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随着一声轻笑,在苏远斓和叶桃惊诧的目光中,白衣翩翩的年轻公子自不远处负手信步走出,眉目俊朗,神色平静。

    “好久不见,越王妃。”

    他第一次没有唤她薛姑娘,而是以越王妃相称,薛玉嫣蹙了下眉,隐隐感到不对劲。

    “什么急事值得佑宁阁主亲自到百里亭迎我?”她淡淡问。

    佑宁笑意温朗,朝她拱手作了一揖:“越王妃,卑职相信您已经拿到了太子殿下伪造的书信。”

    —

    深夜,太子府一片漆黑,仅几条重要廊道上错落点着几盏灯,微弱光线将人影拉得纤长无比。

    秦北溪一整日都待在宫中,无暇见面,好在佑宁早已提前安排妥当,带着薛玉嫣趁夜潜入太子府。

    他再次将自己笼进漆黑披风中,无声走在薛玉嫣前面。

    佑宁很清楚太子府的巡卫与换班制度,故而路上一个守卫也没有,两人走得轻松,也就多了几分心思交谈。

    “我倒是没想过忠心如佑宁阁主也会背叛。”薛玉嫣率先开口,眉眼尽是嘲讽,“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冒着殿下震怒的风险,将我迷晕带到玉玄阁的人,论起乖巧服从本就不如念越护远。”

    “越王妃言重了,卑职是奉命刺杀越王之后,才发现越王慈悲为怀,为人宽厚又不失睿智,比太子更适合成为一代明君,所以选择追随越王殿下的。”

    “是吗。”薛玉嫣轻嗤,“看来雄心勃勃的佑宁阁主只会效忠新君,想必是打算在朝中立足吧。”

    “越王妃很聪明。”佑宁语气温和,没有否认。

    “阁主如今怎么不说,越王妃的身份在你家主子面前什么也不是了?”薛玉嫣只觉得好笑,“看来佑宁阁主也清楚,自己投奔的新靠山,未必就能硬碰硬赢过旧东家啊。至少在你最渴慕的权势上,越王可从没胜过。”

    “越王妃为太子打抱不平,也是挺奇怪的。”佑宁若有所思,“卑职明明记得越王妃对太子恨极厌极,看来永州一趟,越王妃似乎记起了什么?”

    “让你失望了,并没有。”薛玉嫣神色淡淡,“太子殿下一如既往态度恶劣,不然我不必冒着如此危险报复他。”

    “那就好。”佑宁眉眼舒展,不疾不徐道,“容卑职奉劝一句,若还想联手对付太子,最好不要现在就内讧。合作愉快,越王妃。”

    “书房到了,去吧,卑职在门口守着,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他为薛玉嫣推开书房大门,笑容温和,一如既往。

    薛玉嫣缓缓步入太子书房。

    许久不曾踏足的地方,布置却仍然很熟悉。除了书架上覆了层薄灰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动。

    她轻车熟路摸到书房角落,顺利点起灯,照亮了墙壁上那张天下图。

    四国林立,各据一方,透过泛黄的地图纸页遥遥透出久远以前的杀伐与辉煌。如今却只有当年地盘最小、势力最弱的西启活了下来,一统天下。

    薛玉嫣再次掀起这张地图,露出隐藏其后的光滑壁面。这回她眸光平静许多,伸手按下机关,开启了暗格。

    轻轻一声响。

    露出的是个黑漆漆的格口,薛玉嫣提起灯朝里面探了探,里面只放了一个绘有玉茗花瓣的暗金色匣子。

    她伸手拿出来端详。

    梨花木制成的匣盒周身光滑冰凉,顶盖用金银珠玉雕出一只昂头站在匣上的幼鹿,精美绝伦,栩栩如生。鹿角缀着宝石,口中衔着光泽莹润的巨大东珠,舒展的四蹄分别抵着匣子四角。

    顶盖与匣身扣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机关,也看不出一丝可以打开的痕迹。

    薛玉嫣目光在小鹿身上凝了片刻,试探着从它口中取下东珠。

    东珠脱离的一瞬,小鹿四蹄骤然机械般抬起,匣盖向上,与匣身分离。

    猜对了。

    薛玉嫣松了口气,将灯又举高些,明晃晃照出匣中的东西。

    映入眼帘的却没有她寻找的太子玉玺,反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

    小鹿玉雕,轻罗团扇,白玉簪钗,甚至还有艳丽的桃红色帕子,上面绣了对歪歪扭扭的鹿角。这刺绣本事与薛玉嫣简直如出一辙的笨拙,甚至可以拿出来决高下。

    薛玉嫣将匣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件有用的,满心疑惑。

    一国太子,就往自己书房最深的暗格里藏这些?

    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找不出机密啊!

    她想到这,才蓦然反应过来。这个暗格要么是秦北衡的障眼法,要么就是秦北衡考虑到自己不在时会有人擅闯,所以将东西提前转移了。

    按照佑宁的说法,秦北衡通常不会随身携带太子私印,特别是行军打仗时,只用主帅的印信足够应付与朝廷的传书。

    因此私印一般都放在书房,但具体在哪,佑宁也无从得知。

    薛玉嫣飞快将匣子放回去,还原了暗格,仿佛从来没动过,随即在书桌附近小心搜寻。

    没有,都没有。

    秦北衡想将私印藏到最隐蔽的地方,任谁也找不到,简直太容易了,至少对薛玉嫣来说确实如此。

    她一无所获。

    门外传来佑宁平静的低声催促:“越王妃快些,太子府巡卫的换班时辰快要到了。”

    薛玉嫣艰难动了动唇瓣回应:“知道了。”

    她坐在书桌后的梨花木椅上,目光放空,从黑漆漆的书房慢慢循过。

    地图,字画,书桌,书架,甚至兰草的花瓶,她都搜过了,没有一点与太子玉印有关的线索。

    薛玉嫣心灰意冷,余光瞥过书架,突然灵光一闪。

    最初秦北衡将南临国玺交给她时,打开过书架上一个暗格。

    她蓦然站起身。

    “第三列,最厚的一本典籍……”薛玉嫣目光迅速锁定,她抽出那本书,按下机关。

    门外突然响起佑宁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慌张:“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

    薛玉嫣按在机关上的手指一颤!

    “佑宁阁主好兴致,夜探太子府。”秦北衡声音不冷不热,“还专程挑了守卫不会经过的时刻。”

    佑宁垂眸:“殿下是在怀疑卑职?”

    “孤倒是不想怀疑。”秦北衡挑了下唇角,“只是孤离开这么久,书房的灯怎么还亮着?不会是佑宁阁主离开太子府之前忘记熄了吧?”

    他话音落地,书房内暖黄光晕闪了闪,猝然灭了。书房内外共同陷入无边的黑暗中,只有微弱月光映在地面上,为琉璃叠瓦铺上朦胧的银色轻纱。

    “……”

    饶是佑宁向来淡定的脸上都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割裂的无奈神色。薛玉嫣这简直是坐实了有人在书房!他想帮她瞒都不可能了!

    他顿了顿,轻声叹息。

    “太子殿下,卑职也不愿如此的,您都清楚。”

    “那你也应该清楚,孤最厌恶身边人的背叛。”秦北衡淡漠回答,“无论真假。”

    薛玉嫣听得心惊肉跳,生怕佑宁假意背叛,此时突然恢复真面目,与秦北衡来个里应外合捉住她——

    毕竟她的一半计划,都已经透底给了佑宁。

    虽然只有一半。

    薛玉嫣定了定神,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佑宁,在黑暗中缓缓将指尖探进暗格。

    “太子殿下,卑职没有背叛您,只是另谋高就而已。”佑宁眼中笑意微微,学着秦北衡的模样,气定神闲应答,“殿下不是经常提起,想要卑职去寻个更好的主子吗?卑职没有辜负殿下期待。”

    秦北衡嗤笑,没了与他周旋的耐心,径直经过佑宁,重重推开书房大门。

    夜风冰凉,猛地闯入书房,在薛玉嫣身旁肆意打转。

    “越王妃,做什么呢?”熟悉的嗓音若珠玉琅琅,不紧不慢从门外响起。

    薛玉嫣收回摸索的指尖,一把合上暗格。

    书架在她身后缓缓合拢,秦北衡点起灯时,只见薛玉嫣正半跪在花瓶后,手忙脚乱将蔫掉的兰草一支支插回去。

    她神情认真又无措,抬眸与秦北衡对上目光。

    “太子殿下?”薛玉嫣仿佛根本没料到秦北衡会出现在此似的,面露惊诧,把剩下兰草一股脑塞进花瓶,这才拍拍手上尘灰站起身,“您怎么来了?”

    秦北衡瞧了她两眼,轻描淡写:“孤追着越王妃来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薛玉嫣苍白脸上尽力扬起笑容,声音轻轻颤了颤,“殿下,您先出去……可以吗?”

    “哦?孤出去了,让你们在书房尽情翻找?”

    似乎是隐秘心思被骤然揭开,薛玉嫣顿时睁大双眸怔住,一言不发。她单薄身体晃了晃,退后几步,逐渐远离盛满兰草的花瓶。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她艰难地问。

    “让佑宁阁主在门外把守,看起来越王妃干的,多半是见不得人的事。”秦北衡眉眼倦怠,语调懒洋洋的泛着不耐,“让孤猜猜,你们要拿奏折?或是……印信?”

    摇曳的灯火映照下,他披风上还覆着薄薄寒霜,玄色衣袍裹挟寒意,显然是披星戴月没日没夜赶回来的,故而声音倦怠又夹杂着隐隐怒意,尾音落地,越发凶戾,书房中气氛几乎凝固。

    周围静得落针可闻,薛玉嫣没动,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她指尖掐紧掌心,避免自己失态,颤抖着轻声道:“太子殿下,这就是恶意揣度了。”

    “恶意揣度?”秦北衡唇角一勾,笑得恶劣,没什么耐心地大步走过去,将兰草扯出来,灯光高高映照着底下土壤——

    一只锦盒若隐若现。

    秦北衡俯身拿出锦盒,眉眼骤冷。

    “越王妃不妨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为何与孤用来放置太子印信的锦盒一模一样?”

    薛玉嫣这下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臣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她身子颤得厉害,肩胛薄薄缩着,半晌,只有一句辩解,“这只是给殿下的生辰贺礼而已。”

    她神情固执,两眼直勾勾望向秦北衡:“明日就是殿下生辰,臣女与佑宁阁主是来为殿下准备生辰礼的。”

    “知道么,越王妃只有心虚或有事相求时才会在孤面前自称臣女。”秦北衡潋滟一笑,眼底却半分笑意也没有,只余冰凉,“生辰礼?不错,居然记得明日是孤的生辰,理由还算走心。”

    他将锦盒在指尖转了转,轻轻一抛,再接到时,锦盒内物件已经不偏不倚落进掌中。

    “只不过,瞒天过海这招在孤面前用过太多次,孤看腻了。”他轻飘飘道,“越王妃不妨跟孤一起看看,这锦盒所放的——”

    究竟是什么呢?

    后半句话没来得及出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清手掌接住的是什么时,秦北衡瞳孔一缩,凉薄又笃定的神色尽数消失不见,眉间闪过不可置信的愕然。

    一枚崭新扇坠静静躺在他手中,玉石泛着莹润色泽,流光溢彩,打磨成莲花形状,做工精致,垂下长长金色流苏。

    居然……真的是一件礼物。

    他再抬起那双凤眸看向薛玉嫣时,眼底已经带上了几分愧疚,嗓音低哑:“……抱歉,是孤错怪越王妃了。”

    “无妨。”薛玉嫣仿佛真的被他吓到,脸色还是煞白无比,只是嘴角流露出温柔笑意,“就当提前为殿下贺生辰也好。”

    秦北衡久久不语,只将她扶起来:“今夜吓到你了。”

    “没事的,我与殿下有过争执,殿下怀疑也是情理之中。明日我会再备一份更好的生辰礼赠予殿下,您不必为今日之事挂怀。”

    仿佛真是因为秦北衡动容而欢喜,薛玉嫣笑容逐渐明艳起来,丝毫没有要生气或计较的意思,反倒更让对方倍感愧疚。

    “孤明早要进宫觐见父皇,之后还要去京郊军营与萧小侯爷见面,恐怕不能及时赶到。”秦北衡语调温和到了极致,哑声道,“你不必费心等孤。明日戌时,孤会准时回太子府,到时越王妃再过来。”

    他声音放低,轻声道谢:“孤很多年没收到过生辰礼了,今日,多谢。”

    薛玉嫣抿嘴露出笑意:“那殿下明日一定要按时赴约。”

    目送她翩翩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后许久,秦北衡才回身,将书架上的暗格打开。

    装有太子私印的锦盒静静躺在最里面,位置未曾变过,他打开看了一眼,确定没有被替换,这才重新放回原地。

    他果真……是误会薛玉嫣了?

    —

    酉时三刻,黄昏温暖的霞色浸透了整片天空,灿烂夕照下,念越奋力抓着缰绳,迎面扑来猎猎狂风,吹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只能凭直觉大叫一身:“殿下!”

    “什么事?”秦北衡的声音遥遥从前方传来,又被风吹散,几乎听不清。

    “您从大营回来这一路……也太快了……小的追不上……殿下……您那么着急……有什么要紧事……”

    念越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风捎过的只言片语时远时近,秦北衡抬了下眉梢,没理他,反而加快了马速,低喝一声“驾”,疾驰而去。

    念越眼睁睁看着自家殿下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处,心都要碎了,干脆气鼓鼓放慢了速度,兀自抱怨:“也不知道紧赶慢赶这是做什么去,连属下都顾不及!”

    回到京城时,最后一丝黄昏也落入了暮色深处。晚风拂过树梢,路边人家点起灯火,又是一个带着微微凉意的静谧夜晚。

    戌时,秦北衡勒住缰绳拐了个方向,踏进黑漆漆不见光亮的长嘉街。

    太子府就坐落在长嘉街正中。

    他策马前行,微微迟疑一下,马蹄在地面顿住,陷入短暂思考。

    长嘉街今日罢市么?路上未免太过冷清。

    但远远的,他望见太子府门前一盏灯闪了闪,模糊映出个罗裙嫣然的窈窕身影。

    一个女子提着灯,站在太子府门口等他,目光遥遥看过来,似乎对他招了招手。

    秦北衡薄薄唇角弯起,凤眼重新漫开笑意。

    他已经知道见面时要问她什么了。

    “为何记得孤的生辰?”一个寻常的,平淡的,被所有人不经意间遗忘的日子。

    只有她记得。

    为什么?

    他想问清楚。

    秦北衡唇角漾开的笑意更甚,几乎迫不及待纵马疾驰,行至太子府门前。

    黑夜如厚重帘幕,阴沉沉压下来,天空中一颗星子都没有。晚风不知何时由柔和化作呼啸,刺骨地往人衣袍里灌。

    四周黑漆漆一片,无星无月,空旷,冰冷,寂静。

    两扇厚重府门紧紧闭合,蹲在门口的金麒麟张牙舞爪,露出凶恶面目。门前女子始终提在手上闪烁的灯火熄灭,狂风穿街而过,带来苍凉回声。

    不对。

    不是风的回声,而是——

    伏兵执起武器的响动声!

    闪着银光的锋利刀枪齐齐竖起对准了秦北衡,大批禁军如潮水般涌入,堵住了长嘉街两端。

    马蹄声由远及近,高举的火把明晃晃照亮了长嘉街,也照亮了秦北衡平静的脸。

    他漫不经心扯着缰绳,甚至有心情在指尖绕了一圈,唇角含着懒洋洋的笑,睨着眼前这一切。

    直到马蹄声消失,火把高高燃烧,薛玉嫣冰冷又熟悉的眉眼缓缓出现在秦北衡面前。

    她穿着艳丽如火、明烈得不能更明烈的海棠色罗裙,眉心灼灼点了一朵血红玉茗花。柳眉凛如弯刀,眼尾飞如凤凰,菱唇鲜妍勾起,却不见一丝笑。

    薛玉嫣身后跟着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这两人都是朝中手握权柄的重臣,又都是常年掌刑狱,同时出现在这里,满身威严尤甚。

    此时两位朝臣表情凝重沉冷,朝服威风肃穆,看向太子殿下的目光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几乎凝为实质,恨不得化作真刀真枪扎向秦北衡。

    薛玉嫣高高端坐于马背之上,风华万丈。盛妆华服,辉煌夺目,在万众注视下,展开一卷崭新诏书。

    “妾薛氏,越王正妻,奉父皇手诏,前来捉拿叛贼!”

    她语调冰冷,字字凛然,清脆声音掷地有声,抬手将诏书递给身旁的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胡须抖了抖,清清嗓子,毕恭毕敬接过手诏,大声念道。

    “皇太子有失惑无常之性,不法祖德,不遵圣训,惟肆恶暴戾。专擅威权,鸠聚党羽。通敌叛国,勾结南临,残害手足,毫无兄弟之情,友爱之意,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废为庶人,打入诏狱。以二皇子为太子,钦此!”

    随着他念完手诏,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听薛玉嫣厉声道:“太子殿下勾结南临主帅,欲构陷越王,残害亲弟,独揽大权。如今陛下春秋正盛,大启海晏河清,岂容你目无王法,如此放肆!”

    她声音清脆,坚定无畏,目光直直扎向秦北衡,毫不犹豫道:“人证物证俱在,太子重罪不可饶恕!”

    “奉陛下圣谕,废为庶民,即刻拘捕,打入诏狱!”

    “禁军听令,查抄府上赃物,肃清太子旧部,一应下属,通通带走审讯!”

    秦北衡眯了眯凤眸,看戏似的,慵懒扯了下唇角。

    “要孤伏法,也要有证据。越王妃,人证物证何在?也给孤看看,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罪名,是怎么按到孤头上的。”

    薛玉嫣抬手击了击掌,轻笑一声:“人证这就到。”

    等待的间隙,她无声张合菱唇,在寂寂黑夜危机四伏的对峙中,向秦北衡递了一句话。

    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路,秦北衡挑了下眉梢,看懂了。

    那句话的口型分明是——

    “我送给殿下的生辰礼,殿下可要好好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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