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整个高中我的成绩不怎理想,只能上个普普通通的二本,高三的中秋,围绕着紧张气氛的团圆,我们像是对面建筑里面永不停歇的搅拌机,内心轰鸣不止,一直围着中心的那个叫梦想的轴转,片刻不想停歇……不知终点。

    从上次第一次见面开始,正式认识黄晨易的这半年时间里,黄晨易好像经常出现。偶尔是体育课和同学们打羽毛球,认识的同学邀请他他也参与。偶尔是大课间跑完步后,很多同学一群一群的冲刺跑步放松,他也在。偶尔是下自习后看星星的操场,他一个人坐在操场的椅子上。偶尔是他和同学们打篮球碰到我刚回宿舍的时候......只是都没打过招呼,就像是那天不经意遇到的一个好心陌生人。

    终于晚上九点,大家陆陆续续下晚自习,本想约宋楠楠去买零食吃过中秋节,宋楠楠却告诉我她要和刘汉良要去约会,并叫我给她带一包膜片和辣条。心里恶恨宋楠楠重色轻友的同时,只好一个人收拾东西,去买夜间口粮。等收拾好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只好去关灯。

    黄晨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递了一个盒子给我:中秋快乐!

    “你怎么到我们班上来了?,这不是还没到中秋嘛。”拿着盒子,是个月饼,我吃惊的问他。

    “路过,看能不能碰到你。中秋你都回家了,就给不了你了。”他笑着说。

    “你准备回宿舍?”他问我。

    “本想约朋友去买零食的,结果她有约了。”我回答。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要去买点东西。"他说。

    当时完全没察觉一个“好”字在晚上是多么暧昧,夜晚的校灯仿佛都明亮了几分。买完东西黄晨易提议去操场溜达。

    递给黄晨易一包薯片,自己也撕开一包薯片。

    一路上都没说话,但是也不尴尬。我想,难道这就是恋爱?和宋楠楠与刘汉良一样的恋爱?我突然兴起,转过身对黄晨易说:“你的声音这么好听,要不你唱首歌吧,就当送我的中秋附加礼物。”

    “你想听什么?”

    “《童话》吧,光良的。”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你要相信,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幸福和快乐是结局。”中秋的夜晚,月亮像路灯一样照亮操场,模糊的、明亮的。我听着他慢慢的唱着这首歌,唱的比光良的慢,调子偶尔也不在调上,心也随着月亮明亮起来。

    快到操场出口的时候,”你可以接电话吗?”他问我。

    “电话?”我带着疑惑问。

    “晚上,电话,你方便吗?”他略带小心翼翼的说。

    我终于反应过来,“可以呀,180......,不过只能周末打哦,周一到周五上学不带,回家才能拿用。”

    “那你平时怎么联系你妈妈他们呢?”他用手机记下来的同时问。

    “不是有学校的公用电话嘛,而且每周都回家嘛,没事儿不给家里打电话的。最重要的是还省钱,哈哈。”我回答。

    “好吧,那我明天给你打电话。我先回家啦。”他扬扬手机笑着说。

    “好呀,谢谢你的月饼。”

    周五最后一堂课,住校生早早收拾好东西,蓄势待发,就等着时间到达17:00 00:00,随时冲出教室。我也不例外。

    回到家,杨女士已经准备好晚饭,并叮嘱我好好学习,要像林旭一样,争取为林家光宗耀祖啥的,别成为其他表哥啥的败家子儿。只是我想,虽然我那其他表哥啥的学历不高,可是人个个都是老板,虽然在老板前还得加个小字。可是林旭这位表哥吧,虽然当兵,可是钱比别人少啊。当然,这话我可不会说出来,免得杨女士得回我一句,人家是保家卫国,为人民奉献,舍小家为大家等等。这样我今晚的电话可就变成道理课堂了。

    吃完晚饭,正在床上看书,不出意料的接到了黄晨易的电话。

    第一次看到陌生电话还有点好奇,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本以为会很尴尬的聊天,没想到会聊得很投机。

    我一直以为是我情商太高,所以才能无话不说,但是当我和后来的人无语凝噎时,才发现当初的时光多么珍贵,情谊多么重要。

    都怪年少不知珍惜二字,除了是简单二十笔划,却足够让你后悔很久很久。

    在后来的几年里,我一直在找和那天晚上一样的石榴花,可是从来没再见过。石榴树这公园里都有一颗,但是花却不一样。我深刻记得,那天晚上的花是粉红色的,就像我们的青春,温暖又暧昧,清纯中带着蠢蠢欲动的绽放,有很多种被着色的可能。可是这里的石榴花是红色的,妖艳又热情,却不俗气,绿叶甘愿为它作陪衬,它的主权地位永远存在,没人可以把它变成其他的样子。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遗忘那花的样子,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花,就算遇到,也不是我记忆中的花了,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这么普通的花再也找不到,所以才一直回忆从前,怕有一天,真的遗忘了。

    “远处的山还好看?”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嗯,很漂亮。”我转身看过去,不知陆朝阳已来多久,汗水顺着两侧耳鬓一滴滴落下,脸上还有一点运动后的红晕,头发较上次剪短了一些,普普通通的平头,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看不出衣服有没有汗水,低调深谙的蓝色运动鞋,像是刚刚晨跑完的样子。

    他咧开笑顺势在我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指指廊外草地上的大石头,“以前没有这个石廊,小时候就只能坐在那个大石头上看对面,当时总在想,什么时候能有翅膀像云一样飞上去。”

    “那你小时候应该很寂寞。”我哈哈笑起来。

    他被逗乐,“还好,小时候这地方很繁荣,还是有很多小伙伴一起玩。”

    “听说这里以前是南城市中心,以钢铁厂为生,还有自己的小学、警局、医院?”我很好奇。

    “是呀,那时候和现在,真是今非昔比的。现在武城面积和人口,仍旧居南城首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我表面感叹,心里惊讶。难以想象当初的繁荣。

    “看到后山的火车轨道没,那时候每天都能听到很多火车声音。”

    “现在也有嘞,我睡觉的时候还是能听到。”

    “那你睡眠不太好。”他说。

    “是啊,自学医上临床,没一天轻松睡过。以前可是天天雷打不醒的。”我开玩笑说。

    “心里无事,自会好眠。”他突然说。

    “唉,陆主任,我想说的是你要体恤我们一线小医生,别给我们压力,这样我们才能睡好。”

    “好啊,下月我请客,大家都来聚餐,就来世纪楼吧。”他笑着说。

    “你这次可要大出血。”我惊讶于他竟如此出手阔绰。世纪楼是这里出名的老餐馆,镇上说第二,没人说第一。虽然钢铁厂已经没落沉寂下来,其他的历史遗留物要么报国家改革大腿发展,要的单飞。但都发展的不错。

    “没事的,那就到时候见,我先回家洗漱。”

    “好。”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高大,壮阔的模样。可能是常年锻炼,可见衣服下肌肉线条。他讲话温柔,有涵养,和他说话感觉很安心。这居然与我和思月想象的高冷完全不沾边。高中时听同学们说,剪平头的帅哥才能称之为帅哥,不禁感慨,真是个完美的男人。

    宋楠楠昨天打电话说她今天下午将会来见我,让我准备洗洗服侍她。这就是今早拒绝家妹儿姐姐的原因。这孩子自从刘汉良分手后越发活的年轻,连服侍二字都用的如此委婉。要知道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都说的是伺候。

    已近中午,我去唤回三壮,让他和我一起去接他的楠楠“阿姨”。当然,这称呼宋楠楠是万般不愿的,她不想承认自己已经到了阿姨的年纪,但是如果他不承认三壮叫她阿姨,她就得叫我阿姨,毕竟我目前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她才就此作罢,勉为其难承上这个辈分。

    每次宋楠楠来见到我总会说,感觉你变了好多。我知道这次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肯定也是。然后我也经常追问:变漂亮了?她回:变成熟稳重了。我总是追出去一顿爆锤:请直接点说我老。偶尔我也反击,你不也是,你还变胖了呢。但嬉闹过后我俩都会陷入沉默,然后约着去隔壁酒吧听歌喝顿小酒。这是每次宋楠楠来后和我必完成的项目。毕竟这里除了酒吧和咖啡馆,其他就只剩下闲散矗立翠绿的山以及优雅寂静流淌的河了。

    此次刚坐下,宋楠楠立马发出常规感慨:“这小镇你选的真的挺好,酒馆、咖啡厅都有,远处又有河流,主要是居然还有牛,真像呼伦贝拉草原。”说完还对着酒管比划比划。仿佛整个城镇都在她的脚下,任凭她指点江山。

    我向酒吧小弟要了一杯蓝精灵,一杯血腥玛丽,笑着对宋楠楠说:“对呀,像一个世外桃园,政府想把这个地方打造成旅游小镇,现在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外地人过来,这小酒馆和咖啡厅才勉强存活下来吧。你看那边屋上的常春藤,去年看到才一小节,今年居然都是一大排了,而且一直规律生长,唯一犯规的就是美的犯规。看到就欣喜,这也是我愿意呆在这里想长久下去的原因吧。”

    宋楠楠抿了一口:“没想到啊,你也是一个喜欢世外桃源的人,以前读书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你想去大城市什么的嘛。”

    “读书时候说的话,早就忘了,小时候我还说过我想做演员呢。那时候说的话,不过是为了高考能考的好些,结果高考考完后目标都没有 。上次我看到有个男生戴个墨镜抱着吉他坐在咖啡馆门口,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吉他谱,吉他谱旁边放着玻璃瓶,玻璃瓶里插着两朵玫瑰花,我也才意识到这居然是一浪漫的地方。而我偏偏喜欢浪漫。”我嗔笑着回答。

    “其实我也有点儿想来这儿安居,安逸、舒适,这附近有中学或者小学么。”宋楠楠问。

    “不知道,倒是可能有一两家,改天我帮你问问我们医院同事吧。”

    其实蓝精灵一点酒的味道都没有,小弟还在里面加了点薄荷,越喝越清醒。“有没有烈的酒啊,这蓝精灵忒没劲了。”宋楠楠问酒吧小弟。

    “Spirytus咱这小店可没有,不过我刚在外面学者勾兑了一种新品,两位美女要不要尝尝?”身后有人说道。

    “哈,陆光明,你什么时候来视察工作了?”我看着站在旁边的人,穿着一身运动服,突然觉得他和陆朝阳好像有那么一点相似,突然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刚见到陆朝阳就觉得眼熟,原来是和陆光明有一点相似。

    “这不刚从C城回来么,刚好碰见你来光顾小店。”陆光明说着就进吧台。

    “今天出门怪不得踩到狗屎了,原来狗屎运在这里等着呢。”我笑着对陆光明说。

    “给,尝尝。两位美女。”他伸手递给我们。

    “闻着倒不错。有点果酒的清香。”抿了一口,觉得这味道甘中带烈,到了喉咙却如白酒一样辣喉。我喜欢这种味道,像爱情一样,刚开始温暖,给你希望与温和,但是实际陷进去才知道,它实际只有灼伤,但你又很犯贱的渴望这种灼伤感。而那香气,则是诱惑,诱惑你进入另一个怪圈。对陆光明道谢。

    对宋楠楠说我刚刚的想法,宋楠楠嗤之以鼻,她说她觉得爱情刚开始是热烈且坦荡的,后来是苦涩及平淡。像夏日的日出,初升时就有灼热感,日落时,一切归于平静。只有地上的空气上的余温告诉你,这里,曾经被太阳照射过。

    这就是我和宋楠楠不一样的地方。她得到过,失去过。我,从来没有得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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