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二日一早,秦序望带走祁姑娘和山棠,白茗和护远留了下来。

    护远见到薛玉嫣相当别扭,沉默半晌,才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生硬的一声“薛姑娘”。

    薛玉嫣倒是坦荡:“护统领,好久不见了。”

    护远表情冷漠:“不是统领,薛……姑娘有事吩咐就行。”

    他恨不得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白茗挡在两人中间,习以为常地当隔板:“护远,祁公子找你。”

    护远如蒙大赦。

    薛玉嫣也暗暗松了口气。

    护远刚走到外面,低着头倒茶的白茗就开口解释:“姑娘别放在心上,他就这样。跟他名字似的,护祁公子护得紧,对姑娘多少有点意见,过两日就好了。”

    薛玉嫣看着她,忽然想到如果青云在,小丫头这会儿肯定愤愤不平地跳脚:“他凭什么这么对姑娘?姑娘用不着他办事,少自以为是了!”

    到底跟白茗情分浅,没到那个地步。她笑着摇摇头,眼里掠过一丝遗憾:“没事,我不怪他,本就是我有错在先。”

    白茗毕竟是秦北衡的属下。

    秦北衡这人对属下挺好,属下彼此之间关系也算得上和谐,至少紧要关头是可以团结一致对外的。不像她的青云,被秦北溪当棋子用了十几年,主子一句关心没给过,最后青云反倒跟她最亲近。

    她沉默地看着白茗倒完茶水走出去,丝毫没注意到窗外身影也同样沉默地注视着她。

    傍晚,薛玉嫣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正堂站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秦北衡坐在上首神色淡漠地喝茶,见了她,起身道:“白茗做刺客久了,不会伺候人,给你重新挑了一个。”

    姑娘对上薛玉嫣的目光,那张脸还是畏生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却忍不住先弯了起来。

    “奴婢叫云儿。”小姑娘说。

    薛玉嫣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转头看向秦北衡,对方朝她清清朗朗一挑眉,唇角弯出一抹笑。

    薛玉嫣不知怎的,忽然就忍不住委屈,越过云儿,扑进秦北衡怀中。

    秦北衡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长睫颤了颤,遮住眼底的惊色。

    半晌,他才敢垂下头,很轻很轻地抬起手,回抱住她。

    “祁见夕。”她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么柔软的身躯贴在他怀里,像一朵转瞬即逝的云,像他十五岁那年背起的少女。秦北衡神情透着空洞的茫然,恍若隔世。

    岁月太漫长了,细想却又在一瞬之间。

    秦北衡只记得他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是在大雪封山的无人谷。时值三月,外面的世界草长莺飞,无人谷却冰冻千里。

    他们断绝粮草,没有增援,被困在狭窄的石缝下,没有退路,亦没有出路。那夜极冷极冷,若是睡着了,就再也无法醒来。

    他在半梦半醒中看见她。

    那时他并不知道元乐还活着,却无比笃信那就是她。

    她从黑漆漆的夜空飘下来,红裙翩翩,伴着漫天雪花飞舞,降落在他面前。

    “祁见夕,起来。”少女惯有的青涩声音,带着一点娇气,“你回京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我很想你,很想你。”

    他靠着这股力量,支撑着活了下来。他逃出诡谲阴森的无人谷,不知疲倦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回京。

    他风尘仆仆出现在越王府,隔着乌泱泱的围观者们,一眼望见红裙艳丽的薛玉嫣。

    原来梦里那身明艳的红是她的嫁衣。

    所幸,他没有来迟一步。

    他虔诚地闭上眼。

    “傻姑娘。”他低声说,“为什么要道歉,我哪里会怪你。”

    没过几日,念越也来了。

    他背个小包袱,满脸写着不情不愿,气呼呼鼓着脸:“我来看看祁公子,过几日就回京。”

    秦北衡懒得拆穿他:“这儿不缺人手,爱上哪上哪去。”

    念越两眼包着泪,凄凄惨惨到隔壁住去了。

    薛玉嫣略感头疼。

    人一多,事情就多了。尤其是念越和护远,每次她想待在秦北衡旁边时,但凡往他的方向挪一步,念越和护远就齐齐炸毛。嘴上不说,眼神却满是戒备,如临大敌盯着她。

    薛玉嫣在这种目光监视下,总怀疑自己手上拿着染血的长剑,随时要给他们主子来上一刀。

    但她也知道,是她把秦北衡伤的太深,以至于两个可怜孩子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生怕她再害死秦北衡。

    秦北衡也看出来了,某天晚上,他趁着众人都不在,悄悄问薛玉嫣:“想出去看看么?”

    薛玉嫣吓了一跳。

    她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十几岁时的愿望——云游四方,各处走走。

    姑娘眼里折射出兴奋的光,无比期待:“好啊好啊。”

    “别告诉他们,我们就带云儿一个。”秦北衡勾了勾她的手,凤眼弯起来甚是好看,语气恶劣,“让他们急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秦北衡牵上一匹马,云儿蹑手蹑脚背起行囊,薛玉嫣好心地留了张字条在桌上。

    她刚出门,秦北衡转回去,把字条顺手拿走了,没让薛玉嫣看见。

    如今天下钱庄无数,到哪儿都能取,倒是不担心花销问题。薛玉嫣坐在马背上,思考着她唯一担忧的事——

    “咱们对外是假扮兄妹呢,还是朋友呢,还是……”

    “夫妇不行么?”秦北衡捏了捏她的腰,很是不满,“在你家住这么久,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名分是不是?”

    他随即更加发散了思维:“当初听说我立新皇后,你就一点不着急,一点不生气?”

    见薛玉嫣诚恳地摇头,秦北衡忽然眯了眯凤眸,森冷一笑。

    “哦?都没有?”

    薛玉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生怕这位爷下一句话就是“你根本不在乎我”,赶紧清了清嗓子,努力打圆场。

    “这个问题吧……其实我很伤心来着,真的。”她哄他,“别生气了啊,乖。”

    秦北衡垂眸,没什么情绪地给她牵着缰绳,无波无澜往前大步走去。

    谁也没看见他悄悄红了的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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