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情侣？

    靳扬与吴斌对视了一眼。吴哥毕竟是个入行十几年的老油条，脑子转得很快，迅速想到这个方案的利弊。他琢磨道：“假戏真做的话，会不会太过？”

    程暮屿纠正：“是真戏假做。”

    吴斌摸了摸下巴。程暮屿说当下磕cp的潮流不在于直来直往，如果炒作太明显，适得其反。

    吴斌想起来：“对，有个流行词叫做什么来着，好像叫，工业糖精？”太明显的炒作就像工业糖精，人为造出来，假甜。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不能明着来，得暗暗进行。

    “可太隐秘的话，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不会。”程暮屿很肯定。

    狗仔的跟踪能力堪比市中心十米一个的监控，无时无刻，无孔不入。再不然，可以主动放出蛛丝马迹来引导。

    吴哥猛一拍腿：“妙呀！”

    靳扬打断两位经纪人勾画蓝图，他问程暮屿：“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程暮屿对上他滚烫的视线，感觉得出对方对自己颇有意见。

    “艺人配合公司的诸多规划是工作。”

    “但工作，仅是工作。和私人情感生活搅在一块，不太合适吧。”

    程暮屿审视着他，忽而笑了笑，说：“你是觉得苏乔配不上你？”

    靳扬脸色一变：“我可没说过。”

    程暮屿：“那么就没什么不合适。”

    靳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程大经纪人眼里，艺人从头到脚包括感情活该被牺牲。艺人就算没有话语权，也不应该不被尊重。你说了半天，问过你家艺人的意见了吗？”

    经靳扬提醒，程暮屿像是才想起苏乔。

    程暮屿：“如果有想法，尽管说出来。”

    苏乔一时无言以对。

    从程暮屿提出这个方案开始，苏乔就一直没说话。她是想说什么，但喉咙堵得慌，一个字都蹦不出。苏乔现在只觉得有两股力量在体内对冲，弄得胸口闷疼。总之就是，她很纠结。这办法听上去很损，但也许真的能迅速提高她的热度，那她就能回家了。

    “苏乔？”靳扬唤她，“你不是最敢说吗，关键时候哑巴了？”

    苏乔微微张开嘴，深深呼出气。

    “我……”

    “苏乔，你忘记了昨晚我们都说了什么？”程暮屿打断她。

    昨晚……程暮屿毫不犹豫开除了汤圆，一丝转圜余地也没有。

    昨晚，他对她说。他程暮屿喜欢乖巧的艺人。乖巧，绝对服从。所以呢？

    “昨晚你说，你赞同实习生汤圆转发的行为，认为可以给你涨热度。”程暮屿复述了苏乔说过的话，“而合约情侣可以带来更大的热度。”

    苏乔叹了口气。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纠结。她无法接受程暮屿擅自要求她和“仇人”靳扬成为假情侣，但是，这又是一条捷径。

    苏乔缓慢地转头看向靳扬，决定权给他：“你能接受吗？”

    靳扬慢了半拍，看懂了苏乔的犹豫，他无奈抬了抬唇角：“我经纪人会安排。”

    吴斌却去瞧程暮屿脸色，发出憨憨的笑：“可以啊，不过具体怎么真戏假做我们到时候还得好好商讨一下。”

    程暮屿：“那是自然。”

    苏乔瞧着靳扬，他又回到了拽拽酷酷事不关己的状态。

    就这样，合约情侣的方案貌似得到了在场各位一致点头。

    吴斌愉快地带着靳扬先行离开赶通告。空旷的会所包房内，只留下苏乔和程暮屿两个人。

    程暮屿率先打破僵局，说：“我以为你会很乐意才对。”

    说的什么猪话？她不是已经默许了吗。

    程暮屿看穿她：“但你看上去并不情愿。”

    “你想多了，”苏乔心里苦笑，“我就是想红。”穿越之后一路走来，从红毯撞衫到“手滑点赞”，再到综艺里疯狂加戏，走到如今答应和另一个男人假扮情侣炒cp，苏乔就是单纯为了热度，为了早点完成任务回家。

    “好，”程暮屿站起来，“你想红，我很乐意成全你。只不过从此以后要听话，或许你能比曾经我带过的艺人们更红。”

    苏乔感觉自己的心跳不知不觉加速。但奇怪的是，一拳头距离的程暮屿，他是没有心跳吗？说话时不仅脸色没有变化，语气没有变化，连心也不会跳。

    真是个冰雕，又冰冷又沙雕。

    “我今天那么配合你，不如把汤圆还给我吧。”苏乔没忘了今天来此的初衷。虽然跳槽无果，但该争取的还是要争。

    “先拍完这个戏再说。”程暮屿不知道哪里掏出一个戏的剧本，递给苏乔后便走了。

    苏乔两眼茫然地捧着剧本，剧本封面页占据了一副水墨画概念海报，上面几个醒目的大字——师尊，想与你百世欢好。

    土得苏乔想去盗墓。

    什么三流网剧剧本，取的什么名字，苏乔深深捏了把汗，为如今的国产剧市场感到忧心。

    拿起手机，苏乔随手点开一个网页。打算来看看程暮屿给她接了什么鬼剧本，还顶级经纪人，就这？

    网页蹦出一条新闻稿。

    “今天，36集电视剧《师尊，想与你百世欢好》于影视基地正式开机，女一号边双双出席开机仪式，男一号因行程安排将于后日进组……”

    从新闻稿时间看出，这是一个已经开拍的电视剧。

    苏乔看着手里的剧本不是很懂，程暮屿把一个已经在拍摄中的剧集剧本丢给她做什么。

    继续看新闻稿，出现了苏乔比较关心的内容。

    “本剧改编自同名人气小说《师尊，想与你百世欢好》，主要讲述了一段旷世师徒虐恋。据悉，本剧制作班底十分强大，平台将剧定位为本年度S+剧集标准……”

    苏乔惊掉了下巴。

    且不说是拍烂了的师徒剧情，就冲这剧名，竟然能评为S+水平，为之注入那么庞大的投资。投资方的眼光，投资方的口味，他们是怎么赚到钱的。

    不一会儿，苏乔收到了程暮屿的短信。

    他让苏乔熟悉剧本，尽快进组。

    怕她不理解，程暮屿又给她打来电话，“是一个女三号小师妹的角色。原本定的演员拍摄状态不佳，拖了剧组进度，现在剧方要换掉这个演员。我给你争取到了。”

    程暮屿轻描淡写几句话，告诉苏乔，现在一个女三号的角色是她的了。

    这么霸道吗？

    苏乔：“我不用面试吗？”据她所知作为一个关系户进入公司，好歹也走了正规流程的好吧。

    程暮屿：“不用试戏。进度赶，你直接进组拍。”

    这也太突然了。苏乔从没拍过戏，她直摇头：“不好，不太好。剧组里其他人没意见吗？导演、女一号、男一号？”

    “导演只在意进度，女一号边双双，我手下的艺人，改日介绍你们认识，至于男一号，你与他没有对手戏。”

    “。”还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编剧，还有编剧，那对编剧太不公平了。”

    “编剧？”

    苏乔：“一个剧本，编剧花大把时间和精力去创造每一个角色，写的时候反复推演想象笔下角色的模样。”

    “而且选角试戏的时候编剧肯定也在，最后定下的角色大多经过编剧认同。”

    “我，一个都没试过戏的人，去了算什么？”

    “空降兵吗。”

    程暮屿听了有点好笑：“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考虑多吗，这是理性分析。”只要苏乔不想干一件事，高等数学她都能跟你瞎扯明白。

    程暮屿直言：“没这个必要。”

    “剧本我看过，写这个剧本的编剧团队没带脑子写。所以没你说的花了大把精力时间，也没有反复推演，他们写的时候脑子里只有钱。”

    “……”

    “听了这些实话，你那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可以省略去了吗。”

    “…………”

    苏乔无话可说。

    程暮屿转告她：“下周进组，三天时间熟读角色剧本。”

    -

    三天后，苏乔莫名其妙进组了，和她一起进组的还有一位助理。程暮屿给苏乔安排了一位新的助理。

    助理文静。人如其名，简单两个字把新助理枯燥乏味的性格概括全。

    文静比汤圆大两岁，工作经验也多几年。日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做事认真仔细，一丝不苟。

    进组第一天。文静提前一天晚上就把当天拍戏通告念给苏乔，主动帮助苏乔走戏背词，一切为了第二天拍摄无误做准备。

    早上起来，文静特地提早两个小时叫苏乔起来。

    通告明明8点安排苏乔化妆。文静6点的时候叫醒苏乔，给她拿来了按摩仪，为了早起消肿。演员上镜最重要。消肿就是必经之路。除了早起按摩，还有一杯消肿美式咖啡。

    放以前，这种纯度的咖啡对苏乔而言不算什么。

    但，现在。

    日子已经够苦了，苏乔还要睡眼惺忪的时候就喝这种咖啡为了消肿。

    文静话不多。每项流程都想是刻进肺腑，一板一眼替苏乔打点好，等着苏乔照做。像个模式固定的机器人。

    化完妆正式前往拍戏点。

    考虑到苏乔第一天进组，就算进度赶也没敢给她一个空降兵安排很多戏。只有两场戏，拍完之后苏乔觉得拍戏的难度也不算大，比起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乞白赖向家里人伸手要生活费的场面，简直是幼儿园级别。

    导演下午抽空还找苏乔聊，问她第一次拍戏吗？

    苏乔很想昭告天下，是两辈子，第一次。

    导演听到苏乔肯定的答案，更加满意。非科班出身第一次演戏，到这种不让人出戏的程度足够惊喜。更何况，导演知道苏乔是空降，所以开始对苏乔还是有一定偏见。

    好在经过一天几场戏，导演放心了。

    第一天收了个早工。