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郎脸颊被塞的鼓鼓,眼神却又透出狡黠,似是刚捕鱼的猫儿。

    实在是这杏干的酸甜给了她些甜头尝,才不至于这般苦。

    春雨淅淅,飘飘洒洒,似袅袅炊烟,寅时刻,暗灰色的天翻了个身露出白鱼肚。

    柳柒柒全身被淋了个湿透,随之而来的便是前日与黄若姊妹花打架的伤痛,在隐隐生疼,虽说已尽力护住了脸,可奈何她一孱弱孩儿,不管怎样都打不过靠力气讨生活的妇人,眼下面就乌紫一片,身上由之不及,再加上莫名其妙伤了腿,更是雪上加霜。

    月光下柳柒柒单手托腮,秀气的眉头拧成毛虫,倏然眼睫阴影一片,额上被覆盖,末了萧驰又摸上自己的额头,思忖片刻道:“夜间寒凉,又着雨淋,莫要起烧了。”

    前方女郎低着头,不知从哪捡来的小树棍,在泥地里画圈圈,毫不在意道:“起烧又怎样?不同的死法罢了。”

    便是这般说着,似是老天都不让她如愿,胸中憋闷,咳出好些污气才得缓,柳柒柒颤栗着肩膀只觉全身发冷,气力虚无,两眼发黑。

    她这身子真是金贵,偏偏又不是个好命。

    萧驰是似看清她心中所想,便道:“柳娘子若是撑不住,可依靠在……”

    “阿秋!”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少年继续说下去的话语,柳柒柒这才抬头看清雨后美景,并未束发,散落的青丝被雨淋湿紧贴脸庞,双眸氤氲,似是盖了层薄薄的雾气,如空山新雨后的寂寞凉亭,矗立在哪,总会有人想去探上一探。

    “你说什么?”见女郎懵懵懂懂的神情,萧驰轻笑不语。

    快要昏厥前,朦胧不清时,那方响起綷縩与玉佩的摩擦声,柳柒柒连头都懒的抬一下,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有心而无力,现在的她软绵绵的趴在泥地里,头昏脑胀,看天为地,看地为天。

    却突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起,禁锢住她的腰,拦进怀抱里,真真切切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吞吐到耳边,心脏怦怦的跳动声,她才察觉,竟然才察觉。

    他未着衣!

    这下轮到柳柒柒慌了,哑声道:“你作甚?”说着便挣扎要起身,手脚并用。

    奈何她的气力比雏鸡还要弱上三分,这番挣扎在面前这位高她一头的少年就如挠痒痒般,不成气候。

    可是真等她去质问时,对上的却是一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仿佛做这件事的人不是他而是柳柒柒。

    萧驰也毫不避讳反看她,四目相对,率先败下阵的却是柒柒,虽然她谈过男朋友,可被一个浑身充满荷尔蒙气息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饶是她自称脸皮够厚,此刻也是小脸通红。

    他的上半身未着寸缕,醒目惊心的陈年旧疤,使她平静下来。

    柳柒柒别过头不去看他,全身似被铜墙铁壁围着,不悦道:“横竖都是死,何必多此一举?”声音蔫巴巴的,带着些许鼻音。

    本就是贪一时嘴快,不过是小女孩的任性罢了。

    谁知身后之人轻飘飘的一句,就将她怼的哑口无言。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话说出,就是在点她不要不知好歹,现下她生着病,且不说病气会不会传染,就单单今晚若是不靠个暖和的地方,这副娇贵身子,立马死翘翘给你看。

    算了,且过了今晚,他不说,柳柒柒自不会去找他麻烦,若是他不知好歹的四处散播流言,柳柒柒必会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无耻。

    打定注意,当成一个恒温的鎏金暖炉,依靠着沉沉睡去。

    天将亮,垂丝海棠花瓣哗哗落下,飘零北风。

    那头依靠在洞壁,明显睡得不安稳的小女娘被这花瓣生生给叨扰醒,柳柒柒眨巴眨巴眼,口干舌燥,伸手将飘下的花瓣接住,含在嘴中,露珠顺流而下,也算解了渴意。

    末了又蔫头耷脑的想继续入睡,可奈何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转而看向萧驰,那个还在浅眠的少年。

    他靠在柳柒柒旁边,睫毛颤微,似是睡得不太安稳,这倒让柳柒柒有了可乘之机,两指往泥壁一噌,顺手轻摸到少年脸颊之上,画出猪头摸样。

    哼!让你吓唬我。

    不过须臾又觉后悔,好歹人家为了救你,维持这个动作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想到这,她忙用干净外袖,将那右侧污泥擦干净。

    窸窸窣窣的声音踏着晨雾袭来,走过细嫩的绿植,听着像是麻绳做的屝。

    柳柒柒像是见到曙光似的,忙大喊:“喂!有人吗?能否帮一把,这不知道哪个缺德王八挖的坑。”

    然后连滚带爬的远离萧驰,费劲扬起脖子,无间瞥见那白皙的肌肤无关前后,赫然显出密密麻麻几十道皮开肉绽的老旧疤痕,这次看得真切些,他打着座,那身下的白衣更是反衬的像块莹泽的美玉,鸦睫颤栗,似是做了个不归梦。

    掐着点,柳柒柒快速将散落于地的外袍披盖在他肩上,而后静静等待回应。

    不多时,头上赫然立着一身穿蓑衣带蓑帽的成年男子,对方紧皱眉头,手捧着刚丢上去的金银首饰,也不能怪他多疑,在这深山老林里能被困住的无非就几种,上山采药的,打猎养家的,贪玩孩童倒是也有,不过像这俩男女困在一起的还真是少有。

    柒柒知他所想,可这好不容易见了个人,断不能让他走,她面上堆笑,说出此生最标准的话头:“这位郎君,我与幼弟迷路至此,遭遇狼祸,适才被逼跳进这洞,现下上不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还望郎君能施以援手,小娘子感激不尽。”

    胡诌是她的强项,只要能糊弄过去达到目的就行了,况且他俩这经历是真的,只是孤男寡女确实不妥,传出去她的名声又要黑一截了。

    上方那人若有所思,似是在犹豫徘徊,过了半晌,黑影离去,只留下沙沙作响的余音,环绕耳梁,柳柒柒知这是有救了,也不管伤口如何,忙扶着泥壁站起,颤颤巍巍,险些摔倒,幸而定力不足时,旁边的少年伸手扶住了腰,才险些稳住。

    这种感觉怪怪的,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顺着那人丢下的长条藤曼,柳柒柒想要就着爬起,奈何现下站都站不稳,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萧驰将藤曼绑于她纤细的腰间,轻托着,高高举过头顶,上方之人顺手一拉,便轻轻松松上岸,剩下一个健全之人,更是好办,顺着上方直爬,也能上去。

    待上去之后,柳柒柒趴在地上,向那方人行抱拳之礼,救人与水火,真是大丈夫是也。

    从那人口中得知,原来他是上山采药的赶路人,有一株草药弥足珍贵,可卖不少银子,足够他家阿母治病的药钱和妹的嫁妆,青年名叫杨温玉,正如他名字相反,生的瘦小嘿呦,衣着褴褛,布衣只顾住四肢不受寒,补丁占大头,毫无美观可言,踏着破了些洞的屝,脚趾裸露着,弓背着比他还大一半的箩筐,行走在山间。

    杨温玉不知所措的站在前方,对方身上的衣料哪怕他将山上珍奇草药全采了,也是不敢想的,手中还捧着从地上捡起的金钗财物,便只多看了一眼,就递给前方女郎了。

    ——杨温玉想起幼时劳苦的阿妹,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娘子了,不多时,便要出嫁了,他这当兄长的一事无成,醒悟的太晚,千不该万不该随着那些浪荡子去下赌,现今阿翁被活活气死,阿母病重不起,幼妹连出嫁的嫁妆都没有,曾几时,吃穿不愁到今日惨状,他不禁惆怅,一步错,步步悔。

    见他这般,接连叹气,盯着这些财物,柳柒柒心里便已有数,顺手捡起一根有力的树枝,支撑着重力,她微笑道:“适才多谢郎君救命之恩,这些财物不成报答之恩就赠与郎君,我家住在十里村东户,背前有颗树,郎君若是不嫌弃,可到小舍一聚,我必奉上好酒好菜。”

    杨温玉这才从思绪中抽回,忙躬身回礼,回笑道:“娘子折煞了,不过顺手的事。”

    末了又思忖道:“山路错杂,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且跟着我吧!”

    “如此真是多谢了。”柳柒柒忙跟着应下,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做,她肯定是个连山脚下都未曾待过的人,若是丢她一个人在这山头,她必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至于萧驰,绕是他上过山又如何?现下还有她这个拖油瓶,多一个人帮忙就少份负担。

    说着,便拄着小拐杖跟去,刚踏七八步,扭头看向后方,萧驰还耸立在那方,一动不动,任凭雨后海棠打落,似是察觉探究目光,他与之相对,勾着轻浅的笑,缓缓行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接下来总觉得没好事。

    浑身打了个冷颤,柳柒柒此刻只想快些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便是这般想着,加快了步伐,奈何自己是个伤员,不一会儿身后之人就与她平行了。

    这一路行着,走了好些个时辰,也忍了许久,再见一上坡,柳柒柒终于举手投降,小拐杖一扔,不走了。

    柳柒柒喘着气问道:“你这是下山还是上山呢!一路山坡这般多。”

    杨温玉倒是面色不改,不愧是靠山的人,对着柳柒柒解释道:“娘子此山多是险峻林峰,不是寻常山路可比的,易上难下,在走会,马上就到了。”

    既已如此,柳柒柒也不好多说些,只能称好,走至半山腰,俯看下去,不过三尺高,却见碧绿底色波光粼粼的日月潭,嗓中渴得冒烟,这次不管怎的,她都要先去喝饱了水在去行路。

    不等她去找这下山之法,便又被难住,那边厢萧驰勃颈横出一柄环首削刀,欲逼近,难免割破皮,鲜血顺流而下,杨温玉站在后方,面色冷冷道:“这是你相好吧!孤男寡女共度春宵,真是阔不知耻,我也不管你这腌臜事,若还在意他的死活,往后跳下去,若是不在意……哼哼!”话罢,刀又往前进了些。

    柳柒柒向后看去,还真是够巧,可不就是刚刚想去解渴之处吗?还真是她怎么想,方法就怎么来。

    这边的人以耕种为主,是实实在在的旱鸭子,不管男子还是女子大抵都是不会水性的,除非自小长在水边,亦或是从事相关职业,所以杨温玉十分放心那潭湖水是能够要她小命的。

    而处在生死攸关的主人公萧驰只是静静看着,并不慌张,他的右手同样捏着个精巧的匕首,藏于袖中,对着心脏的位置,随时待命。

    杨温玉十分笃定,面前的女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下,不过与她接触片刻,便摸清她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与他家阿妹脾性很是相像,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她定不会吃亏,睚眦必报,是以留不得了。

    谁知柳柒柒根本不按套路来,她着手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杨温玉问道:“你说我是他相好,且问郎君,我是看上他哪一点了,是姣好的面容,还是内里的柔肠。”

    杨温玉闻言一愣,恰好看到少年脸上狰狞的疤痕。

    说到这,柳柒柒还死睁着眼硬挤两珠豆大的眼泪,倏然又觉得不够炸裂,又指着萧驰骂道:“他这负心汉,骗我说此生唯我一人,却转眼取了别人入门,可怜我啊!全部都给了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这孩儿也是命苦,还未出世就遭此大祸,哎呀!我不活了,孩儿,阿母对不起你。”

    哭喊加撒泼,没显出戏剧性的效果,反倒是另两人先是木讷了下,前者也见过不讲理的妇人撒泼,可未曾见过这方小女娘这般行为,后者也未曾见过这场面,就是他那叔母斗天斗地,也未曾使出这招泼皮猴子。

    “我不活了,我不该活,什么我不该活,你这负心汉怎还能好生站着。”柳柒柒越说越靠近。

    这下杨温玉是反应过来了,却不知怎么应对,平生第一次绑架人,实在是没有经验,强压下抖着的左臂,呵斥道:“别在过来了,在过来我杀了他……”

    前方女郎不顾他的慌栗,卯着劲的往前冲。

    看准时机,柳柒柒一嘴咬住他拿刀的手,还怕杨温玉太激动,将手横在刀前,用些力气挡住,可奈何女孩力气弱的不成气候,被横踢一脚踹飞出去。

    手臂被划裂出一道细长的伤口。

    柳柒柒忍着剧痛,忙爬起,见萧驰还在呆立着,刀光见影,快要将他砍成两半,小心闷在口中未来得及道出口。

    她却不知,少年刀捏在手中,只需快些躲一下,对方喉咙就会沁出鲜血。

    “噗呲。”声传来,可却不是他打算的那样,而是前方小小女娘单薄的身影替他挡了一刀,柳柒柒将萧驰闷声压倒在地,他甚至能够触摸到背上的滚烫。

    萧驰十分不解,平生第一次有人挡在他身前——连他幼弟也只是靠在他身后。

    “你是呆子吗?快跳下去,我会水。”语气比幼兽还要虚弱。

    柳柒柒面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眼中噙着泪,死咬着嘴唇,其实不然,她看过这片地势,刚开始要是跳下去,以她的水性必能游上岸,可是还有一人性命在她的一念之差,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决定,救他,且不说其它的,单就活下去在这林子里游荡,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湖面掀起涟漪,溅起的水花转瞬即逝。

    杨温玉见事已成,按下心中慌张,拾起散落下来的草药,加快步伐离去。

    岸的另一边,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上赫然躺着一位虚弱的小女娘,她肌肤白皙,气息微弱。

    其实在坠入水中那一刻,柳柒柒已被巨大的失重感侵占全身,晕厥过去。

    萧驰背着女郎摸着路,走下山。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人烟吵闹声更甚,叨扰醒还在瞌睡的女娘,耳旁更是密密叨叨的话语,紧皱的眉头也被人用力揉平。

    柳柒柒终于舍得睁开眼眸,但见春文满脸泪混着鼻涕小声哭泣,柳柒柒笑了,抬手摸了摸眼前女郎的发顶,笑眯眯道:“傻春文,我不是还好生活着吗,等发丧了,在这般哭也不迟。”

    春文哭打胡床边,骂道:“娘子还有闲情性质说笑,真是让奴白伤心。”便是这般说着,佯装头扭去,闷声不理她。

    柳柒柒全身被包扎成了粽子,连忙去哄,不小心扯到伤处,倒吸一口凉气。春文也不同她闹了,二人便又合好了。

    “娘子都不知道,那日萧公子浑身湿透背着娘子,奴险些吓死了,还以为那是娘子是尸首幸而只是昏迷,细心将养这些天,可算好了。”

    柳柒柒又同她唠了些这些天发生的事,很快抓住了重点,从与春文的谈话得知,失踪了两天,昏睡半月有余。

    待到香气氤氲飘来,她嗅到不光是海棠雾空明月,还混着白玉醉鱼汤的香气,顿时肚里也不争气的咕咕叫起。

    “饭好了。”门前传来。

    春文听到此,忙应下,待客去了,柳柒柒躺了这么多天,也觉浑身漂浮,若在不走走,只怕一辈子都会瘫躺在此。

    等到春文进门时,见到的是这般景象,她家娘子穿衣乱成一团乱麻,还在笨拙的尝试将系带绑至腰后。

    春文扑哧一笑,未多说,手脚麻利两三下就将女郎穿戴整齐,那真是妙手回春。

    扶着柳柒柒一路走过铺满青石的小路,院中寄满了表相思的红绳泛白,枯枝却又起新芽时,她定定的看了一眼,便继续行走这条路。

    鱼汤是用新鲜打捞的鲤鱼熬它两个时辰,外加些补药采,那是鲜美健康两不误,柳柒柒连喝两大碗都意犹未尽,正要添第三碗时,便被萧驰制止。

    “鱼性凉,莫要贪多,届时难受的还是你。”

    有时真不怪她嘴毒,这是上赶着找不痛快,“吃你家鱼了吗?我就是这盘灌肚,那也是吃的是春文给我做的,是我家的。”

    拦在前的手略微一僵,春文忙靠近柒柒身旁,小声说道:“娘子,这还真是萧公子家的鱼。”

    柳柒柒面上也有些僵,反问道:“不是你给我做的?是他”

    “萧公子说什么也要报答娘子的救命之恩,每日药膳都是他所熬的,奴也就打个下手。”

    像是被闪电劈过,她僵了好一会儿,忙找补道:“举手之劳,郎君莫要放在心上,快些喝,都凉了。”又给萧驰添了一大碗,她便开始装死人,埋头吃着。

    午食过后,春文收拾碗筷拿去河边浆洗。

    萧驰将袖中垂丝海棠拿出,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末了,又将桌上的热茶浇在花枝上,不多时,花朵都咽了气,蜷缩着。

    “柳娘子是喜欢刚采下来的,还是这般的。”前方少年微笑着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胡乱答道:“树上好生长着的。”

    也不敢抬头,只独自在那瞎说。也不是她不敢看,而是少年的眼眸,似是朦胧的月光,清正光洁,一个不留意,就要溺死在这双眸子里了,届时怕是他问什么她都会如实回答。

    毕竟柳柒柒是个颜值主义。

    萧驰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那条隐在阴影处的疤痕在肆意的啃食少年的片刻心动。

    他拿出一块绣着青竹的手帕,细细擦拭,将热烫水敛去,自说话道:“世人皆爱美物,这垂丝海棠更是花开遍地,一模一样的多了,自然就不在乎掉落春泥的这些。”

    “哎!此言差矣,尔非它,焉知不是它选择的春泥,再者人生在世,不管落入哪处,总得有个念想不是。”

    柳柒柒边说边将那株花花瓣摘起,扬在空中,宛如天女散花。

    女孩扬起得意的笑脸,似是写满了快夸我,萧驰听着她的歪理,不知为何刚刚堆积起来的阴霾不欢而散,大概是她身上有他所羡慕的烟火气吧。

    也罢,花若盛开,引蝶自来。

    外方响起敲锣打鼓之声,人群嬉笑,好不热闹。

    春文掂着竹筒,面上嬉笑嫣嫣,喊道:“娘子你看。”指着手上些许碎银。柳柒柒忙打趣道:“捡着钱了,怎这般开心,快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

    “就是捡着钱了,前头那户姓杨的人家要与街上李氏结亲了,适才我回来路过时,多看了两眼,那杨氏哥哥杨温玉硬塞给我,说是沾沾喜气,我都不要了,他直接将这些丢在泥地里,还真是奇怪,不过,不要白不要。”春文笑眯眯的,似是捡到宝贝了。

    一听此名字,柳柒柒算是明白了,敢情这是她的买命钱。

    便是这般想着,她心中已有计策,正欲起身行走,倏然又被按下,柳柒柒不悦的瞪着罪魁祸首,萧驰将身后桃花木做成的拐杖拿给她,“冷静些,腿还未全好。”

    而柳柒柒也是不矫情,即是自身需要,就不多做推辞,春文见状忙弯身作楫,答谢道:“多谢郎君。”便收下这桃花木棍,递给柒柒拄着。

    街边李府

    粉墙黛瓦掩映在树影婆娑之间,红布高挂起,灯笼高悬,过往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府前立着两位小厮,恭贺来宾。

    柳柒柒头戴羃篱被挤到边角,李氏儿郎是副热心肠,平日街坊邻居多少会受到些帮助,今日来恭贺之人着实不少,眼看着来之人多少都有拜帖,小厮又查的严谨。

    她也不知怎混进去,思来想去,见两个小厮身材魁梧,硬闯肯定不行,转而在粉墙下,墙高出她半个身子,也是不太行,爬上墙之后,下去怎么下去,到时别没将那个混蛋绳之以法,她先摔去见阎王。

    无意瞥见约莫离去三尺,一矮小黄狗去偷肉铺骨头,来回运转,在墙角处进出那是无比自由,想了想自身节操,她觉得不太值钱。

    于是柳柒柒靠着娇小身材进去了,期间还与那大黄面对面过,不过好在大黄比较温顺,期间还友好的舔了舔她的脑门。

    李府内里远不如外表宏大,大抵是府牌是用梨花漆木雕刻的,瞧着像个书香世家,哪里知,是靠卖曲酿发家的呢!

    里方宾客何其多,大半个府邸都被男女老少占满,好在出去时,春文怕她在惹事,旧伤在添新痕,将面上遮住。

    柳柒柒穿过人群,透过纱,仔细盯着不放过任何一张面孔,在见到,萧驰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来时,她嘴角抽搐,回头见那方狗洞,心里打定,以后一定要好好与人相处,暂些人脉,未来争取也从正门进。

    往厅堂走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方哭的泪眼婆娑的男子,可不就是她要找的人。

    杨温玉一身宝石蓝垂胡直裾袍,褶裥灯笼裤,梳着绾髻,涂了些许脂粉,算是他认为最体面的行头了,也不知能不能给阿妹撑些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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