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院子里热闹非凡,春文舀一瓢泉水,递给面前女娘,泉水清冽甘甜,回味无穷。

    杨温玉在旁浑身是汗的将新鲜毛竹劈开,并磨成纤薄轻盈的竹篾,一番下来后,柳柒柒在将数根韧性十足的竹篾弯曲成竹圈,相互穿插重叠,在用绳子固定,最后就是滚灯的神奇之处,可以任意旋转而烛火却不熄灭。

    中间放了个可以保持平衡的万向支架,两个大小不同的竹圈组成,与烛台用丝线连接在内,在将圈好的竹圈连接固定,点上墨汁,画出图案,这样滚灯便做成了。

    如此反复,天翻了个身,也才做出十个有余一,待到最后一笔化成,栩栩如生的呆萌腊兔也画好了,春文也开始招呼着用膳。

    杨温玉见状也不好多做逗留,只得连连告辞,柳柒柒本意想留他用膳,奈何对方推脱不已,也不好多做相劝,便由他去了。

    用过膳后,走在院子里散步消消积食,天朦朦胧胧成蓝色调,一望无际,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她将那名画着腊兔图案的滚灯点燃,抛掷上方,在接在怀中,玩得不亦乐乎,待到再来一次,这次并未接到,由于惯性被手臂弹开,滚灯像颗夜明珠滚到角落去。

    可此女郎并未着急去捡,反而静静伫立,半晌,春文前来招呼她家娘子,柳柒柒才慢悠悠问道:“萧郎君是个怎样的人?”

    “娘子,你说的是萧驰吗?”春文不解道。

    “是。”

    “萧家是邺城有名的世家,其父更是股肱之臣,有过军功的,可萧郎君命运坎坷,这是乡里人尽皆知之事。”讲至这,春文微微叹气,似是可惜这般好的出身怎混到这种地步。

    柳柒柒疑惑未解,眉头紧蹙,示意春文在讲下去。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缘由萧家母王氏的变故,王氏嫁进来之后,与萧将军也是恩爱两不疑,哎!可惜啊!好日子没多久,萧将军接到密旨出征剿匪,便一枝红杏出墙来,王氏与喂马小厮混到一起,彼时萧府又逢萧老公驾鹤西归,不多久又传来萧将军失踪的消息,一时间府内乱作一团,萧老太便来主持家事,将家一分为二,王氏被丢在庄子再做定夺。”

    柳柒柒豁然开朗原来如此,难怪他说他是有罪之人,不过她也对萧老太的做法认同,家中遭祸,身边虎视眈眈,不快些将财帛分出,恐会酿成大祸。

    这样想来送封信也是没甚大不了,这信不过是个孙子对祖母求软之心罢了,如此自己也不会吃亏,反而做了件好事,何乐而不为。

    “不过,彼时王氏已怀有身孕,待到萧将军破局回来之时,那王氏与稚子早已逝去,得知这一消息,疯了,可怜萧郎君了,虽命大,躲进乱葬岗用死人的尸体取暖,却在无人能护他了。”

    是这样的,萧驰的身份存疑,萧老太是不会接他回去的,柳柒柒此刻觉得就算这信送到萧府手上,也未必会得偿所愿。

    春文有些疑惑,不知娘子怎突然对一个人有兴趣了,忙问道:“娘子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闻言,柳柒柒怕春文想多,澄清道:“傻春文你的脑袋瓜可不许多想,我只是想报答他,毕竟他帮了我们许多,是个君子。”是个小人差不多,总不能告诉春文是怕他背地里使阴招,届时应付不了。

    “谈不上君子。”

    话一出口,主仆二人纷纷回头打量,前者是惊愕,后者是思忖他听了多少?

    萧驰左手拿着刚买的烧饼,风尘仆仆,这一身行头显然是路过。

    见此,柳柒柒忙打招呼,可显然对方并不怎么吃这套,“传言有误,我是在熟睡时,被阿母丢到乱葬岗的,彼时我不过四岁,不认路,才因祸得福。”

    柳柒柒站在风中,窥见他的疤痕,少年将伪装撕开,供她嘲笑,可为何是怜悯,眸中晦涩藏着同情,她不知他一路受了多少苦楚才走到这里,只知道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心不由得软了些,想将场面缓和些,“烧饼好吃就够了,人总要有个念想,才能活下去啊!”

    萧驰笑了,是发自内心的,他怎会听不懂少女的开解之意。

    ……

    第二日柳柒柒起了个大早,连早膳都未用,往荷包里塞了两块烧饼便出发了,昨日的滚灯用丝线串联到一起,柳柒柒提起丝线向市集走去,借着庙会风头,她笃定能卖出。

    十里庙会本质还是祭祀,不过意义不一样,庙会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十里村的村民在这三天不分彼此,同一祖宗,穿同样的衣服,带上面具,彻夜三天游行。

    十里村离都城不甚远,当属中间,是个盆地,背靠青山绿水,也不至于饿殍遍地。

    柳柒柒将手中滚灯抛掷地面,而后清嗓,道出事先编好的词,叫嚷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可孩童玩,下可起夜用,只需两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她的声嘶力竭,功夫不负有心人引来几人驻足。

    其中一位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最引人注目,她先是羞涩得躲进人群身后,然后才慢慢地伸出脑袋观察着。

    直到天黑降至,如此几日,柳柒柒观察着她的所作所为,此时距离庙会还有两日,她不知这个小女孩打得什么算盘,只知小女孩晨起就陪她摆摊,落日时便一路随行,起初柳柒柒也会塞她饼子询问,可能是小孩怕人,她接了饼子就跑走了。

    可是大人与小孩比耐心,通常都是后者败下阵,终于在今日,那小女孩耐不住性子,走至跟前,小心翼翼的询问:“我……可以帮你做这个吗?”她手指滚灯,不敢看着柳柒柒,打着颤,哆嗦道。

    大手覆盖头顶,柳柒柒揉了揉,“原来是这样,当然可以。”

    她将滚灯技巧制作,毫不犹豫地告知,在让小女孩动手实践,如此一个粗糙的滚灯也算做成,小女孩开心的笑了,离人也近些了。

    “我若学会这门手艺,挣了钱,阿翁的担子是不是就清闲些?”小女孩天真无暇地幻想着,喃喃自语。

    其实不是的,光材料寻常人家就耗不起,更不用说里面特质的凝油,那是现代知识的结晶,这个生意在这贫瘠的古代,只能图个新鲜,走不长远的。

    可她并未去打破女孩的幻想,只因人生在世,总要有个念想过活。

    “松娘子,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心反咬你一口。”此处不合时宜响起阵嘲讽之意。

    花瑶娥打扮的如名字般花花绿绿的,瞧,一身鹅黄杂裾裙,赤红色里衬,花纹相缠,分梢髻欲盖弥彰,叮叮响,皆是配饰相碰之声,她的父母定是极宠爱她的。

    柳柒柒今日业绩以达标,十里庙会本就千里相传,再加上离都城较进,慕名而来的人有许多,不过短短半日,滚灯就已售空。

    即不耽误正事,何不有教训之理,也不知经历李府之事,她有没有长记性些,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来招惹她了。

    嘴角擒笑,眼皮都未抬一下。

    这里人流量何其多,反正她不嫌丢人,因为早就已经丢过了,狗洞都钻过,现在再来主子文学是否太晚了些。

    泪顺流而下,还未等她开口,那个小女娘挡在柳柒柒前方,脸憋得通红,用力大喊道:“别欺负阿姊,我知阿姊的心是顶好的。”

    花瑶娥似是被气笑了,“你又如何得知她的心?就凭短短几日的相处,当心啊!被她卖了。”

    小女孩的声音娇弱,却足以引来人驻足,柳柒柒将女孩护在身后,双目通红,准备一番道德绑架。

    却被一句话语给生生打断,“这沙子还真是迷眼。”

    柳柒柒嘴角抽搐,这让她怎么接话?去寻话中源头,萧驰立于人群中央,静静矗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殊不知,抛出句话,就能引起阵阵骚动。

    报复,绝对是报复,不就是谈了些关于他的八卦吗?有必要这般小气,虽说也是她的不对在先。

    见装可怜不管用了,人群议论纷纷话题头条主人公柳柒柒,她欲将事态拉回,紧接道:“君子论迹不论心。”

    意料之中,讥笑声此起彼伏,花瑶娥更是笑的直不起来腰,“什么时候,你也会咏诗做赋了,真当罕见。”

    “花阿妹见识不广,这我也是知晓的,不必拿出单说。”柳柒柒也不是个吃素的主。

    “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

    “即说不过,为何不闭嘴,这沙子竟没呛到花阿妹。”

    指桑骂槐,萧驰略微顿了顿,而后笑嫣,静静观岸。

    见小女娘躲在后方笑如花,花瑶娥当即气不打一出来,“松萝你就看着她呛我,以后不带你玩。”话罢转身佯走,花瑶娥惯会搞小集体孤立这套。

    柳柒柒将路让开,是走是留,全凭松萝定夺,只见松萝紧紧扒着柳柒柒衣裙,没有要走之意,这让花瑶娥欲走不走十分尴尬,她气呼呼的朝柳柒柒道:“你且等着。”末了,还险些一脚摔个脸朝地,此番更是羞愧难当。

    柳柒柒对着萧驰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管你小人还是君子,通通应付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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