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这个空当,两匹骏马已经行至城门!

    太守派来的两个小厮翻身下马,神情是十足的轻蔑,不紧不慢与同伴低语,显然料定了薛玉嫣逃不出他们手掌心。

    守卫纷纷露出戒备与激动交织的表情,谁也不愿意放过这即将到手的功绩。

    就在此时,始终靠在城墙边神情淡淡旁观的城门校尉终于动了。

    他抱着刀走过来,大步流星,一言不发,颇有直奔马车将人当场擒拿的阵势。

    长长伤疤贯穿左脸,更添几分凶神恶煞。

    城门校尉走到马车侧前方,挡住了队正身影。他神情极其平淡,开口却无比斩钉截铁。

    “放行!”

    他声音低沉冷肃,队正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道:“什么?”

    “我说,放行!”男人提高声音,脸色骤冷,“挡路的退后,让马车出城!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显然没想到城门校尉会冒险做这种选择,太守小厮脸上的笑容一僵,偏头恶狠狠看过来,重新跃上马背,拉起缰绳。

    “校尉,万万不可!”队正惨白了脸,看着守卫们迫于压力自觉退后,生生让开一条路,急得语无伦次,“不能,不能放……这是太守大人亲自下令……”

    车夫猛地一扬鞭子,马车绝尘而去!

    最后一刻,队正像抓什么救命稻草般猛地扑上去,硬是将坐在最外侧的徐影念拽了下来!

    徐影念尖叫出声,跌落在地,浑身疼得血液倒流,耳边轰鸣不止。

    男人眼底瞬间溢出无边戾气,刀柄朝队正颈后狠狠一劈,瞬间将人击晕过去:“松手!”

    徐影念趁机摆脱了队正桎梏,拼命朝马车爬去。

    她背后的刀伤再次鲜血淋漓,此时一个摔倒,越发疼痛不已,连呼吸都格外艰难。她努力向前爬行,却远远追不上薛玉嫣的马车,只能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徐影念咬着牙爬了几次,却根本站不起来。

    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扶起她,带着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温度。

    “快去吧,小姐。”校尉轻声道。

    徐影念眼底含了泪,与他对视一眼,重重点了下头,随即跌跌撞撞朝马车奔去。

    薛玉嫣早已令车夫放慢速度,然而徐影念快要追上时,太守府的小厮已经快马加鞭追了上来。

    徐影念痛得支撑不住,模模糊糊向前跑,眼看就要抓住马车后方横杆,突然脚下一崴,再次摔倒在地!

    薛玉嫣径直从马车中探出身子,一把拽住她双臂,飞快道:“抓紧!”

    徐影念听话地抓紧薛玉嫣衣袖,随即整个人被用力一提,连拽带抱拉进了马车。

    “快走!”

    马车立即飞奔起来,试图甩开那两匹快马,快到一座石桥时,猛地拐弯加速,朝旁边小路疾驰而去。

    两匹马猝不及防直接上了石桥。桥上本就湿滑,想掉头更是难上加难,待从桥面下来,早已寻不到任何踪影。

    车厢内,徐影念惊魂未定捂着胸口,任由薛玉嫣小心翼翼给她上药,还不忘随时发出痛呼声。

    “薛玉嫣,你慢点!”

    “既然逃出永州,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如今有什么打算?”薛玉嫣一边上药一边开口,连声音也慢了不少。

    “我先找个地儿缓缓。”徐影念垂下眸,嘲讽一笑,“没想到最疼我的爹爹……为了那女人,任由她把我两个哥哥毒傻!如今还把我娘我外祖家的势力也送出去了,听凭她差遣!嘶……薛玉嫣你轻点!”

    薛玉嫣无奈:“轻的不能再轻了,你忍一下吧。”

    徐影念抽了口气,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没想到最后救我命的,不是我爹,也不是祁哥哥,居然是……你和他。”

    薛玉嫣听声音就足以回忆起那个男人,那个闯进庭院,提着剑满脸幽怨质问徐影念的男人。

    也许这才是徐影念得到的真心吧。

    她缓了缓神。

    “其实,你的祁哥哥就在京城,要不要跟我一起……”回京城见他一面。

    徐影念人不坏,这些日子又是帮她又是帮秦北衡,整个人累瘦了一圈,薛玉嫣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薛玉嫣,你是傻子吗!”徐影念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想都没想瞪了圆双眼,恨铁不成钢,“京城那个指不定是什么冒牌货,留在永州的才是祁哥哥!你清醒一点啊,这世上只有祁哥哥才会用那种眼神看你!”

    “什么眼神?”薛玉嫣问。

    徐影念支吾半晌:“我也说不好……反正就像鹰看见了鹿,走投无路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的眼神!”

    薛玉嫣仔细回忆片刻,发觉她印象里的秦北衡和秦北溪都没有过这种表情,一时沉默。

    “太子殿下跟他是亲兄弟,长得像也很正常啊。”她目光移向车外,“你跟我去京城看看就知道了。”

    “算了吧,我可不去。”徐影念顿时泄了气,“一个祁哥哥对我视而不见还不够,你还让我看着第二个长成祁哥哥模样的男人对我视而不见?未免太残忍了吧!”

    说的也是。

    “你赶紧放我走,我去景州散散心。”徐影念慵懒道,“等爹爹那边气消了,或是那女人死了,我再回去也不迟。”

    “薛玉嫣,你呢?你打算去哪?”

    “先找到萧小侯爷再说。遇上他正好可以跟着回京城。”薛玉嫣沉思,“如今太子殿下不在,我或许可以早到几天。”

    终于有机会跟秦北溪见面了。

    “那好吧,后会有期。”徐影念撑着腮,突然道,“薛玉嫣。”

    “什么事?”

    “我发现……我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祁哥哥。”她满脸不自然,把头撇过去小声道,“他是比我预想中还要好看,但是太凶了。跟他大婚,我怕他砍我。”

    薛玉嫣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他不凶的,只是面冷,你多跟他接触就知道了。”

    “那只是对你。”徐影念撇了下嘴,“我等他五年,终于又等来一回相见,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明摆着不喜欢我,总不能压着他在太守府待一辈子吧,更何况我也压不住堂堂太子殿下。”

    “薛玉嫣,我能看出来你们感情好,所以我想明白了,今日就把祁哥哥托付给你!希望你们俩下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能——”

    她想了半晌,终于从记忆深处搜刮出一句祝福:“百年好合!”

    薛玉嫣面无表情。

    她跟秦北衡感情好?徐影念到底从哪看出来的!

    什么百年好合,她跟某人分明是水火不容,此生不复相见!

    “不好意思,我已经嫁人了。”她淡淡道,“还有,我跟你说的这位祁哥哥不熟,只是长兄和弟妹的关系,他应我夫君要求,破例照拂我而已。”

    徐影念的回应顿时如惊雷般在马车炸响:“什么?!”

    —

    “叶妹妹,外面风大,进来坐会儿吧。”京郊百里亭畔,苏远斓一袭青色流云团纹襦裙,仪态万方端坐于桌前,抬手倒茶。

    她微微抬眼,从容招呼亭外踮着脚尖四处张望的桃红色娇俏身影。

    叶桃蹦蹦跳跳,翘首以盼,被风吹得眼都快睁不开了,还坚持道:“没事,我不冷!等会儿再进去!”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袭来,她立刻打了个喷嚏。

    苏远斓纵容摇头轻笑,扶着侍女的手优雅起身:“那也多披件衣裳,小心着凉了。”

    “越王殿下事务繁忙,令你我姐妹二人来迎越王妃,待会儿王妃到此,可不许在她面前失了分寸。”

    她絮絮念着,为叶桃系好披风系带,眉眼温和平静,不见丝毫慌张,仿佛折在永州的大批私兵根本不是苏家派去的一般。

    叶桃笑容乖甜,摇着她的手小声撒娇:“苏姐姐对我真好!不过姐姐放心,王妃她很温柔的,就算我放肆也不会生气!”

    “那不一样。”苏远斓无奈道,“在太子府,你与王妃都是质子,自然没有区别。可回了越王府,王妃才是正经主子,要担心你会不会分走宠爱,更担心咱们觊觎王妃之位。你若是做错事,在她眼中就是僭越,就是自己留下了把柄,明白吗?”

    叶桃似懂非懂点点头,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薛姐姐好像不是这种人啊?而且她根本也不想做秦北溪的侧妃,秦北溪有什么好的,连刀都提不动!

    她还没想通,守在路边的侍女急匆匆跑过来,低声道:“王妃来了!”

    叶桃慌忙举目望去,只见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正缓缓停在百里亭外。

    后面不远不近跟了匹高头大马,驭马的年轻男子神情严肃扯着缰绳,目不别视。见车停了,他也就跳下马,大步走过去掀起车帘。

    “越王妃。”他耐着性子喊,“到了。”

    将近二十日行程,好不容易到了京郊,萧长贺特地让全军原地驻扎休息,亲自将薛玉嫣护送到百里亭。

    从永州回京的路上,他很少过来打扰薛玉嫣,大多数时候只顾急急行军赶路,只偶尔在扎营休息时,会过来看看薛玉嫣情况如何。

    期间萧长贺也只问过薛玉嫣一句话:“越王妃在永州住的地方,细想起来有些眼熟,那条巷子叫什么?”

    薛玉嫣如实告知后,他的眼神就越发奇怪,默默转身走了。

    故而乍一重新听到萧长贺的声音,薛玉嫣还有些不习惯,反应两秒才道:“多谢萧小侯爷。”

    她利落地跳下马车,转眼就看见叶桃满眼含泪地扑了过来:“薛姐姐!”

    薛玉嫣猝不及防将她抱了个满怀,格外好笑地拍着姑娘瘦削背脊:“叶桃,好久不见了。”

    叶桃泪眼汪汪抱着薛玉嫣不撒手,头靠在她肩上,目光一瞬不瞬地与薛玉嫣身后那人对视。

    萧长贺黑色锦袍崭新无比,纤尘不染,显然是刚换不久。然而与叶桃目光相撞时,他立刻皱眉冷脸抱起手臂:“怎么又是你,叶侧妃。”

    “你不是早知道来接薛姐姐的是我们俩嘛!”叶桃小声回答。

    萧长贺噎了一下,转身就走:“任务完成。我把叶侧妃,不是,越王妃送到地方了,回去就传书给太子殿下。待会儿还要去京郊大营复命,就不久留了。”

    叶桃张了张嘴,要喊他,余光瞥到苏远斓站在一边,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兴高采烈,挽着薛玉嫣手将她推到苏远斓面前:“介绍一下!薛姐姐,这是苏姐姐!苏姐姐,这是……”

    她看见苏远斓骤然冷下的眸色,这才反应过来,讪讪道:“越王妃。”

    “妾身拜见越王妃。”苏远斓端庄屈膝行礼,被薛玉嫣伸手扶起。

    “苏侧妃免礼。”

    “叶妹妹不懂事,妾身代她给王妃赔个不是。”苏远斓从容道,“还望越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薛玉嫣含笑,“这回见面仓促,没想到苏侧妃亲自前来,准备不周,让侧妃见笑了。”

    她说着,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放在苏远斓手心:“殿下素来温和敦厚,府上没那么多规矩。只是苏侧妃出身名门,与我姐妹相称,旁人听了只怕觉得我高攀呢,暂且按着位份称呼就是。”

    “我身子弱,又不精通管家,王府事务还是照旧由你打理。如今我也没什么能给侧妃的,这枚镯子本是殿下所赏,侧妃这些时日着实辛苦,我这点薄礼算不得什么,聊胜于无,你收着吧。”

    苏远斓心下已经有了数。

    薛玉嫣知道她端庄守礼名门出身,故而给足了面子,既没蓄意讨好也不曾露怯,只是委婉避开了让她堂堂大家闺秀与一个孤女姐妹相称的尴尬,甚至连掌管王府事务的权力都没收回,不过苏远斓猜薛玉嫣暂时也没有能力揽权。

    她放下心来,低眸瞧了眼,突然微微怔住,轻声道:“妾身感念王妃恩德,铭记在心。只是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恕妾身实在不能收。”

    这分明是越王殿下送给薛玉嫣的玉镯,好像还是从国库拿的。如今苏家完全依附于越王,凡事都要看他脸色,若收了镯子……苏远斓根本不敢想。

    薛玉嫣也就没勉强,笑吟吟弯了弯眼:“让两位侧妃久等,实在过意不去,今日天冷,咱们先回去再叙话。”

    苏远斓垂眸应下:“谨遵王妃吩咐。”

    “对了。”薛玉嫣步子一顿,转过身,笑容明艳,“在这之前,麻烦某位藏在树后的公子,现身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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