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二人大眼对小眼,一时间谁都未先行张口,杨温玉头往左歪去,立马反应过来了,走上两步扯下白袍,再细细打量些,恍然大悟道:“是你啊!原来你没死,好啊!竟还敢回来寻我,今日我让你有来无回。”

    杨温玉立马换了副嘴脸,从一副颓废样到无官扭曲,堪称是翻脸比翻书快的典例。

    “哼!”柳柒柒面色如常,丝毫未被前方气势吓到,将靠在杨温玉左边的食案一举推到,瞬间食案上的油滴盏哗哗掉落,“告诉你,外方全是我的人,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进来将你绳之以法,若不想你阿妹将脸丢在夫家,可劲闹吧!”

    快要靠近勃颈的手一顿,顺又收回,杨温玉泄了气道:“究竟要如何?那日劫的银钱早已被我用光,现如今我只剩这条贱命了,拿去吧!”他一手扶额,另只手捶地,像是被逼疯似的。”

    柳柒柒看他这般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也不同他兜圈子了,“你要顾及你阿妹的脸面,也算是还有些良性,你的命收回去,我不要。”顿了顿,她又道:“我只要你……”

    “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柳柒柒打着包票。

    春文毛毛躁躁的跑进来,便见她家娘子像是个市井徒般,教说着前方男子,见春文这般慌张,柳柒柒忙问道:“怎回事?可是出了变故?”

    “不是,不是。”春文两手在空中挥舞,急道:“适才听到屋内有动静,我怕娘子出事。”

    柳柒柒闻言“扑哧”一笑,“傻春文,你就这单枪匹马的闯进来,也不怕自身难保。”

    春文闻言,才慢慢发觉,“是哦!还是娘子想的周全。”

    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柳柒柒彼时坚持化敌为友策略,况且只要他阿妹还活着,便是可以牵制。

    两个小女郎踩着月光回去,进了里屋,春文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柳柒柒到底怎样说服穷凶极恶的坏人从良这个话题。

    柳柒柒轻声一笑,故作高深道:“当然是你的女郎本事大。”

    “哎呀!娘子,别绕关子了,快同我说说到底怎样一回事?”

    谁料前方娘子被褥一蒙头,只留轻飘飘的一句“明日便知道了。”而后沉沉睡去,又倏然掀盖头问道:“春文,到十里庙会算算还有几日?”

    春文细细想着,回答道:“七日后。”柳柒柒听着,心里打好盘算,望着漆黑的夜,不知过了多久才磕上眼。

    第二日日上三竿,熬鸡还是似以前般吵闹,于是旧事重演,春文招呼着刚从鸡棚出来的柳柒柒来用早膳。

    前方女郎手快拿起食案上的烧饼,一路小跑,还回头解释道:“春文今日我有要事相办,你且先吃着,不用等我。”伴随着第一缕晨光奔跑着。

    春文摇摇头,无奈道:“可慢些走,别摔着。”眼里不自觉泛起泪光,她家娘子要是一直这般活泼爱笑就好了。

    随着春天的到来,厚重的冬装早已被搁置,柳柒柒今日一身蓝绿碧色相融的杂裾裙,下摆袖口分别绣着白色梨花,走起路来,点春逢花,似是个有翅膀的画中仙。

    春文只看着那抹蝴蝶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悠悠地进到里屋。

    西边竹林,柳柒柒踩着晨气沼雾前来。

    见以干了一圈活遂座下歇息的杨温玉,柳柒柒惊讶了下,未曾料到他来的如此早,手一抬,“拿着。”便将春文做的烧饼分给了他一个。

    杨温玉也未客气,拿着饼子大快朵颐起来,即便这般,他还是想问出心中疑惑:“你为何会放我条生路?”

    前方娘子讥讽笑笑,将嘴里的最后一口饼子咽下,站起认真回答道:“你是不是想说,我都要你命了,还对我这般好,不赶尽杀绝,反而给留了条后路。”

    杨温玉听着羞愧的低下了头,解释道:“不,不是的,这世上总会有善良的人……”

    “扑哧”柳柒柒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郎君还真是爱开玩笑,我的威名都够震四方了。”

    顿了顿,她又认真道:“郎君爱赌,我只是个利用郎君还有一丝的真心的小人罢了,至于后路,这是郎君的选择,是向前走,还是朝后退,与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再者,每月给你开二两钱是你该有的报酬,莫要自轻自贱。”

    听着柳柒柒豪气的话,杨温玉稍安了心,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也算有个活计了。

    其实也不是的,柳柒柒她爹每月给的柴薪银虽说大头被琼华夫人吃的差不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挤一挤还是有的,每月少吃点吃食,这银子就省下来了。

    “啊!”随着妇人尖锐的嗓音叫嚷着,柳柒柒心道想着,她可不算个好人,毕竟也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打劫,还是在人家门口,总要有人兜底,才能脸不红心不跳。

    黄毋身穿绀青花色杂裾,梳着十字髻,大步走来,她生了双波水秋眸,与琼华不同的是黄毋就算涂满脂抹粉也会显得突兀,相反额上花钿,唇边对称的面靥,更显得惹人怜。

    此刻黄毋很明显是昏倒了,真晕假晕就不从得知了,身边鹅黄襦裙婢子手撑扶着,才不至于面倒在这黄土之上。

    掐了好一会人中才将醒过来,黄毋见柳柒柒在前,手忙脚乱的前去质问:“你这混世魔王,可是专堵我家大郎出门时日,便这般欺辱我这妇人,哎!不能砍,不能砍,谁让你砍的?”

    随着又一根翠竹倒下,黄毋即悲愤又无奈,差点又气晕过去,可杨温玉是理都不带理的,他手持大砍刀,面上又凶神恶煞的,任谁也不敢靠近啊!黄毋只得在边上干嗷叫。

    这可是钱呀!钱!都被这畜生糟蹋了,丈人回来定会责怪她的。

    柳柒柒见已然砍的差不多了,挥挥手让杨温玉停下。

    对着黄毋笑眯眯道:“黄婶,我的名声在外是怎样的?”

    黄毋闻言身形一顿,她也算是个聪明人,并未脱口而出,反而细细思索。

    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身形瘦弱的女郎,转而又落到搬竹子的杨温玉,身形同样瘦弱,想到适才已差人去寻帮手了,权衡利弊间,便已知柳柒柒的结局——这次定会将她好好收拾一顿,看她还敢不敢行这强盗之事。

    一个弱女孩有甚可怕的,又无人能给她撑腰,现下也不用为了面子将好话摆出来。

    “你的好名声自然是威名在外,以前原谅你无知就罢了,现下都已快长成独当一面的女郎了,怎还如此胡闹,行这强盗之事。”

    苦口婆心的劝告,在外人看来这是个经验之人在教训小小孩童,而站在本人的角度才会得知,这是刀子,甜蜜刀子,以为你好为由,一点点刮弑着反抗,脊梁再也直不起来,就同变成外面传言般。

    怕是原身母亲和原身没少受这种刀子,今日黄毋是提到铁板了,她不会受这委屈,轻笑道:“阿婶,既然我名声这般不好,该如何?”

    “自然是重新做人,还能怎办?”

    “那阿婶,既然重新做人,必会辜负外头人为我浪费的口舌,又该如何?”

    “像你这样的要肯金盆洗手,太阳才打西边出来呢!还谈何辜负不辜负的。”

    谁料前方女郎笑开了花,“如此,阿婶我是改变不了了。”

    “这是自然。”黄毋思考了半天,也不知柳柒柒这是又唱拿出。

    只见柳柒柒回头对着杨温玉道:“咱们走。”

    “哎哎!走就走,快把我这心头竹给放下啊!”黄毋赶忙上前去拦。

    柳柒柒上前一步,笑眯眯道:“阿婶,适才你不说了,既然我名声改不了,就不改了,还是坐实了会安生些,不然老觉得我在吃亏。”

    说着,便招呼着杨温玉将砍的十根竹子勒成两捆,分两次抱出。

    柳柒柒算是看明白了,对待讲道理的人自然是同她讲道理,对于不讲道理的人任是说破了天也不见她会信你三分,所以,她摆烂了,甚至黑化了,做滚灯的原材料竹子是必不可少的,现下距离庙会只有几日了,更要趁着节日气氛,才能带动些,此计虽险,胜算却大,得些周转的银子,在做打算。

    迟早要收拾琼华,届时不靠她,也能过活。

    “哎哎!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女郎牙尖嘴利,我是说不过你。”黄毋在不似一番说教样,取而代之的是面色慌张不以。

    柳柒柒和杨温玉丝毫未理,待要出门时,便见外方赶来的黄若和她的丈人,二人手中持着农具,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黄若旁边还站有鹅黄色衣裙的婢子,想来是通传的。

    黄毋一见帮手到,赶忙嚎啕大哭抱着她的阿姊,“阿姊你可来了,这小畜生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这长的好生生的翠竹啊!全让她砍了,阿姊,阿姊,可要为我做主啊!”

    黄若本就因上次之事气还未消,当下又有个正当指责的理由,岂有不谴责之理。

    “柳柒柒你这畜生,如此这般,是欺负我黄家无人了吗?”

    幸亏有她身旁的男子拉着,劝和道:“阿若定是误会、误会。”才不至于伤到柳柒柒。

    杨温玉见事态已然控制不住,况且他们又是没理的那一方,也不好与之闹起来,便也劝解道:“还是算了,这本就是她家的,也不好做的太过。”

    柳柒柒不以为然,指着黄毋姊妹威胁道:“再过五年我就及笄了,阿翁会接我回去嫁人,届时便可去讨要银子了。”

    “你还想着那个没良心的父亲会来接你,真是妄想……”

    “我深知阿婶想说不可能的,阿翁不会来接我的,以前不会现在更是不会,可我那个亲家会,他是同我阿母有救命之恩的,倒也有几分薄面。”

    黄若姊妹略加思索,十几年前她们阿母阿翁还未老时,是听说过她阿母救过一个女郎,那女郎据说是当今圣上的亲阿妹,可是皇亲国戚,是惹不起的人物,柳柒柒与她家攀上关系,那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打量着她们的神色由红变白,越来与哆嗦,不经感叹这么快就被唬住了,还真是轻而易举,当即道出今日最终目的:“我如今身份确实不同了,可也不想招仇恨,可要帮我瞒着些,今日这事确是我的不对,既如此,竹子卖给我,看着开价吧!”

    黄若听着,联想到这几日的种种行为,才恍然觉得怪不得柳柒柒这几日不消停,原来是攀上高枝了。

    这般快得表面身份,难怪呢!找面来了,想给自己找回这些年失去的尊严。

    黄若想到这痛快极了,她生来就不是个好命,所以最恨这种世家娘子了。

    也不同她绕弯了,毕竟讨厌归讨厌,得罪是得罪不起的,且不说能不能嫁过去,单说却有流落在外的子女在及笄之时认祖归宗,柳柒柒到时在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届时怕是不好收场。

    “八文钱拿去。”

    “成交。”这已经是极低的价格,想卖个好,却又不软了腿。

    黄毋还想在说些什么,便见阿姊的眼神斜来,气得她扭头就走。

    柳柒柒交了钱转身叫着杨温玉离去。

    待到走远了,黄若才“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

    杨温玉也不是个吃白饭的,知道柳柒柒的目的不是胡闹非为,而是为了最后讨价还价,有时他还挺佩服这个女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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