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永州粮仓外,守卫持着银枪,威风凛凛目视前方,巡卫端着长矛走来走去,格外井然有序。

    秦北衡眯着凤眸,挽弓搭箭。指尖毫不犹豫一松,顺风送出一支飞火箭。

    火团随着箭尖稳稳扎进草垛,霎时火势冲天!

    所有守卫顿时匆忙起来,打水的打水,逃窜的逃窜,有人甚至失手泼了同伴一盆凉水,场面混乱至极。

    秦北衡屏气凝神等了几个瞬息,手腕偏移半寸,再度放箭,这次一箭贯穿到底,接连点燃了远处三个草垛!

    守卫于是又匆匆忙忙赶去远处救火,有人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朝秦北衡这边走来。

    秦北衡无声冷笑,手腕一动,捡起连弩改为近攻,连发五箭,精准命中最先靠近的五名侍卫!

    潜伏在后侧的萧长贺趁乱溜进粮仓,不费半点力气,顺利点燃了仓库中所有粮草。

    秦北衡身形快如残影,仅凭一弓一弩,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他顺手解决了此处仅有的两位侍卫长,满意地看到场面之混乱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连指挥调度的人都没有。

    到了汇合地,萧长贺兴冲冲提着长剑冲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首战告捷!殿下,咱们接下来去哪?”

    跟着太子殿下作战最简单,因为他们殿下永远是镇定自若、掌控全局的那个,萧长贺只要跟着秦北衡打仗,就从来没败过。

    “去永州太守府赴宴。”秦北衡慢条斯理擦了擦明亮如镜的连弩,神色从容。

    “行——等会儿,殿下说什么?”萧长贺反应过来,顿时傻了眼。

    “哦,你不想去也无所谓。”秦北衡漫不经心,笑意纵容,“吃顿饭而已,侯爷若是自有安排,请随意。”

    “可是殿下,咱们才烧了一处粮草!”萧长贺满眼不甘心,“臣还没开始打打杀杀呢!”

    “总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秦北衡道,“就是要给他们留足时间做准备,再趁其不备突然袭击,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萧长贺愣怔片刻,生生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这笑容艳绝之余,充满了阴险狡诈的意味。

    他顿了顿,皱起眉冥思苦想:“可是我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啊。算了算了,臣跟殿下去太守府赴宴就是,反正好久没人宴请我了。”

    “现在不行。”秦北衡道,“太守府设的是晚宴,戌时才开始。再说,你不会自己去太守府么,跟着孤做甚?孤还有事,恕不奉陪。”

    “殿下,殿下?您也忒狠心无情了!”他转身就走,萧长贺脸上顿时写满了可怜兮兮,紧走几步追上秦北衡,“臣也没别的事做,不跟着您怎么消磨时间?”

    “这不是有事交给你么。”秦北衡示意,“你看谁到了?”

    萧长贺眨眨眼,只见路口前来接秦北衡的马车上,车夫念越正歪着头,朝两人热情招手。

    帘幕一掀,马车内瞬间钻出个宝蓝色身影来,格外激动地朝萧长贺飞扑过去:“萧兄!好久不见!”

    萧长贺被他扑得趔趄后退两步,眉眼顿时染上暴躁之色,一把将人从身上扯下来:“做什么!敢偷袭小爷!”

    “是我啊萧兄,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无辜又委屈,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萧长贺。

    “祁,祁见夜?”萧长贺揉揉眼,才确定自己没看错,“真奇了怪了,你不是留在南临镇守吗,怎么会在这?”

    祁见夜,祁家的嫡次子。

    此人被祁家金金贵贵娇养着长大,性格天真烂漫,不识忧愁,随遇而安,虽不堪重用,但做个不大不小的官还是游刃有余。

    “佑宁都回来了,我不能回来?”祁见夜委屈道,“南临那个气候,我都没心情吃饭!活生生瘦成现在这样!”

    “哪瘦了?”萧长贺觉得他说话简直不可理喻,“你连战场都没上过,怎么可能……”

    “祁二公子辛苦。”秦北衡赶在萧长贺口无遮拦前打断交谈,拍了拍祁见夜肩膀,“做得不错。南临安定,二公子劳苦功高。侯爷,你如今也有人陪了,祁二公子途径此地,也正好借此机会在永州城歇息。既然这样,孤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两位不介意吧。”

    两人齐齐摇头。

    “那就戌时太守府见。”秦北衡拂了拂衣角,几步登上马车。念越喝了声驾,疾驰而去。

    萧长贺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尽头,只觉得越发孤单寂寞无助。

    秦北衡敷衍他!自己急急忙忙走了,反倒把拖油瓶祁二公子扔给他照看!

    一石两鸟,鸟尽弓藏,说的就是他秦北衡!萧长贺搜肠刮肚,简直把毕生才学都拿了出来,在心底暗暗痛斥秦北衡的无耻行径。

    他兀自控诉到一半,旁边的祁见夜终于等不及了,拿手肘捅了萧长贺两下,兴致勃勃:“萧兄,咱们去哪玩啊?”

    萧长贺没好气:“我怎么知道!找太子殿下问去!”

    祁见夜眼前一亮:“那太子殿下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萧长贺愤愤,“他又没告诉我!”

    “那咱们为什么不跟上殿下的马车呢?”祁见夜眨着天真无辜的眼,格外诧异,“怎么,萧兄你不想去找太子殿下吗?”

    萧长贺一拍脑袋。

    祁见夜说的对,秦北衡只说了要走,没说不让他们偷偷跟着啊!

    他倒要看看,值得堂堂太子殿下抛弃兄弟也要赶过去处理的“要紧事”,到底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朝秦北衡马车离开的方向赶去。

    —

    “姑娘,到了到了!您先坐着,奴才去喊她们出来!”

    院外响起一阵喧闹声,随即有人将门拍得隆隆作响。

    “快开门!还不出来迎接我们姑娘大驾,是不把我们姑娘放在眼里吗!快开门!”

    动静实在太大,薛玉嫣蹙了下眉,起身走到门口。

    她将门拉开一道缝,警惕地朝外望了望,就见衣着华丽的小厮侍女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一顶小轿,个个神情高傲,对望水巷格外瞧不上眼。

    薛玉嫣不想招惹麻烦,扣在门闩上的手微微用力,无声将门关上了。谁料站在最前的灰衣小厮眼尖,趁大门还未完全合拢,顿时上前几步扒在缝上:“里面那个!你知道我们姑娘是谁吗,居然敢拒见?”

    薛玉嫣没兴趣理会:“管她是谁,我又不认识。”

    “你连我家姑娘都不认识?”灰衣小厮脸快扬到天上去了,轻蔑冷哼一声,“果然没见过世面,不过我们家姑娘高贵,也确实不是谁都能凑上来讨好的。”

    薛玉嫣冷笑一声,重新将门拉开:“是吗?那请她进来吧。”

    灰衣小厮以为她怕了,得意洋洋回头招手,示意身后小厮们抬轿跟上,自己则趾高气扬,昂着下巴向前走去。

    他刚要进庭院,薛玉嫣面无表情将门重重一推。

    大门咣当合拢,携着急剧冲力,猛地撞上灰衣小厮的脸!劲风甚至带起无数灰尘,在混乱中轰然飞舞,单单听着这沉闷声响,就想象得出有多疼——

    那小厮顿时哀嚎出声,整个人被厚重门扇推飞出去,直直摔在身后小厮旁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下回敲门之前,先学学怎么说话。”

    薛玉嫣心情好了不少,转身要回去。

    门外一片混乱中,轿中却缓缓步出个红衣身影。

    女子眉心花钿鲜艳如血,容色娇灼,只是眉眼骄傲,神情远比小厮轻蔑。

    “薛玉嫣,我知道是你,开门。”

    她玉指纤纤,养尊处优惯了,连门扇都懒得碰,抬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没了要敲门的意思。

    薛玉嫣顿住步子,眸中浮现出冷意:“我可不知道你,请回吧。”

    “我是永州太守嫡女,你敢说不知道我是谁?”红衣女子显然仗着自己身份贵重,说话底气十足。

    永州太守嫡女,当年她竹马招来的烂桃花。

    薛玉嫣当年住在永州时,与一个气质清冷、眉眼矜贵漂亮的少年是青梅竹马。

    两人一处长大,这竹马自然就是秦北溪。

    可惜生得太标致也是个问题,尤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俊美少年,处处招小少女喜欢,于他而言自然烦不胜烦。

    对于喜欢他的小娘子来说,这性情也不是什么好事。少年过于凉淡,从不理会外人,总是轻而易举伤透无数芳心。

    其中最能坚持的少女,当属永州太守唯一的千金——徐影念。

    薛玉嫣无声轻叹,开门与徐影念对上目光。

    徐影念神情骄矜,双手拢在云锦大袖中,高高昂着下巴,雪白颈项挺拔如天鹅,企图在重逢的瞬间,就立刻从气势上压过薛玉嫣一头。

    然而以薛玉嫣之貌美,怎么可能是她压得住的?

    十九岁的年纪,虽不再是眉眼青涩的少女,却另有一番风华灼灼。

    面前女子杏眼桃腮,面若芙蕖,臻首娥眉,风姿绰约,出落得好似盈盈一池春水。三年未见,除了生得越发灵秀外,再没有半分变化。

    徐影念表情僵硬片刻,攥紧手指,眼底不自觉闪过一丝嫉妒。

    “薛玉嫣,祁哥哥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她气势汹汹,率先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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