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病

    并州并不是公冶均随意编想出来的地点,相反它大有渊源。

    并州与塞外接壤,公冶铮一身好武功,去了并州之后,不光能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山高皇帝远,没人会专门派人去一趟并州,来寻找这个空有名头毫无兵权的新任镇宁侯;同时一旦边境发生冲突,公冶铮也有机会建立军功,对他大有益处。

    最重要的是,公冶铮的亲娘舅,正是并州太守,去了那边,他也算有了一个切实的依靠。

    思及此处,公冶均已经默默认定,自己的确应当把兄长送出京城。

    听到公冶均的打算,公冶铮说不心动是假,他的想法自然跟公冶均的思量不谋而合,然而他仍有顾虑,这个唯一的顾虑就是公冶均。

    “我如果离开了京城,你该如何是好?”

    “先前大庭广众之下就有人敢明目张胆派刺客对你行刺,如今父亲去了,以后他们能嚣张成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我留在你身边也可以保护你。”

    听出兄长话语里的关切,公冶均浅笑,“兄长自可放心前去,不必担忧京城里的一切。”

    “此言差矣,父亲去世,你是我唯一的亲人,长兄为父,又叫我如何不担心?”

    公冶铮遇事虽性子冲动,言语冒失,但话里却字字恳切,让人不禁感慨。

    公冶均同样如此,见兄长这般,也只好拿出杀手锏,一字一句认真道,“父亲已将我送进陛下麾下效力,以后我对府中难免有疏忽的地方,万一兄长在京突然被人捏住手脚,获罪失了镇宁侯的头衔,我与你将来有何脸面去地下见父亲?”

    此话一出,彻底辖制住了公冶铮,他满腹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半句声音都发不出,最后只能干巴巴憋了一句,“这…我…”

    脸上神情五彩斑斓。

    最后,他无奈地泄了一口气,双臂无力垂下,低头道,“也罢,为兄听你的就是。”

    *

    公冶铮要离京的消息插翅一般,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

    好在各家势力并不怎么看好这个年轻小侯爷,五皇子能向他投出橄榄枝,也实在是碍于手底下无人可用,多出一名武将,也算一条臂膀。

    因此公冶铮上折子请求将自己外放,没遇到任何阻拦。

    相对于他要离京的消息,众人似乎对监牢内那名刺客的下场更为好奇。

    只可惜事情永远不会有顺遂的时候,人力不阻挡,天公又开始不作美。

    公冶铮离京的那日,京城一日入冬,凌晨时分,突然开始降下初雪。

    到了天光初亮的时候,青灰色的地砖已经有了一脚厚的雪。

    现在只是深秋时节,还远不到冬季。

    天象异常,本就视为不吉,公冶铮打点好行囊,看到天地如此景象,心中退堂鼓又打了起来。

    他转身看向送自己出门的公冶均,神色犹豫,“不如……为兄再推迟几日出发如何?我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总是忧心你有意外发生。”

    公冶均听后但笑不语,细长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公冶铮的面容,看似温润实则不容有一丝一毫的拒绝。

    最后,还是公冶铮率先败下阵来。

    他长叹一声,“也罢,我走了。”

    只是临走前不住地叮嘱府里人和阿诞,一定要用心照看二公子,一旦出了差错,他立马回京拿人试问。

    公冶铮随行侍从不多,也就几个贴身护卫与他一起北上。

    公冶均站在门前,目光含笑,目送兄长远去。

    眺望着马匹们逐渐缩小的身影,耳边的马蹄声也逐渐远去,肩头陆续落上一层冰碴。

    有的先一步化成水滴,融进了他厚实的外衣中。

    直到公冶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他脸上的笑意才渐渐褪下,转而被一抹忧愁取代。

    他抬头望了一眼灰沉的天际,茫茫然的天地因为一场雪慢慢融为一体,阴沉的天刮着酷冷的寒风。

    没有任何要停雪的迹象。

    公冶均的心绪也荡到了谷底,不到秋末便落雪,当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与此同时,同样愁云密布的还有苏念云。

    天气忽然降雪,她没来得及收好晾晒在后院中的草药。

    死物倒还好,有些活物,当真是活活冻死在了后院。

    可把她心疼坏了。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在京郊的山林中捕捉回来的。

    好在今日天气不佳,前来诊治的病患也不多,苏念云几乎是一头扎进了后院里,忙忙叨叨一直不肯出来。

    就连苏念安傍晚出门去宫内交班,临走前老生常谈地叮嘱她一些事情时,她也是有气无力敷衍几句,明显心绪不宁,心不在焉。

    对此,苏念安只能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苏念安依旧在宫里头做自己的禁军侍卫,只不过有了先前和虞承德一起抓捕贼人的功绩。

    他现在成了一队禁军的小统领,甚至于在外人看来,他已经自动被划分到了虞承德的派系下,俨然一副在小皇帝麾下效力的态度。

    傍晚的天儿是越来越冷了,苏念安呲着牙捂着耳朵,一路小跑来到了宫内。

    去往乾元殿的路上,碰上了迎面走来的阿诞。

    他能出现在这里并不稀奇,自从魏贤安下诏封公冶均为太傅后,二人便常在乾元殿讨论政务。

    而阿诞作为公冶均的贴身小厮,理应出现在这里。

    只是今夜的他似乎有些不太对头。

    天色渐暗,隔了老远,苏念安也看不清楚那人的脸色,走的近了才发现他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像是有事发生似的,而能让阿诞现出这副面容 ,无非是公冶均又出了毛病。

    苏念安念及此,心里猛地一跳,他赶紧加快步伐往前迎了几步截住阿诞。

    口中十分客气地询问,可也透漏出一丝急切,“小哥儿今儿是怎的了?”

    阿诞被眼前骤然冒出的身影唬了一跳,他一门心思扑在公子的病情上,倒真没注意前方有人。

    阿诞乍然顿住脚步,抬头一看,看了半晌才认出是乾元殿外面的禁军。

    也是那日协助虞承德一同抓捕贼人的苏念安。

    两层身份加持,阿诞对苏念安的防备卸去大半,他道,“公子今日送大公子出行不慎染上风寒,我是进宫来请御医前去我们侯府,替我们公子诊治的。”

    “二公子病了?”苏念安听后忙问,“病的很厉害?”

    阿诞忧心忡忡地点头,“前几日得的风寒尚未好全,这回又添上新症,病上加病,病情自然来势汹汹。”

    话落,提到伤心处,眼中隐隐有水光出现。

    苏念安听到公冶均情况不妙,顿时有些急了,他看向阿诞的身后,左瞄右看,“小哥儿不是来请御医的?御医人呢?”

    “宫里头的人说吴太妃不巧也病了,御医们都被传召了去,要请也要等众位医官给贵人们诊治过后,才能出宫。”

    吴太妃就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的亲生母亲。

    因而阿诞现在急着出宫,打算在京城的医馆内寻一位大夫。

    听到阿诞的想法,苏念安原也是要放他离开,然而下一秒,他脑袋灵光一闪,突然叫住阿诞。

    “小哥儿,可还记得我妹妹?”

    阿诞疑惑转头,想来是不曾明白苏念安的意思。

    “小哥儿忘了,我妹妹也是一名大夫不是?”

    顺着苏念安话中的一丝蛛丝马迹,阿诞逐渐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

    是了!公子便是喝了她的药有了些许好转。

    阿诞闻言眼光一亮,大喜过望。

    看到眼前人的神色,苏念安知晓阿诞会去寻苏念云。

    于是催促他离开,“小哥儿快些到我家去吧,再迟些,我妹妹就关门谢客了!”

    “好!”阿诞重重点头,抱拳以示感谢,“多谢你,我现在就去。”

    说完,转头快步离开。

    阿诞将将走出宫门,府里的管家就出来寻他。

    许是在外面耽搁的太久,那人上来就是一副怨怪的语气,“你这兔崽子,这么久了,怎的还没把御医请回来?”

    时间紧迫,不得已,阿诞只能把宫里发生的事三言两语说给管家听。

    “听说今儿个吴太妃设宴请四皇子和五皇子相聚,也不知席上提到了什么,守在外面的宫女说,开席中途,四皇子愤而离席,吴太妃也忽然哭出了声,最后恸哭不止,等到众人手忙脚乱冲进屋,吴太妃竟然哭昏了过去。”

    宫里贵人生了病,管家再气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只能按照阿诞的计划走,“既如此,你告诉我那家医馆的方位,我去把人请来,你快快回府照顾公子。”

    公冶均一向由阿诞照顾,离开的时候久了,不说别人,阿诞自己都心神不定的,因而去找苏念云的人临时替换成了老管家。

    好在苏家馆的方位容易寻找,即便身处窄巷里面,不消多会儿功夫,老管家就找了过来。

    好在今日苏念云一门心思扑在她后院的药材上头,虽说天色已晚,但今日却迟迟没有关门。

    老管家拍了拍门面,扬首冲黑漆漆的店内问道,“女名医可在家吗?”

    苏念云正蹲在院内烘烤药材,听到门外有声音,她看了眼天色,接着擦了擦手掌,三步并作两步出来,“老人家有急事?”

    通过阿诞的描述,看到眼前人,老管家心知这人就是那名女大夫了。

    他赶紧自报家门,并且说明此次来意,就连阿诞和苏念安在宫里的交谈,都没省略去。

    唯恐苏念云不肯跟自己走这一趟。

    听闻老管家的要求,又回想起公冶均那具半截入土的身子。

    苏念云甚至不敢耽搁一丝一毫的功夫,她边问明情况边快速替自己收拾药箱,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跟老管家去镇宁侯府。

    关好门窗,锁上药柜,苏念云提着药箱来到跟前。

    “老人家,前面带路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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