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到周一，必须穿校服的日子。在学校三年，这丑到极致的校服，还是激起学生们的吐槽。十分颜值的女生因为校服的丑会降到6分，别说像是苏云瑭她们这些顶多算六、七分的。
没有饺子，妈妈便让苏云瑭背了一大袋子在市场做的蛋卷和苹果，不光有给韩静的，连楚岩、肖莹也没有落下。肖莹家离他们家不远，一般情况下，两个小姑娘一起上下学。苏妈很喜欢这个沉静、大方的女孩子，感觉跟人家比，自己家糖糖傻透了，因此总督促自己女儿多多跟人家莹莹学习。
苏云瑭自然不服气，但她很喜欢肖莹，尤其佩服她那手漫画，怎么就这么神呢。而且，玩连五子棋时苏云瑭得耍赖才能赢她。
现在了解到苏云瑭的三个好朋友了吗？楚岩、肖莹和韩静。如果问她你和谁最好，她会眨着大大的杏眼，反问“都好，不行吗？”十足的，左拥右抱。
可和顾淮瑾的事儿，苏云瑭却只想跟楚岩分享，原因嘛！可能是楚岩认识这个人，其实深层原因，她怂啊。虽然感觉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呢，跟社会上的人做朋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担心两位好朋友会训她的。苏云瑭搓手～～
午饭后自然又是苏云瑭对楚岩的“汇报时间”。安抚好韩静，再看看那边淡定和同学下棋的肖莹，苏云瑭鬼鬼祟祟带着楚岩去操场。
“前天我把本子给顾老师送过去了……他就是那个单位的…… 在他办公室啊 ……办公室就他自己……哎呀，你别着急，门开着的，放心吧。…… 我还见到他办公室同事了…… 他同事特别有意思，嫌我把他叫老了，可他长得真的很有风霜啊。” 苏云瑭和楚岩说着悄悄话。不远处，某男生把球打偏了，朝着两个人飞过来，幸好只落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男生跑过来，给两个同学道歉。苏云瑭她们班几个男生也围过来，担心自己同学被欺负，苏云瑭连忙解释“没事儿”。同班同学警告着“下回小心点儿”，然后带着惹祸的外班男生离开。
班里同学好像长大了，更明白友爱。
苏云瑭看看远处奔跑的少年们，继续跟朋友汇报，比如昨天顾老师给她很多好吃的，再比如顾老师68年生的，可是看上去真年轻，再比如顾老师特别信任自己，理解自己，他还要帮自己辅导作业等等，正要跟楚岩邀功“我们一起去”时，被后者打断。
楚岩感觉很不对劲儿，作为快三年的同窗，她没听到过苏云瑭对哪个异性如此赞美的。扭头看看说得眉飞色舞的朋友，不会是自己猜想的那样吧！
“他这么大岁数，都结婚了吧！” 楚岩试探地问。
“没结婚啊，也没有女朋友。” 苏云瑭忙解释，然后又把顾淮瑾那些对于“婚姻的理解”复述给对方。
知道顾淮瑾还是单身，楚岩有些不确定对方的意图。在她的认知中，她们这样的学生跟已经工作的成年男子，完全就不在一个世界里。她不知道，好朋友和这样的人接触，到底是好是坏。
“你以后还是少跟他交往吧？” 犹豫片刻，楚岩一狠心还是说了出来。
“为什么？” 苏云瑭不解。
“我担心，他就是骗你和他在一起。外面坏人可多了。咱们又不了解。” 楚岩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再说他都26了，你才19，这差的也太远了。” 楚岩补充。
“你想太多了，顾老师才没有。”苏云瑭不服气。
“那他为什么又约你？他一大龄男青年，总找你这小姑娘做什么？我感觉他没安好心。”楚岩想起奶奶对自己的教导，感觉苏云瑭毫无防备心。急人！
苏云瑭呆了，她实在无法把“儒雅宽厚、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英俊帅气的顾老师”跟“没安好心”这四个字联系起来，想想便一身鸡皮疙瘩。
“顾老师才不是，他纯粹好心。哼，你不懂。” 苏云瑭生气了，不理朋友，自顾自朝教学楼走。半路又转路去校园外面，楚岩太坏了，怎么这么说顾老师，不理她了。
楚岩也有些生气，可想到朋友那看上去随和却实心的倔脾气，还是追了过去，苏云瑭却不理她的呼唤，一直往前走。
直到楚岩在后面大声“ 苏云瑭，我跑不动了。” 苏云瑭这才停住脚步，可还是背对着楚岩，不愿意讲话。
楚岩只好走到她前面，发现苏云瑭眼睛居然红红的，明显哭过，慌了神。“好了，我不说他了。我这不是为你担心吗？”
“那你保证不这么说了” 苏云瑭居然还抽抽嗒嗒。
楚岩忙掏出手绢递给她，苏云瑭没接，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顾老师真的特别好，你不能冤枉他。”
“好好，我不冤枉他，那你也不许哭了。跟小花猫一样，都不漂亮了。” 楚岩像哄小孩儿。
“嗯。拉钩。” 苏云瑭要朋友拉勾。
无奈，楚岩只好照做。好不容易哄好了苏云瑭，她禁不住抱怨“你这泪可真是说来就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到你这么说顾老师，就是特别为他难过。” 苏云瑭有些不好意思，楚岩是为她好，她懂得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楚岩真的有些为朋友担忧了，感觉这样下去真的危险，可苏云瑭现在显然听不得任何人的话，还是以后徐徐图之吧。
“那他说什么时候帮你辅导了吗？”楚岩套话。
“我们… 没说，顾老师最近挺忙的，然后在路口就告别了。”苏云瑭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不想再跟楚岩分享和顾老师的事情了，或者说现在不想。
帮自己修自行车，帮自己赶走坏人，不是大好人还是什么？至于楚岩说的，“顾淮瑾对自己没安好心”，苏云瑭完全不屑一顾。顾老师这么优秀，喜欢他的人一定很多很多，又怎么会对自己一个小孩儿动心思？再说了，那天门一直都是开的，坏人还能这样？自己又不傻？
对于顾淮瑾的信任，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就像她已经认识这个人很多很多年。
楚岩没发现朋友在撒谎，只能说苏云瑭撒谎技能提高的很快。
危机解除，两个小姑娘又亲亲热热，手拉手回教室了。肖莹注意到苏云瑭眼睛发红，被后者以眼睛进沙子了掩饰过去。
盼啊盼，终于到了周六下午，前一天苏云瑭便跟朋友们宣布周六要早早去姥姥家，所以不能在学校吃午餐，骗妈妈的则是“要在学校写作业”。
两头儿“骗”好的苏云瑭跟几个同学在路口告别，心情明媚。一回生二回熟，她终于不需要问路了。
传达室大爷一见苏云瑭，没多问就让她进去，显然顾淮瑾已经打好招呼，但还是给顾淮瑾打电话通知“上礼拜六来的小朋友到了”。说完，大爷乐呵呵地问苏云瑭要不要在传达室坐会儿。
苏云瑭连忙道谢，说自己站着等就行。望着乖巧的小姑娘，传达室大爷只觉得“小顾家家教很不错”。大爷把苏云瑭当作顾淮瑾家亲戚家孩子，直感叹现在孩子学业真重，看这沉甸甸的大书包。
顾淮瑾依旧来的很快，与苏云瑭一同向大爷道谢后，便如上次那样带她去办公室。屋里还是没别人，看来老钱不在。
顾淮瑾让苏云瑭先歇会儿，自己出去，不多久拿回来个饭盒，里面一大盒锅贴儿还热的。苏云瑭有些不好意思，拿出包里带的面包、茶叶蛋。
“我也没吃饭呢，再说这么多锅贴儿我自己也吃不下。不然，你把茶叶蛋也分我一半。”顾淮瑾拿出个空饭盒交个苏云瑭。
无法拒绝的苏云瑭红着脸接过饭盒，感觉自己来顾老师这儿跟骗吃骗喝一样，上次那么多零食，这回又是锅贴儿。
“我点的西葫芦，他们怎么装的韭菜？”顾淮谨嘀咕。
“韭菜更好吃。”苏云瑭很爱吃韭菜，就是吃完了需要嚼嚼茶叶。
吃好午餐，顾淮瑾不让苏云瑭动手，自己收拾好餐具。
苏云瑭去洗手间用茶水漱漱口，回来时遇到上次看到的老钱，忙低声问好。对于她的到来，老钱并不奇怪，显然早被顾淮瑾通知过。
苏云瑭挺奇怪的，这些人周六都上班吗？
带着这个问题回到办公室，桌椅已经摆好，苏云瑭拿出课本，提出自己不懂的问题。经过几天突击，顾淮瑾准备充分，苏云瑭感觉比课上老师讲的还明白。
“顾老师，你懂的真多。”苏云瑭不禁崇拜地望着旁边坐着人。
小姑娘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苏云瑭可能自己都没有发觉，当她这么看着别人的时候，那个人会认为他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全部。
避开苏云瑭的视线，顾淮瑾继续讲题。
五月底的阳光明媚灿烂，微风拂过遮阳窗帘，时不时在顾淮瑾的脸上涂上金色。他的神情如此专注，苏云瑭感觉，他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异性，不说自己同学吧，就连那些明星都没有他好看。一时竟然呆了。
这么好的顾老师，居然单身，没有女朋友，不可思议，他身边女性眼睛有问题吧。哦，顾老师说，宁缺毋滥。那顾老师，肯定眼光超级高。
听不到苏云瑭的声音，顾淮瑾抬头，就见小姑娘直直望着自己，看上去有点儿呆萌。
突然顾淮瑾有些手痒，有种想摸摸小姑娘头的冲动，好不容易忍住，然后轻轻一咳，问：“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苏云瑭耳朵红、脸更红。
“那你自己试试解这道题。”顾淮瑾确实适合辅导作业。
“嗯。” 苏云瑭忙拿出草稿纸，认真答题。
这时候有人在门口喊顾淮瑾，要他去旁边办公室帮忙。苏云瑭再次紧张，会不会耽误顾老师工作，他这不会被领导批评吧！
显然看出苏云瑭的担忧，顾淮瑾笑着解释，单位周六下午本来休息，旁边办公室的同事有项目，自己恰巧了解一些，所以过去看看，要她自己学习，饿了抽屉里有零食，渴了旁边晾着凉白开，要是有事儿就去旁边办公室喊他，云云。
苏云瑭乖巧点头，表示别担心，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说来奇怪，苏妈也常这么嘱咐，偶尔她感觉妈妈真啰嗦，可轮到顾淮瑾，她却感觉顾老师人好，细心，特别特别温暖。多么双标的小孩儿啊。
顾淮瑾走后，苏云瑭如有神助，原本不太理解的内容经过顾淮瑾的讲解明了清晰，做题飞快，不一会儿写好作业。周一见到楚岩也给她讲讲，苏云瑭感觉自己特别特别地“大度”。
写完学校留的作业，顾淮瑾还没回来。苏云瑭想去洗手间，路过旁边办公室时，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看，几个人正忙着什么，她一下子认出人堆里的顾淮瑾，有些不安的心踏实起来，随即连忙蹑手蹑脚地走开。
她没有注意到顾淮瑾仿佛心灵感应般，也朝门口看。见到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嘴角上扬。
“乐什么呢？小顾！” 同事好奇。
“没什么” 顾淮瑾不想说。
从卫生间出来，苏云瑭又偷偷摸摸地望隔壁办公室看，这次没看到顾淮瑾的身影，有点儿失落。
顾淮瑾刚刚去另一个办公室，等回来的时候，同事调侃：“你们家小姑娘可能找你呢。”
顾淮瑾没有纠正同事的说法，笑了笑，加紧手里的活儿。
等苏云瑭背了一页英语单词，终于盼回来顾淮瑾。她忙站起来，欢喜地向男人走去。“顾老师，我作业都写完了。答案跟参考书也一样。”
发现顾淮瑾好像有些疲惫，苏云瑭忙倒了杯白水递过去。经过这两次的相处，她发现顾淮谨更喜欢喝白水。
小姑娘的手指不经意碰到顾淮瑾，他的心像被猫儿轻轻抓了一把，痒痒的。而苏云瑭显然也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碰到顾老师，连忙缩回手，哎，自己怎么毛毛躁躁的，显得多么不稳重啊。
偷偷看顾淮瑾，发现他一直低着头，好像并没有发现，苏云瑭长舒口气，还好还好。
“还没有问你，你在家是不是行老（最小的意思）？”顾淮瑾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是独生子女。”苏云瑭特别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人，尤其有哥哥的，给自己撑腰，得多威风！从小在姥姥家长大，可姥姥家也只有一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哥，小时候都是一起玩儿的，可自从电视台播出《红楼梦》，居然有人拿自己两个打趣，“贾宝玉、林黛玉”地瞎叫，搞得表哥都不怎么搭理自己了，她也不爱搭理表哥了。哎。如果她也有个哥哥，就像… 顾老师这样的，该多好啊。顾老师为了自己妹妹，都能让自己帮忙出主意，多好的哥哥，为什么不是我的。遗憾……
顾淮瑾注意到苏云瑭那特别特别惋惜、遗憾的小眼神儿，不禁莞尔。这小姑娘，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啊，看来很想有兄弟姐妹。
“不过我有两个表姐、一个表哥、一个姨哥、一个姨姐、两个姨妹还有两个表妹。我们都超级要好的。” 苏云瑭挽尊。
“那你家里人很多呢。”顾淮瑾，不笑场真难。
“嗯。我姥姥生了四男四女，不过有一个没有保住。我还有三个姨妈，三个舅舅。他们对我都特别特别好。” 苏云瑭跟报菜名一样。
看着苏云瑭认真的眼神儿，顾淮瑾非常相信，小姑娘在家里备受宠爱。是啊，这样乖巧懂事可爱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
他自己不也很喜欢吗？就连只见过她一次的老钱、传达室吴大爷，都觉得小姑娘乖巧。
听别人夸苏云瑭，他居然与有荣焉。
“那你们家亲戚多吗？”苏云瑭好奇。
“我们家啊，亲戚不多…… 我们都各忙各的，不经常在一起。”顾淮瑾递给小姑娘一个苹果。
“嗯，那你们家亲戚确实不多。” 苏云瑭咬了一口，挺甜。“顾老师，你们家都是知识分子吧？”
“可能算吧！我父亲也搞地质，目前在大学教书，我母亲是中学数学老师，我妹妹今年大四。” 顾淮瑾看小姑娘吃的香甜，自己也拿了一个。
“那绝对的知识分子了。” 苏云瑭充满敬畏。“怪不得你这么聪明，原来家族遗传啊。”
被苏云瑭的彩虹屁搞得顾淮瑾有些脸红，小姑娘嘴也太甜了吧，这谁受的住。
假装咳嗽，跟苏云瑭继续聊天，这小姑娘好像真的对他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有问必答。欣慰的同时，他越发为小姑娘担心，这样的，走入社会被人一骗一个准。愁人！
此刻，顾淮瑾与楚岩共情。
“谁家的小姑娘这么乖啊！小顾，你家亲戚啊？” 门外，一位路过的中年女性笑问。
“嗯。” 顾淮瑾不想多事，在这群大姐们面前少说为妙。
“小姑娘你是小顾家亲戚？哎呦，还是学生啊？在哪儿上学？多大了？”面对花式提问，苏云瑭只是乖巧微笑。书上说，微笑是最好的法宝。
“孙姐，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快走吧！”此时路过的老钱救场
“我这不是关心吗？” 被拉走的孙姐。
苏云瑭和顾淮瑾相视一笑，从对方眼里看到四个字“劫后余生”。其实顾淮瑾并不想藏着掖着，只是担心孙姐吓到苏云瑭。
此时天色不早，苏云瑭也该回家了。她居然感觉恋恋不舍，奇怪。正想问，下周六顾淮瑾是否还有时间，只听对方说“下星期我和老钱出差。”
苏云瑭想起来他确实提过，心里蓦地闷闷的，“去哪儿？走多久？”
“内蒙，可能要几个月。”顾淮瑾帮她整理书包。
“这么久？”苏云瑭突然不想说话。
“嗯。如果，我是说，如果可以，我可以给你打电话，或者给你写信。”顾淮瑾脱口而出。
“那好啊。” 苏云瑭多云转晴，立马找张纸写下自己家的地址，想想，又涂掉，写上自己学校的地址，交给对方。“这是我们学校的地址。我经常在自己家和姥姥家轮流住，还是寄学校方便。”
说罢，她又低下头，下意识用手扯着衣摆，低声说：“你能不能在落款出处别写名字，否则……”她实在说不下去，顾老师会不会生气呢？
等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发现顾淮瑾正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有一种她不太懂的情绪，像挣扎又带着无限温柔。
“好。”就在她忐忑不安时，顾淮瑾忽地展颜一笑，霎那间，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苏云瑭的心头，眼前的男子，拥有世间最美的笑颜。
顾老师怎么能那么好看呢，苏云瑭土拨鼠尖叫，这么好看的顾老师，谁能配得上？
女孩子呆呆的望着自己，灵动的双眸如同一湖秋水，里面写满了崇拜、欣赏，赞美，唯独没有女子对男子的喜欢。
顾淮瑾有些遗憾又有些如释重负，这样的感觉刚刚好，当成小妹妹也很好。
“走，我送你。”顾淮瑾利落干脆。
“好。” 苏云瑭迷迷糊糊地答应，顾老师说啥就是啥。好看的人拥有更大权力。
直到要分开的路口，苏云瑭心头突然闷闷的，一想到会很久很久见不到顾老师，真的不开心。于是，她千叮咛万嘱咐顾老师一定给她写信或者打电话，直到顾老师再三保证才不舍离去。自行车都蹬不快了，好累。
依旧目送苏云瑭的身影不见，顾淮瑾才去往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