让柳柒柒如今身弱。

    莫了,春文又笑道:“奴真是糊涂了,提这些伤心事干甚?不说这些了,娘子你看这是何物?”

    春文手中赫然躺着红绳编成的项圈,以平安银锁为坠,古朴又真挚,“给我的?好漂亮。”

    “娘子忘了,今日可是娘子生辰,以往吃不饱,奴就为娘子编草绳,可今时今日与以往不同了,奴家娘子很棒,吃食穿衣都能讨来,所以奴用了一点开支给娘子买了个平安锁,盼望着娘子以后之路顺遂平安。”

    与柳柒柒一般年纪大,却又事事想着她,为她考虑,不知何时,小女娘已然双眼通红,眼泪似珍珠大块大块的掉,那个小小女孩早已病于乡野,无人问津。

    她拂了拂泪,嬉笑道:“春文快给我带上。”

    平安锁接触肌肤那一刹那,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喃喃道:“柳柒柒生辰快乐。”

    ……

    临近日晨,起了层薄雾,柳柒柒一夜未眠,站立门前,外边丝竹之声交响,早已吵得各处人家早起,隔着雾气,这边厢,张灯结彩,与一黑袍巫士,四名高大披着神皮的人,立于巫士旁,显得神秘又诡异。

    问了东边阿叔才知,原是这方大户王家有一幼子害病三日还未好,便花重金请神来看,听到这,柳柒柒才回觉神,不由得暗暗吐槽,这边人是真信奉鬼神,哪怕深有绝技的南边老妪,也是会在得知自己儿媳怀不上孩,去求子,求子不灵,便去算命,得知不该拜神,要去拜那杀人恶鬼。

    她见东边阿叔跟在那巫士身后,走一步跪一步,祈求欲望,丢去一枚铜钱,除那五人外,还有一挎着篮筐的孩童,跟在身后拾着钱财,吃食,衣帛。

    不得不感叹,这钱也太好赚了,等她老时,也要去干这坑蒙拐骗的活计。

    食过早膳,秉着调查市场的决心,她又走去集市,今日天气炎热,这才戌时,一路走来,身上就起一层薄汗。

    今日这川字街市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好似在为什么准备一般,就比如这铁匠铺丢弃狂野冷酷的风格,转而换为红翠系,路人走至都要多看一眼,惹得里面打铁的汉子连连羞红了脸,再比如首饰铺子的老板满面春光,像是得知日后业绩,笑盈盈应着浮翠流丹的前方夫人。

    她又照例买了糖葫芦,这次吸取上次教训,小心翼翼观察路人,直到糖葫芦的甜在味蕾里炸开,她才放心些。

    “阿伯,最近铺子怎都变了风格?花花绿绿的。”

    那老伯哈哈笑了两声,慈祥道:“娘子外乡人吧!这是十里村独有的习俗,三年一庙会,为祭祀祖祖辈辈辛苦劳作的基业,我们十里乡亲会带上面具同时拜祖,不分彼此,庙会可是会彻日彻夜的亮上三天之久来,还有花灯游会,到时热闹,帅气郎君也许多呢!娘子记得也去看。”

    “说不定啊!姻缘就来了。”老伯打趣道。

    柳柒柒闻言,礼貌道:“就承你吉言。”

    见老伯笑吟吟,正是劲头,赶忙追问:“对了,阿伯晚间起夜时,点灯吗?”话问突然,那老伯未反应过来,实诚道:“哎!不满你说,夜间用灯太过奢侈,咱这寻常老百姓哪用的起,大多数都是抹黑起。”

    听得此言,柳柒柒得到想要的答案,连忙道谢,像球一样溜的极快。

    如此反复,问了些许多的人,肚子都吃撑了,也算是得到答案,寻常老百姓定是点不起油灯的,油过贵,付不起,稍微有些钱的才会用灯,花灯更是诸侯贵族才会用,不过十里庙会是官府举行,也有游花灯会,可与之一观,想到这,她打定主意,到时一定要研究研究那方花灯是怎样的,在做改良,要让寻常百姓用起。

    笃定主意,采风也已完毕,正要离去,行走在中间过道时,但见四周行人放下手中活计低头窃语,盯着自己,不知在说些什么?也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她一出现就是修罗场显面。

    街上一大半都聚来,其中不乏跟风看热闹的,柳柒柒见自己这般受欢迎,不由得暗自叹口气,一时间不知所措,这场面简直比明星下飞机,被粉丝拦截还要吓人,前者是受欢迎,而她好似被看犯人般,那眼神里淬了毒。

    见来者不善,她想赶忙离去,却不成想,那方有一身穿着杂裾花色裙,梳着螺髻,插着木钗,面色红润,扭着腰肢向她走来,嘴里不停讥笑她:“哟!什么风把落魄千金吹来了,光临寒舍,当心误了你的眼,这罪责草民可担不起。”

    柳柒柒不想惹事,便识趣的闭嘴不言,只顾走自己的路,不曾搭理这些人,可无奈别人不太想放过她。

    那妇人“呸。”朝柳柒柒这方吐了口唾沫,令她身形一顿,也没在管,却不曾想脚下打滑,当即摔了个后仰差,她这小身板,还好这些天养胖了些,有个缓冲,不然这一摔,骨折肯定是没跑的。

    不过腿还是被碎石划破,但见这硬石大小不一,石子被磨得圆滑,整齐的围成一个圈,若说是它原本就在这,柳柒柒定是不信的,绝对是人为,这群大婶真是闲得不行。

    她一屁股坐下那一刹那,看戏之人皆掩袖笑不停,有些豪放的,朗声大笑,柳柒柒不理,去看那拿着箩筐的身着淡红紫色杂裾垂髾服,梳着垂髻,体量苗条,她与那嘲讽妇人相互对视,笑了出来。

    别人不知,柳柒柒可知,她俩对视一番,互露赞赏,感情你俩是商量好的,简直欺人太甚。

    不过今日你们也算是踢到铁板了,她双手扶地不起,朝两位妇人轻佻眉梢,仅一瞬讥讽的表情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眼眸含泪,无声哭泣,随着轻咬下唇,强忍不适,倔强不肯掉泪,此情此景,怎看都是前方妇人之错。

    柳柒柒见往这聚的人愈来愈多,她才放开被咬至发白的下唇,开口道:“我不知今日哪来得罪阿婶了,要这般对我。”

    双目已然哭红,配上消瘦的身形,那叫一个弱柳扶风。

    杂裾花色服的阿婶率先反讽道:“你倒说起我的不是了,为民除害,有何不妥。”

    “哼。”她轻嘲,“我自幼阿母就对我说‘我有一个了不起的阿翁,我自是不平凡的,自是旁人不同的,’可如今我的下场阿婶也见了,我就是想活下去,有尊严的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为何到现在还不放过我?”

    女娘哭的肩膀微颤,如雨蝶被打湿翅膀,扑闪扑闪。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通通聚齐,围成圆圈,将三个主人公围起,这时卖糖葫芦的老伯看不下去了,起身站出道:“老身只说句公道话,这位娘子也买过老身的糖葫芦,相处下来,也不似传言所说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开骂、开打。”

    其实相处下来,他倒觉得此女郎温柔乖顺,不与大户人家的子女去比,就是比平常女郎还要乖上三分,糖葫芦被撞到,竟能如此大度,不在乎的走了,若是平常娘子怎的也得骂上此人三天三夜。

    此时若是柳柒柒能听到老伯的内心,她必会为自己的演技称好,当时不过是急着找那小儿,以至于面无表情,不似生气,倒也不能怪她,长了副乖顺外貌,生起气来都未有威严。

    “你们两位妇人何苦为难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郎呢!”那老伯叹道。

    眼见舆论向柳柒柒那边倒戈,这边厢杂裾花色服妇人脸上有些把持不住了,好在她旁的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忙打圆场,摆摆手让大家散开,“不过是娘子家开的玩笑吧!竟惹得柳家娘子有些不快,深感愧疚,明日必亲自登门道歉。”

    赶紧差幺女儿去扶柳家娘子,柳柒柒轻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事情都已经找了,哪能让你说圆回来就圆回来,当即往前一朴,攥住妇人欲走的裙角,嚎啕大哭起来,杀的一众人措手不及,那男人表情像是再说:你又是唱哪出。

    这是一个及注重礼仪的时代,眼见刚刚散去的又返回来,虽说有些人不喜欢柳柒柒,可也不能任由着别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而且还是个无人在乎的女娘,不由得勾起有些娘子童年的伤心事——早几年连饭都吃不起,更何况能有几时与父母相处时光,有时被父母管教都是种幸福。

    “你都是当娘的人了,怎这般。”

    “你为难柳家娘子,有没有想过你家孩儿有天被别人相待。”

    指责声不断响起,此起彼伏,这边厢柳柒柒就是不起,无奈那方名叫花瑶娥的幺儿对着那妇人耳鬓道话,递个眼色过去,又忙装作宽慰柳柒柒,低头轻声道:“柒柒阿姊快别跪了,地上凉,庙会我带你去就是了,不是不和你玩,实在是最近家里事多需要我帮忙。”

    女孩眼咕噜转着,嘴里像是摸了蜜哄着。

    恰好随着她蹲下动作,一石子被她踢滚,柳柒柒噔时醍醐灌顶,想到一物,便是好玩又好用的滚灯,上可材料简单方便实用,下可供幼儿玩耍,当真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她也不趴着了,默默起身回去,一言不发,这番作为显得女孩似受了天大委屈。

    可没人知道她内心喜悦,她都快要高兴跳起来了。

    眼见少女离去背影,那方萧驰买完药,从戏开场到戏结尾,他就这样紧紧盯着,不曾错过一丝细节,而后,摇头轻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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